第一百零八章 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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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晚上的，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冬星问。
“星屑。”苍星简短地回答完，瞥了一眼旁边吃着烤全牛的越扬。他一看就知道这牛不是越扬自己抓的，也不是他自己烤的，顿时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这个族长，是打完仗就卸任了吗？村子里一整天见不到你人，所有的事情都堆在那里！我早就说过我不想当族长就是因为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结果到头来这些事还是我在处理！”
冬星自知理亏，挠了挠脖子：“那你早点过来找我不就完了！你又不是找不到我……”
“把你找回去，然后我留在这帮你照顾你的‘新弟弟’吗？那我宁可去处理那些村子里事！”
冬星“啧”了一声：“回去不行，不回去也不行……那你到底是想让我怎样？”
苍星做了个深呼吸，抱怨完了，他也差不多恢复冷静了：“现在村子里的人还都以为他是月辉族的孩子，我姑且跟他们说，你是准备利用他来逼出月辉族的余孽。如果你执意要留着他，那你最好想清楚，一旦族里人知道了他只是个星原人，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嗐！这不是还有你……”
冬星刚想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苍星就指着他的鼻子打断了他：“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别每回都指望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好歹是一族之长，要点脸！”
冬星悻悻地点点头，看苍星有些疲惫的样子，随口问：“你怎么这个点跑出来找我？”
苍星呵呵一笑：“还能因为什么？我才刚替你擦完屁股呗！”
冬星尴尬地干笑两声：“那……那你还不赶紧回去睡觉，还跑出来找我干嘛……”
苍星瞪了他一眼，冬星连声说：“好好好！我明天肯定回去！明天肯定回去……”
苍星没脾气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其实，来找你不光是因为村子里的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你明天抽空去看看阵吧，他……”
冬星顿时一个激灵：“他又怎么了？！”
“没怎么！人没事……”苍星赶紧把他安抚下来，“就是这几天一直没出过屋。”
“哦……”
“耀那屋。”
“……”
苍星心累地叹息一声：“我在耀的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他也不搭理我，就一直在屋里说话……”
“说话？”
“嗯，像是在跟耀说话。大概是……假装他还在吧。”苍星说着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还在默默吃肉的越扬。
冬星注意到他这个举动，皱了皱眉，却也没办法反驳什么。
苍星回过头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冬，你跟阵还是不一样的。你是族长！有些事他可以，但你不行！”
阵星可以颓废，可以一直把自己关在那个虚幻的梦里——只要他本人愿意的话，关一辈子都行！
但是冬星不可以，哪怕只是一阵子，都不可以！
因为他是族长。
冬星心烦意乱地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
“我想说的其实是……我这一天光忙着处理村子里的事了，也顾不上他，你明天抽空去看看他吧！”
冬星诧异地偏了偏头：“你不是让我明天……”
“于公，肯定是村子里的事最优先！但是于私，即便是我，也是会把阵的事放在第一位的！咱们现在就只剩下你我和阵了……”苍星脸上满是苦涩，顿了一会儿才说，“我猜现在他肯定听不进去什么大道理，所以你去比我去合适。明天我再帮你盯一天，你去看看他吧！”
苍星转身走出两步之后，又回过头：“你不跟我一块回去？”
“我……行吧！”冬星看越扬也差不多吃完了，冲他一招手，“走了！”
没想到越扬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就在这过夜就行。”
他能看出冬星的这个朋友不太喜欢他，所以他决定还是不跟过去讨人嫌了。反正他跟父亲出去狩猎的时候，在荒郊野外过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见冬星还是没动静，越扬又说：“我也不会跑的！我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冬星想了一会儿，突然唤出星锁把越扬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你说不跑我就信你啊？再说，要是让你冻死在这，我不白费这么大半天的工夫了！别废话了，赶紧走！”
冬星这个略显牵强的理由让苍星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虽然他亲口说了冬星不可以像阵星一样，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阵星放不下耀星，又凭什么要求冬星这么快就放下望星呢？
就算现在冬星真的说出“我不会再去想了”这类话来，也多半是为了应付他嘴上说说，不可能真的做到。
而苍星，现在就只剩下阵星和冬星了。即便他比谁都清楚不能放任他们这么下去，但看着他们俩现在的样子，他也实在是不忍心去苛责他们任何一个人了。
只要他们俩都好好的，这些无关痛痒的事，苍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由着冬星去了。
冬星扯动手里的锁链，拽着越扬迈开了步子。
“你能不能把这个解开？我跟你走就是了……”
“又没捆着你脚，不影响你走路！老老实实跟着走就完了！”
“……”
回到村子里，苍星也没多说什么，打着哈欠回去休息了。
冬星直接把越扬领回了自己家。跟冬星走到一半，越扬忽然指着远处：“那座山着火了。”
其实昨天跟着冬星来到这座村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但是当时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在围观他的那些人身上，而且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下他也不敢问太多。
