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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少走几十年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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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王遭了皇帝赵恒一通训斥,感受到以往大不同的严厉。

从太极宫出来,誉王闷头闷脑向西宫走去,进宫一趟,顺便也去看看老父亲。

自赵恒登基以来,誉王感受到皇兄越来越甚的威严。

而今日,赵恒因为严苍的事,大大训斥了誉王一通,威严的甚至令誉王有些陌生。

誉王自然明白,这一次皇帝是要惩戒自己,来塑造自己的圣名。

当然,皇帝还是顾念兄弟之情,与他事先通气,最后的惩戒不也会对誉王如何,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本来,誉王是十分支持他这个皇兄的,用自己帮他树立威严也没什么。

但这种情况,到太上皇被迁到西宫居住,便适得其反起来,令誉王心中也生出一些不满。

太上皇赵迁是主动禅位的,而且本身便不喜欢朝中之事,又怎么会威胁到赵恒的皇位?

誉王便想:大哥把父亲迁到西宫,便是软禁!这是对待父亲的方式么?

什么仁孝,都是放屁!

大哥,越来越有一种不讲亲情的严厉。

誉王越来越有一种感觉:

若是自己今后犯错,他的皇兄对他也不会轻饶,好像他要做一个仁爱天下却又无私情的君王,不容有污点在身。

所以他为了不会出现不可控的意外、发生令他难做的事,宁愿把父亲直接软禁起来。

誉王摇摇头,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向西宫,去看他的父亲赵迁。

西宫广阔,前出廊后出厦,大门口是大理石砌的水池,广场后面是带池塘的花园,光御膳房就有四个,正经的面积千倾一望无垠。

西宫周围,全是八米多高的宫墙,墙角屋檐,不计其数的暗哨密不透风。

西宫是三面环水一面临街,后院是八百多顷的湿地公园,沙和尚来也游不出去。

西宫里面配几百人的保安队,十二个禁军统领二十四小时换三班巡逻放哨,每个楼顶就差配两挺重机枪,哨楼上再驾上探照灯,铁桶的仿佛。

就这种配置,防不住太上皇赵迁溜出去的心。

因为前日太上皇溜出宫,西宫被问责之人达百人之多,全是狠狠惩戒。

誉王到时,整个西宫都在查缺补漏,防止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西宫之人见誉王前来,神色都有些幽怨。

只因太上皇能逃出去,是借了一墙之隔的誉王府的密道。

誉王也有些无奈,太上皇比他还熟悉宫中的条条道道,前日事他也不知情。

誉王直接走向西宫边上的一间庙,门口古槐参天,浓荫撒地,门厅壮丽金匾高悬,上书“皇觉庙”三字。

这是宫中的佛堂,也是他们赵家的传统,但誉王知道他父亲定然不是在理佛,他要是想出家,早就去城外的皇觉寺了。

誉王走进去,果然见赵迁在佛堂中鼓捣一些器物。

“父皇。”

见他到来,赵迁有些高兴:“勾儿,我正研制一种弹射装置,将我一推便飞出西宫,一下落在你誉王府中!”

“……”誉王无言道:“您若是造出投石车来,皇兄又要不安了。”

‘他不安?他早就不安了!”赵迁一下便怒气冲冲:“老子是你们的老子!”

“……”

赵迁发了一通脾气,这一面,他也只在誉王面前露出来。

随后,两人互相看了看,都叹了一口气。

赵迁道:“在这里,我宁愿去出家,不过辩机如今说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令我也吃不准,他究竟是疯掉了,还是佛家就是这般邪门。”

誉王听他编排辩机和尚,高兴的一咧嘴。

赵迁又道:“算了,我不找辩机,他没什么意思。大总管这一趟没来么?他什么时候把墨家机关道的高人请来,我正要请教一番。”

誉王道:“班大师年前便到长京。”

“哦,那也快了。”赵迁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那个孟行,你替我谢谢他……他是否墨家之人?”

誉王实话说道:“此人读书自行领悟了墨家秘术,目前倒不算墨家之人,班大师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确定此事。”

“原来如此,此人《千金书》改恒为常,真有意思,人也挺有意思。”赵迁道:“这一趟他是否为争状元而来?若是如此,倒真是可惜,今科没他机会了。”

誉王道:“他是否能得状元,我无所谓,我倒宁愿他弃文学武,与我一同驰骋世外,岂不快哉!就是大总管也很看好他。”

赵迁闻言,意味深长说道:

“勾儿,赵书荣与薛高联手弹劾你,你皇兄默许了,接下来你誉王府也要收敛起来,不要像眼下这么张扬,知道么?听说你正在筹谋府中人考武状元,我看这件事便停了吧。”

“……”

赵迁叹道:“我已愈来愈看不懂恒儿,我知道你是最讨厌去皇觉寺的,但此事你不妨去问问辩机,他最会拿主意,去吧。”

“……是,父皇!”

