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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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太妃……”宋大夫人想开口，被贵太妃一抬手制止。
“贵太妃娘娘，在语儿回答您问题之前，能否请求贵太妃解答语儿一个问题？”
“你问吧，只要是本宫可以说的。”
宋溪语低着头，沉默片刻道：“古人曾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若一个人在富贵之后，还能心怀天下，关心他人疾苦，造福百姓，那么他就是一个真正成功的人士。可多数人却选择明哲保身。语儿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享常人不能享之福报，更得长辈们爱重，语儿身负维护宋府的职责，可语儿也想去兼济天下，贵太妃，语儿能否去做？”
贵太妃原本以为宋溪语要问的，是有关宋家禁地、自己的诅咒又或者问乔氏案。
没成想眼前的姑娘，问的却是百姓和天下。
贵太妃见宋溪语虽低着头，背脊却挺得高高的，直直的，仿佛一瞬间见到某个身影。
“贵太妃……”宋大夫人担心看向两人。
贵太妃摆摆手，“夫人，你下去吧，本宫与语儿有话要说。”
宋大夫人向前几步，踌躇道：“贵太妃……”
“去吧。”
宋溪语有感抬头，母亲满眼的担忧，她安抚的冲母亲笑笑，宋大夫人终归出了屋子。
她低下头，看向地面，固执的跪在那等一个答案。
贵太妃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人的命运一开始就决定了，万般由不得人，你所经历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一步一步按命定的去走吧，无须想太多。”
命由天定，事在人为。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宋溪语微微抬起头，道：“语儿听过一言，人的命运不由天定也不由人为，而由三种组成。一是命数，也是人们常说的命运，二是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要承担每一个选择后的结果，三是所处的环境。”
贵太妃稍稍坐直了身子，看向她。
“命运也许真的存在，也许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可至少我们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也可以选择自己想去哪种环境。语儿想，若是可以努力一下，结果会如何呢？”
可能命运真的存在吧，她重生来到这个世界，算是多活一世。她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不愿意，也不肯认，这个所谓的命运。
人人往往都觉得人定可以胜天，可真正到做出选择的那一步，又退却。
贵太妃走下来，来到她的身前站定，道：“人确实可以做出选择，但如若不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也不明白自身的状况，你如何保证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呢？”
宋溪语抬起头，望着贵太妃的眼睛道：“不能，语儿不能保证。这正是语儿回答贵太妃的话。人生来从来不是生而知之的，之所以成长不就是因为经历过人生的酸甜苦辣吗？贵太妃，语儿已经长大，不愿做温室里的花朵，不愿躲在长辈们身后。我可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还请贵太妃成全。”
贵太妃知道宋溪语不会放弃，作为长辈的阻碍出于爱意，作为晚辈的争取也是出于爱意，还有对命运的不屈服。
小小一人，今年才十四岁吧，自己十四岁那年在干什么呢？也曾反抗过，挣扎过。
“血引咒，这是我们家族……几代人的噩梦。”贵太妃扶起宋溪语，拉着她的手，走到主位上坐下，缓缓诉说起前程往事。
“从本宫记事起，就被告知咱们家族簪缨世家，书香门第，得历代皇帝看重，但万不可高调行事，特别是不可结交修行之人。”
贵太妃叹口气道：“本以为是顺从皇帝的政策，府中诸人一直都严格遵守。本宫是家族几代人中唯一的女孩，从小被娇养，偷偷结交了一些江湖中人，其中便有修行者……我们一起结伴流浪江湖。”
贵太妃的性格飒爽，却也恪守宫规本分，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多彩的人生。
“家里人急坏了，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找回本宫，就此斩断本宫对外所有的联系，本宫不服，仗着家人宠爱和他们闹脾气，本宫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何，直到本宫行行笄礼那日……本宫直到今天，还记得父亲母亲……仿佛一夜苍老的样子……”
