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代庖越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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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园离得远，姐姐怎么去了那？”说完语气一转，提高声音训道：“翠花怎么不多劝导，要是姐姐不好，你这个一等丫鬟要怎么报答伯母一番信任。”
一路上宋琳一直在问宋溪语身体的事情。宋溪语慢条斯理的回她，见这会居然越祖代袍的呵斥她的丫鬟，心下微动。
翠花提升一等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府中管事都还不知道，她从何而知？
宋琳对宋溪语的屋子很熟悉的样子，刚坐下就招呼丫鬟们上茶上点心，丫鬟们习惯应下，只翠花站立在宋溪语一旁。
宋琳见宋溪语望着她，忙道：“妹妹习惯了替姐姐安排了，这会……姐姐莫见怪。”说完捂住嘴，小心地看向宋溪语。
丫鬟们停下手上动作，不知所措的望向两位小姐。
宋溪语笑道：“怎么会，都说之前是妹妹照顾我。”一摆手对丫鬟们说：“你们去吧。”
转头对宋琳道：“丫鬟们被妹妹调教的好，这几日没让我操心。”
宋琳不自然道：“是姐姐……屋里嬷嬷调教的好。”
宋溪语笑笑。
宋大夫人让人回话，中午有事，宋溪语将午饭摆在了自己屋里，她问过要不要请宋二夫人来，宋琳婉言拒绝了。
午饭很丰盛，烟花楼的厨子名不虚传，听说今天来的这位是专做苏菜的，其中一道老鸭汤特别对她胃口。
饭毕，宋大夫人那边的紫衣丫鬟求见，宋溪语忙叫进来，她记得叫灵韵。
“给大小姐，二小姐请安。”灵韵恭敬的行礼，手里捧着两个大盒。
“快起来，看座。”
灵韵连道不敢。
“母亲有何吩咐？”
灵韵恭敬道：“夫人吃了大小姐孝敬的老鸭汤觉得甚好，恰好庄子上的人送来新鲜的蔬菜并新鲜的山果，叫奴婢送来给大小姐和二小姐。”
新鲜蔬菜！宋溪语眼睛一亮，豪门大院饮食精细，山珍海味不缺，她这几日吃了不少，只古代冬日新鲜蔬菜实在少见。
她忙命人接过盒子，又让人给了赏钱。
“大小姐……奴婢不敢收。”
宋琳这时开口道：“灵韵姐姐是二伯母身边的得力丫鬟，姐姐赏你便收着吧。二伯母要怪罪我去替你说。”
灵韵听了二小姐的话，又见大小姐对她和蔼可亲，全然没了以往的刁蛮，笑着行礼。
宋琳问了几句问安的话，便让她退下了。
“姐姐真孝顺。”宋琳笑道。
宋溪语见灵韵跟宋琳说话恭敬有余却很放松，跟她说话的畏惧不同，当下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按下不表，说道：“母亲操劳府上诸多事务，身为女儿这是应当应分的。咱们府上是礼仪世家，自当百善孝为先。”
宋琳复杂的看了会她，笑道：“姐姐说的有礼，是妹妹愚钝了。”
宋溪语拍拍她的手，“不单母亲，二伯母那我也让人送了餐食，借花献佛，妹妹不怪我擅作主张吧。”
“怎么会！姐姐多心了。”宋琳连忙说道，却慢慢抽开了手，“说到礼仪世家，妹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溪语点点头。
“姐姐失踪，下人们失职自当按府规处置。只是……罪不至死，还请姐姐放过灵花和灵芝，如果妹妹不放话，她们就要被打死了！”说完站起来行了一礼。
屋里面众人皆面露戚然。
“妹妹这是做什么？”宋溪语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来。
“灵花跟灵芝？”玉佛突然出声，“是你的两个大丫鬟。”
“宋溪语失踪跟她们有关？”
玉佛犹疑道：“我记得当天陪语语出门的是灵花。”
宋溪语扶了宋琳坐下，略一思索，说道：“妹妹知道，以前我自己做不了主。但我知道一点，宋府对下人向来宽厚，何来打死一说？”
“二小姐说的是真的！求大小姐！放过奴婢姐姐吧！”
一小丫鬟突然冲上前，抱着宋溪语的腿哭。却是灵花的妹妹花芯。
宋溪语讶然。
翠花喝道：“小姐何时下过命令要打死灵花灵芝！家规第十条，凡对主子不利者杖责二十，赶出府去。是灵花灵芝求着大夫人不愿出府！这才杖责三十！”接着对宋溪语行礼道：“小姐，据奴婢所知，灵花灵芝被打之后便被关在柴房，三餐不断。”