现在眼看着那座山已经烧了一整天了，还在烧，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冬星看了一眼夜幕中泛着红光的月陵山，随口“嗯”了一声。
看冬星没有解释的意思，越扬又问：“那些房子为什么都塌了？”
月陵山一战，族群人口锐减至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村子里因此多出了大量空置的房屋。早些时候，飞星提议把空置的房屋全都拆除，免得大家睹物思人，徒增伤怀。另一方面，将空置的房屋全都拆除，空出地方来之后也方便他们重新规划村子的布局，好让人们能住得更集中一些，方便管理。
他们现在看到的那些塌了的房子，其实就是飞星他们白天的时候刻意弄塌的，他们是用这种方式来将村子里即将拆除的房屋做一个标记。
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几乎有近半数的房屋都是塌陷的状态，也难怪越扬会感到奇怪。
“因为没人住了。”
冬星觉得要详细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于是就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越扬也很识趣地没有再问，又换了个话题：“我刚才听到你那个朋友说你是族长？”
冬星心底顿时升起一股小得意，但表面还是装得云淡风轻：“嗯，怎么了？”
好不容易聊到了冬星愿意聊的话题，结果越扬“哦”了一下就没声了。冬星忍不住追问：“哦就完了？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越扬看了看他，把刚才忍住没说的话说了出来：“就是有点没想到……”
冬星满意地“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没想到你这么不靠谱，居然是族长……”
“……”冬星一口气提起来又咽下去，“你还是闭嘴吧……”
“哦。”
回到家里，冬星本来已经不打算搭理越扬直接睡觉了，但一进屋，他又开始发愁了。
他家虽然房间挺多，但他思来想去，觉得把越扬安置在哪一间屋里都不合适。首先客厅没有床，父母那屋让他睡又不合适，剩下的姐姐和星澜的房间肯定也不行。
今天刚听越扬叫了一天“冬星哥哥”，这会儿让他睡自己哥哥屋里，冬星又觉得别扭。
想了一圈下来，就只剩下他自己的房间了。
跟星原人睡一个房间？这也太扯了……
看他纠结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越扬问：“你家有多余的床铺吗？”
“啊？”
“实在不行给我拿件衣服也可以。”
“衣服？”冬星还是没明白他要干嘛。
越扬忽然又想起了关于“食物”这个身份的对话，顿时打消了继续向冬星索要东西的念头，走到客厅一角蜷起了身子：“没事，我就睡这吧！”
看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冬星又忍不住想起了望星。
越扬抬眼看着他：“再不睡天要亮了。”
冬星一狠心，回到了自己屋里，但门关上没一会儿，他又走出来在越扬腿上踢了一脚：“起来！”
越扬莫名地跟着他走进卧室，这才发现冬星已经拿了套备用的床褥铺在了地上，相当于是在他的床旁边弄了个地铺。
“睡觉！”
越扬盯着冬星看了一会儿：“你这是冲我还是……”
“能不能别那么多废话！”冬星烦躁地打断他，“再不睡天要亮了，这是你自己说的！”
越扬耸耸肩，不打算再较这个真了，有床铺的话谁会想要窝在客厅的角落里呢？
本以为冬星会跟他聊上几句，但前一天晚上他俩就都没怎么合过眼，今天白天又打了一天，一沾枕头两个人都很快睡了过去。
冬星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接近中午了。他揉了揉眼睛，刚想再赖会儿床，一扭头发现地上的床铺已经空了。
他顿时一屁股坐了起来，套上衣服就准备冲出去找人，但很快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响。
一出屋，他就看到越扬正在客厅的储物柜里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
越扬回过头，不慌不忙地问：“你家有绳子吗？或者类似的东西也行。”
“……绳子？你要做衣服吗？”
“做衣服用的是线吧……”
“这俩不是一个东西吗？你找它干嘛？”
“我得赶紧做把弓出来。”越扬合上储物柜的抽屉，低头揉了揉肚子，“我饿了……”
“你又……？！”
“所以我要赶紧做把弓出来，这样就不用麻烦你了！”
“……”
冬星有点没办法理解。就算是他修习血纹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这么频繁地进食啊！星原人这饥饿的频率着实是有点吓到他了。
他答应过苍星今天要去找阵星一趟，要是再带着越扬出村的话，万一苍星通过他身上的星屑发现他没有去找阵星而是又离开了村子，估计直接就该杀过来了。
但让越扬一个人在外边到处跑他又不放心，星原人这么脆弱，他一个人再死外边——这小子连个火都生不起来……
那……带着他一块去找阵星？
只想了一下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光是听苍星的描述，冬星也能想象到阵星现在是什么状态，他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
冬星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安顿越扬呢，余光忽然瞥到了窗外那些塌陷的房屋，冬星顿时灵光一闪：“弓不用做了！跟我来！”
他带着越扬出门后，在村子里转了半天才在村口附近找到了飞星。
“飞星哥！忙吗？”
飞星瞥了一眼他旁边的越扬，又看看冬星：“这会儿还行，过一会儿等人到齐了要开始动手拆那些空房子了。怎么了族长大人？”
冬星扫了一眼，附近有不少人都跟飞星一样等在这里，这会儿全都百无聊赖地向他们这边看着。
冬星拉着飞星走开了一段距离：“飞星哥，帮我个忙！我一会儿有点事，顾不上他了……”他说着把越扬推上前，“他叫越扬，14岁……是个星原人！”
“星原人”这几个字他刻意压得很低，生怕别人听到：“你帮我从族里找几个比他小的，或者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过来。”
听说越扬是个星原人的时候，飞星就已经诧异地挑起了眉毛，听到最后，直拿眼神打量冬星：“找几个孩子过来？干什么？”
冬星微微一笑，伸出拇指斜斜地向越扬一指：“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