寿安宫中的碳火烧了又灭，殿外的素锦没受召唤不敢进去。
宋溪语坐直了身体，明明室内温暖，她却觉一股寒意袭来，猛的打了个寒颤。
贵太妃拉着她的手，露出手腕间一暗淡的莲花印记，轻叹道：“现在你知道了，宋家人世世代代只愿生男孩，不愿生女孩，却对每一位女孩倍加宠爱，就是因为血印咒，传女不传男，生生世世都备受折磨，连带家中女子都不能生育。下一代会继承上一代的诅咒，据家中长辈所言，本宫是第二代，你姑姑是第三代，你……看来便是第四代了。”
“那第一代？”宋溪语眼神一亮，追问到。
追本求源，如果找到第一代的被诅咒者，也许能找到原因。
“本宫也好奇过谁是第一个被诅咒者，多方查找，甚至惊动了祖宗，他们对此只说没人知道。日子久了也就淡去了。”
宋溪语道：“贵太妃，语儿找到家中一处废弃宅院，您可知那里是谁居住的地方？”
“你是说夕院吧，你父亲母亲说你找到了那里，我就知道，你已经破了自身修行禁制。夕院在本宫小时候就有了，同样无从查证，只知道危险，你不可再去了。你知道为何本宫暗地里帮你吗？”
宋溪语慢慢道：“贵太妃是想……语儿能亲身经历，找到本源是吗？”
贵太妃摇摇头，“因为星宇大师一番话。你生来聪慧却过早遭遇劫难，星宇大师算到你命中有三劫，第一劫便是四岁那年烧坏了脑子，第二劫看来应的是诅咒之事，大师说过万般皆缘法，等到你血引咒发作之时，若开始修行便可抑制。你父亲母亲不愿是因为朝中局势，但他们不知道血引咒的关窍，也不懂修行之法，这种事向来只有家中女子知道。”
宋溪语点头道：“语儿明白了，请贵太妃相信，语儿已经做好准备。”
谁知贵太妃摇摇头，取出一个木盒，递给她，“里面有星宇大师给了修行法，是时候交给你了，你只管安心修行，朝中事交给本宫。”
宋溪语还想再说什么，贵太妃制止了她说下去，“本宫后悔了，本宫不知道诅咒爆发如此严重，不能让你再陷入险境，一切等你修炼有成之日再说。”
有血引咒存在，她的修炼功法根本无法精进，连入门都难。
贵太妃此番话是让她不要再管其它事。
临走时，贵太妃宽慰她道：“一切有本宫。”望着贵太妃坚决却疲惫色神色，宋溪语张开口，却久久无言。
她扶着母亲上了马车，见马车旁是素锦，“等一等。”
她跳下马车，拉过素锦，“林公子已经把人抓到了，具体的事情待我问过林公子后再告诉你。”
素锦猛的跪地。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奴婢无以为报！多谢……大小姐！往后奴婢但凭大小姐吩咐。”
宋溪语扶起她，“我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贵太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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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儿，贵太妃和你说了什么？”
“母亲……先别问行吗？语儿……想歇会。”
“好好，哎。”
回到宋府她送母亲回到主屋后回了自己屋，说自己要睡会，让翠花和灵芝出去。
“你打算怎么办？真的不管了吗？”
宋溪语躺在床上，望着床帐，“我得先有自保的能力，他们才会对我放心。”
试想想贵太妃今日的话，其中也有考验的意思吧。
她不会放弃心中所想，前世无父无母被外婆养大，外婆去世后她受尽冷眼嘲讽，为何选择从医，何尝不是因自己无助之时受到的那一点又一点的温暖。
她信命的，这辈子亲人俱在，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也许是为了补偿前世的孤苦吧。
她失望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了敬爱的家人，若是因她之过毁了整个家族……
根本不愿去想。
“贵太妃的话没有说完呢。”她喃喃道。
玉佛晃动着毛绒绒的身体来到她识海里，“嗯，血引咒若是不解除，每代女子发作日期会越来越近，贵太妃十五岁，我记得你姑姑应该是十岁那年大病一场。”
“那我是四岁那年，你知道我不是原本的宋溪语，只怕那时候宋溪语已经被诅咒缠身了。”
“我来时正逢那年她四岁，跟她十年，并没有觉察到她身上有血引咒啊。”
“而我来了，血引咒便开始了。”
识海里宋溪语与玉佛面面相看，脑海中同时想起一个可能，传说人有三魂六魄，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原主宋溪语会不会失了命魂，才失了神智？
如果宋溪语失了命魂，那她的到来算什么？她是宋溪语的命魂吗？
她闭上眼，思索所得到的东西，劳累一天的她迷迷糊糊好像来到一片迷雾当中，身体开始不听使唤。
又是梦境吗？
她熟练的跟着面前的光飘行。
这次的迷雾淡了些，隐隐约约能看见外面有些颜色，还能听见远处传来吼叫声。
光越来越大，一道女子的人影出现。
“宋溪语，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