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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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菜？”越扬失笑，“肉摆在跟前，怎么问起蔬菜来了？”
冬星淡淡地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越扬将烤好的野兔向冬星递了递：“要不要尝尝？”
冬星看了看已经烤变了色的兔肉，“这是……刚才那只兔子？不是红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越扬笑得更厉害了：“烤熟了就这样！你闻闻，香吧？”
冬星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闻了闻。
“……”
一股从来没接触过的味道，香……倒是谈不上，但至少闻起来不讨厌。
至于上嘴去尝……
冬星咽了口唾沫，摇着头推了回去：“还是不了……总觉得怪怪的！”
“那我不管你了啊！”越扬已经快超过一天没吃东西了，刚烤好的肥嫩多汁的野兔散发出来的香味早就让他馋得直流口水了，一看冬星推拒回来，他也就不再客气了。
要说他这几个月跟父亲学的这些生存技巧真不是白学的，越扬一边吃着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手艺。这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一口咬上去，外焦里嫩的！要是能再撒点盐……啧啧啧！
不过现在条件有限，也就不奢求那么多了。
冬星一直看着他把这一整只野兔吃完，心想别看星原人在进食之前比野兽多了一些奇怪的步骤，真到吃起来的时候，跟野兽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一整只野兔吃完，越扬长呼出一口气，揉着肚子看了看旁边的冬星。
冬星看出他似乎有话想说：“怎么了？”
“我……没吃饱……”
“没吃饱？什么意思？”
这对于冬星而言算是个新鲜的概念，在他接触血纹之前，他包括他的族人们每次猎食的时候，饮血量其实并不会很多，所以每次猎食都能保证充分的进食，从没听说过有人猎食了一次之后还想继续猎食的。
“就是……没吃饱啊！我还想再吃一只……”越扬毕竟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又赶上一整天没吃东西，光是这么一只野兔，吃进去顶多开个胃。
冬星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诧异和嫌弃，在用目光充分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后，他起身准备再去逮一只野兔回来，反正对他而言就是抬抬手的事。
但他刚站起来，越扬也跟着站了起来：“等一下！我不是要你帮我抓！”
“嗯？”
“我……想自己来！”越扬有些不好意思，“我总不能以后一直让你帮我……而且，我自己应该也可以的！”
冬星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对，猎食这种事还是自食其力的好。他现在好歹也是族长，让族人看到他帮一个星原的小孩满世界抓兔子，终归是不太合适。更何况再让苍星撞见，指不定又会被误会成啥样呢……
不过话说回来，苍星之前说的那些话……
真的是误会吗？
他其实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孩子。
如果说是他自己对小孩子下不去手，苍星之前也说了，这件事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拦着苍星？
是因为望星出事的那一天，他没来得及阻止，所以不想再经历一次？
可这个人不是望星啊……
冬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回过神的时候，冬星发现越扬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他连忙清了清嗓子，强装出镇定：“……怎么了？”
“你……盯着我的脸发了两次呆了……”
“额……是吗……”冬星干笑了两声。
越扬看了他一会儿：“之前你那个朋友，说你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还是说你要让我代替那个人来着……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没理解错吧？”
“……”冬星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那个人，跟我长得很像？”
“你……”冬星刚开了个头，一看到越扬那张脸，顿时噎住了，愣了半天才轻轻开口，“确实挺像的……”
越扬边消化这些信息，边缓慢地点点头：“所以，你不杀我，也是因为这个？”
“……”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越扬的话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陈述。
“……”
“但是他已经不在了？”
冬星感觉心脏被猛地刺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拉下脸来看着越扬：“我刚才在我家的时候就说过了！我不杀你是因为我要等着拿你做一个试验，跟你这张脸没有半点关系！你也别以为这张脸能当你的免死金牌！当不了！该死的时候你就会死，长得像谁都没用！”
越扬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我没这么想过。我父亲死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死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你朋友说得对，我代替不了那个人。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所以我知道的。我父亲死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关心我在乎我了。这世上没有人能代替他……所以同样，我也代替不了你们说的那个人。”
冬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那假如我真是因为这个才不杀你呢？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改变主意？”