花芯哭道：“虽说三餐不断！可姐姐起了高热，又关在那种地方，要如何养伤……呜呜呜呜……求小姐让奴婢去照顾姐姐吧。”
宋琳也抹着眼泪，“姐姐，非妹妹多管闲事，实在是灵花灵芝伺候姐姐那么久，若是……人命关天，外头也不好听啊。”
宋府里伺候的下人是奴人身份，在府里却不用受冻挨饿，遇上宽厚的主子还能跟着锦衣玉食，更别说小姐身边的丫鬟，如同副小姐一般，吃住都比旁人要好。
犯了错被罚被打，境遇一下掉到尘埃，她们娇弱的身子如何受得住，便有了今天求情这一遭。
宋溪语身为现代人，对于阶级社会尚在适应，更别提打打杀杀的事情。
前世在急诊见过不少被打被揍的伤患，灵花灵芝的情况她大概能了解。
求情她不反对，只一点，不该利用她。
原主的情况屋里面的人个个比她更清楚，明明知道她当时不知道此事更做不了主，还把此事算在她头上。
这也就算了，偏偏求情还这么阴阳怪气，就像原主故意让她们死一样。
她按下心中不舒服，对翠花说道：“叫人去府外请大夫。”
宋琳笑道：“姐姐想得周到，之前妹妹请过大夫来看，却被拒之门外，想来还是该先来知会姐姐。”
宋溪语气笑了，屋子里一半的人对宋琳毕恭毕敬，想来已把她当半个主子了。
“去请显嬷嬷。”
宋溪语话音一落，屋里的人都害怕的跪下。
宋琳忙道：“如何需要请嬷嬷来，姐姐已经施恩叫来了大夫，只要姐姐同意放她们出来不就好了。”
宋溪语让人扯下饭食，端了茶杯来，拿起茶碗，吹了吹，满屋飘香。
“好香的茶，妹妹尝尝。父亲给的，说是皇上赏赐，我不舍得吃，妹妹来了才泡。”
宋琳只好拿起茶碗，她知道宋溪语是在拖时间。
习惯了宋溪语的听话和听从，哪怕宋溪语再闹她也有信心让她信服，可如今宋溪语温言细语的，她却说不出话来。
主屋离得近，一盏茶的功夫，显嬷嬷便到了。
一如既往干练的打扮，发髻绑的牢紧，面上不苟言笑，微低头进屋沉稳的向宋溪语和宋琳分别屈膝。
“给大小姐、二小姐请安。”
宋溪语在显嬷嬷进屋时站了起来，亲自迎上去托起她将将弯下去的腰，“嬷嬷来了，快请坐。”
这几日明里暗里她听了不少八卦，不少人提起显嬷嬷，多畏惧，也有称赞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闲言碎语，这些她都不在意。
显嬷嬷是母亲的奶嬷嬷，这点便足够她尊敬和信任。
显嬷嬷眼里闪过笑意，坚持行完礼，道：“夫人不得空，奴婢没回夫人便过来了，还请大小姐勿见怪。”
宋溪语怎么会见怪，她不想劳烦母亲，显嬷嬷过来已是足够。
她笑道：“这事本不用劳烦嬷嬷，只我对这事不甚清楚，嬷嬷替母亲管理后院大小事务，想来麻烦嬷嬷总是没错的。”
显嬷嬷点点头。来时翠花已经跟她说了大概，她瞟了一眼面色平和的宋二小姐。
“但凭大小姐吩咐。”
众人移步到主厅，丫鬟婆子在屋外规规矩矩的站成一行，气氛凝重。
宋溪语请显嬷嬷上座，她坚决不肯，亲自扶了宋溪语和宋琳坐在主位，自己站立在宋溪语下方，扫一眼乌央央的人，开口道：“在场的都是府中老人，在府中伺候主子少说也有五年了吧。”
屋外下人们都称是。
“府上虽说规矩严明，但主子们宽厚，老太爷大老爷不说，后院这几位主子待你们如何，你们心里有数。”
众人低下了头。
“主子宽厚，不代表我们身为奴才就能为所欲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错不可怕，怕的是自己不认错，还牵扯旁人，不但主子失望往日对你的栽培，更失了自己的良心，这样不知礼法，忘恩负义的人，试问谁敢再用。”
下人们把整个院子站的满满当当，此时鸦雀无声。有些人听着显嬷嬷的陈述，羞愧的低下了头。
显嬷嬷继续不紧不慢：“为着大小姐，主子们不眠不夜劳神操持，老天保佑大小姐平安归来。大夫人体谅大家辛苦，赏了一月的月钱，有功自当赏，有错，自当罚！主子们善心不是为了让你们利用的！”
说到最后显嬷嬷言辞严厉道，众人连称不敢。
“大小姐心慈，为了公平公正，特意找了老奴来给大家一个交代。”说完显嬷嬷朝宋溪语躬身示意。
宋溪语点点头，说道：“找人抬了灵花灵芝来，动作轻缓着，别颠坏了。”
灵花灵芝被人用厚棉被裹着抬了进来。打三十棍男人都受不了，更别说是两姑娘，众人以为会看到奄奄一息的两人。
现在却见灵花灵芝两人虽苍白着两张清秀的脸，精神居然还好，还能开口跟主子请安。
“也没花芯说的那么严重啊。”
“可不是，我还以为都快死了。”
下人们开始嘀嘀咕咕。
宋溪语对廊下众人窃窃私语充耳不闻，却见宋琳不自觉的扭了下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