誉王忧心忡忡,就连太上皇都觉得这一次他处境不妙,要他去请教辩机。

只因太上皇在位时,他的皇叔辩机和尚在当时朝廷是位高权重的大官,十分得到信任。

如何与当皇帝的兄长相处之道,太上皇要誉王去请教他。

如今誉王的处境,倒真似与辩机和尚当时有些相似。

誉王离开皇宫之后,便直接去了皇觉寺。

如今,他的确对皇帝赵恒有些摸不着脉络,明明是十分亲近的人,忽然之间便变得有些陌生。

誉王到皇觉寺时,孟行正在辩机和尚的禅院内饮茶。

孟行仗着前世的经验,与辩机和尚讨论炒茶与团茶的区别,小沙弥明远在一旁听着,对孟行高谈阔论露出崇拜之色。

只因他从未见过师傅辩机大师会有说不过别人的时候。

辩机和尚的确喝过许多好茶,但他的确没有炒过茶,不知道“特别高温”之下茶叶颜色的变化,所以一时被孟行难住了。

辩机和尚已决定明年开春自己亲自动手炒上几锅,验证孟行是否在唬他,不然,岂不是白输给孟行一本《火杀掌》的秘籍么?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已知道这小子不是好人呀!

孟行笑眯眯收下《火杀掌》秘籍,看到誉王眉头紧皱过来,便招呼一声。

誉王坐下连喝两盏茶,当着孟行的面说起被弹劾的事,辩机和尚听了表示无能为力:

“你还是来出家吧。”

“……什么?”

“非是我不教你。”辩机和尚道:

“你们两个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们的性子我也一清二楚,你性子随父,皇帝性子随母,素有大志,故此我面对你,便是面对太上皇一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但是这么多年我与你母亲说过的话,则全是客套与规矩。”

“……”

“比起你对皇帝的态度,皇帝对你的态度才是关键。”辩机和尚直言不讳,说道:

“皇帝未必不念小时候的情份,但他心中有着大事,许多东西便要舍弃。眼下他未必会对你如何,甚至倚重你,但最终你终究要退下来,不能影响他的光芒。”

“正好借此事,你要不做一个闲散王爷,要不就来出家,才能保全这一场情分。”

“……”

辩机和尚再道:“世事烦扰,终归空途,早早晚晚都要落在空处,你现在直接出家,也少走几十年弯路。”

“……”

誉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孟行只是听着,不发表意见。

辩机和尚却不放过他:“孟行,此事与你也有关,你怎么看?”

孟行道:“世事烦扰,终归空途,的确是如此,但没有烦扰,哪里来最后的空呢?无、有、空,这一个过程不完整,中间不体会,便是直接走入了绝路。”

誉王眼睛一亮,道:“正是如此!”

辩机和尚摇摇头:“既看的明白,其实无需体会了。”

孟行道:“王爷自己领悟退下,自然圆满,若是被人逼下来,便是心魔执念。”

“况且赵大家与薛高针对王爷,全因我而起,严苍是我要杀的,本不关王爷什么事,这件事我自然要替王爷担下来。”

誉王道:“你这是什么话?”

孟行换个说法:“动王爷,就如动我一般,况且赵大家,我早就看不顺眼。”

“哦,你与他有什么过节?”辩机和尚道:“《千金书》改字,他也不曾反驳你,说起来也算为你背书了。”

孟行道:“当时改字,我便算准他们反驳不了,是要叫当时几位宗师哑口无言,变相为我背书。他们默认便算他们醒目,若是反驳,我便要叫他们声败名裂。”

“……”

辩机和尚听他口气这般大,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能办到。

无他,《千金书》改恒为常,是政治正确,不仅仅是避讳皇帝名字,而且切入点正中许仙改无为无的七寸,令他们不是不想反驳,而是不能反驳。

此人投机的确是投机,但能到令对方无可奈何的地步,也足见本事了。

辩机和尚便不再多说。

孟行再道:

“《千金书》改一字赠千金,我上楼时曾问过,不过当时人人小觑于我,赵大家言若我改字成功,即便王家不给他也给我,当时其他宗师也可作证。”

“时到如今,王家没将一千金给我,而我到达长京也快要有一月,也不见赵大家遣人送金前来,可见是失信了。”

“欠钱不还,这样的人也能做礼部尚书么?”

“……”

孟行端起一杯茶,誉王与他碰了一下:

“做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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