越扬无所谓地勾了下嘴角：“我说了，我早就想死了！早点晚点，我都没所谓。只是……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挺……友好的。但如果你对我的这些友好，是冲着那个人去的……那我宁愿你像现在这样，用对待‘我’态度来对我。”他轻笑着摇摇头，“我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不需要这些虚假的善意了！”
冬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们星原人都这么……”
残忍吗……
哪怕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冬星还是想要给自己营造出一种假象，好像望星还活着，他还好好的陪在他身边……
苍星来阻止他做梦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连一个星原人都试图让他清醒过来。明明都已经看出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了，怎么就不能陪着他把这场戏演下去呢？
你不需要这些虚假的东西了……
可有人需要啊……
见冬星没了下文，越扬问：“什么？”
冬星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跟他也就长得像了些，性格真的差太多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越扬又问：“那，怎么说？你改变主意了吗？要是还没改变主意，我就先去抓兔子了！”
“你不是说你们星原人捕猎需要工具吗？”
“做呗！我们没你们那么方便，所有的工具都是自己动手做出来的。”越扬再一次在附近寻觅了起来。
本来热脸贴了越扬的冷屁股，冬星已经有点不想搭理他了，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你们的工具都长什么样？”
越扬边找材料边说：“什么样的都有，各有各的用处……或者不用工具，做几个简易的陷阱也能凑合用。我要先看看能找到什么材料，才知道能做出什么样的工具来。”
“那你平时狩猎这种野兔，一般用什么工具？”
“夹子。”越扬隔了一会儿又说，“偶尔也用弓。”
冬星本来想问夹子是什么，但一听他提到弓，忽然来了兴致：“弓？你们星原人也用弓？是这样的吗？”
越扬回头看到他凭空变出来的银弓，愣了一会儿：“还真是方便啊……”他又盯着那空空如也的弓弦，“没有箭？”
“不拉弦哪来的箭？”
“……啊？”
冬星上手演示了一下，在他拉动弓弦的瞬间，一支凭空产生的银色箭矢就自动搭在了弦上。
越扬张着嘴愣了一会儿：“真是……”
太方便了……后边的话直接变成了一声叹息，因为他感觉这句话他今天已经说了太多遍了。
“你们星原人用的弓也是这样的？”冬星又问了一遍。
“除了不会自己生成箭以外……是的。”
“那你们又没有星纹，弓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让越扬无语了一下：“……做出来的啊！刚才不是说了，我们的工具都是自己做的。”
这新奇的发现再次让冬星提起了兴趣：“那你现在能做一把弓出来吗？”
越扬心累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打扰我，我现在可能都已经做出来了！”
“哦……”
说是这么说，但越扬自己也清楚，制作弓箭的材料并不是那么好找的。本来这里就是平原地带，放眼望去一共也没几棵树，光是适合做弓身的树枝就够难找的了，更别说还要找一根绳子来制作弓弦。
这荒郊野外的他要上哪去找绳子？虽然冬星的村子就在边上，但他们有这么方便的星纹，平时大概也用不到绳子这类的东西，问了也不见得有。
在扔掉目光可及的最后一根树枝之后，越扬叉着腰叹了口气。
冬星凑过来指了指远处：“那儿有只兔子！”
越扬瞥了一眼，也不知道冬星说这个是不是故意气他呢，于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没想到冬星隔了一会儿，唤出银弓有点别扭地往他这边递了递：“你要不要……用这个试试？”
越扬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自己之前说了那些话之后，冬星就不会再给他什么好脸色了，至少不会再主动帮他了。
冬星清了清嗓子：“我看你好像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弓来了，要不先用这个试试？我想看看你们星原人是怎么用弓的。”
越扬看了看他，心想他说得也对，反正手头的材料也做不出弓来，不如先填饱肚子再慢慢想办法。
他接过那把银弓看了看，手感比他用过的弓都要轻，弓弦也比预想得要柔韧。总得来说，是把一上手就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好弓——就像之前星纹幻化出的剥皮刀一样。
星纹还真是个好东西……
他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拉满了弓弦，箭矢凭空出现之后，他非常熟练地瞄准了远处的野兔，之后没怎么停顿就将箭矢射了出去。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冬星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阻止，满弦的银色箭矢就飞射出去，将野兔射穿之后深深地扎进了地里。
这一箭的效果完全超乎了越扬的想象，他跑过去找了半天，才在野兔尸体后方的地面上找到了一个黑洞洞的窟窿。要不是里边散发着淡淡的银光，越扬都不见得还能在这片草地上找到它。
他刚要伸手去够洞里的箭，就看到洞里飘出了一些细碎的光点，他这才想起冬星说过，星纹产生的东西都可以凭借他们的意愿随时解除。
箭射出去都不用专程跑去回收，真方便啊……
冬星走过来跟他一起看着地上的洞：“你拉那么满干嘛？”
“我没想到这把弓这么……猛……”
越扬说的是实话，以他从父亲那里学到的制弓水平，做得再精良，有效射程顶多也就几十米，而且随着距离的增加，对猎物的杀伤力也会越来越低。
狩猎野兔这种小动物，往往就只有一箭的机会，没射中的话基本上几秒钟就跑没影了。所以为了增加成功率，他们必然要通过尽可能拉满弓来加强射速和杀伤力。
但他没想到星纹幻化出的弓，拉满之后力道居然这么足！他以前用木弓射出的箭，要将野兔的脖子扎穿虽然不难，但要想没入地里就不太现实了，更何况还是将这么坚实的土地直接射出一个窟窿来！
冬星沉默地盯着越扬看了一会儿。
就刚才这一箭来讲，越扬对力度和射程的把控简直一塌糊涂。但实际上，他射箭的姿势其实是非常标准的，拉弓射箭时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甚至还透着点他本人可能都不自知的帅气。
有点意思……
“你除了弓以外还会什么？”
越扬没懂他的意思：“嗯？”
冬星幻化出一把刀和一把剑：“挑一个！”
“……啊？”
冬星笑着把剑扔给了他：“只会用弓的话可报不了仇！”
越扬刚接住那把发着银光的剑，冬星就挥刀朝他的脸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