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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一见钟情,更非二见心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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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人围着黎世荣,有人甚至伸手去抢黎世荣手中的骨灰盒,黎世荣死死护住。

他曾经当了很多年的兵,擒拿术很厉害,虽说寡不敌众,但他若是不松手,便很难被唐家夺走骨灰盒。

现场很乱,吵骂声不绝于耳,众人推搡扭打,宛如一场闹剧。

像这么混乱的局面,唐瑛不可能不在现场,她厉声呵斥黎世荣的名字,显然是动了怒。

她这么一发火,唐家人终于气喘吁吁 地收了手,不妥协地瞪视着黎世荣。

再看黎世荣,毕竟对唐瑛忌惮颇深,他抿着唇,抱着骨灰盒不动,似是在等人发话,又似乎是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雨有转大趋势,傅寒声在这样一个下雨天里,厌极水汽扑身,无心观战,正欲叫母亲离开,却听人群里有人说话了。

不似唐瑛威严声音拔尖;不似唐家成员怒气喧嚣;那道声音裹在雨水里,悄无声息地弥漫在墓园周遭,很平静,很清。

是一道女子声。

她说:“黎叔,把骨灰盒给我。”

傅寒声循声望去,然后就看到了衣着朴素的她。

清明相遇,并非傅寒声和萧潇初见,事实上傅寒声初遇萧潇那年,她才只有6岁。

唐家大院,二楼窗口小女孩,一只盘旋飞落的纸机……

早已在十几年的岁月里被傅寒声遗忘,所以再遇萧潇,不识。

傅寒声看到的她,还只是一个少女。

她那天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休闲衬衫,一条水洗牛仔裤,搭配白色帆布鞋,很简单很随性的装扮,却出奇地吸引人。

她在一处墓穴旁站着,从头到脚早已淋湿,隐隐可以看到衬衫下的胸衣轮廓,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女。

她的从容淡定却和唐家成员的反应化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有一双很清冷的黑眸,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众人,刚才还争执不休的唐家人,眼睁睁地看着黎世荣把骨灰盒交给她,竟没人敢吭声。

那是一处单穴草坪墓。

荆山陵园里全都是清一色的草坪墓,直接把骨灰盒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石椁里,然后盖上石碑,周围种满绿草,放眼望去,整个墓地绿意盎然。

唐家和傅家一样,墓穴分三种。

第一种:单穴墓,死者单独安葬。

第二种:双穴墓,多是夫妻安葬。

第三种:三穴墓,一家三口安葬。

那天,萧潇抱着骨灰盒直奔穴墓,却被唐瑛挡在了穴前。

唐瑛冷着脸,咬牙切齿道:“萧靖轩休想入葬唐家墓园,除非我死。”

那是傅寒声第一次目睹唐家母女对峙。

后来,很多人都在想,那天如果不是徐书赫横插一脚,也许有些祸事是可以避免的。

但那日徐书赫上前劝解,他叹气,他说:“阿妫,听叔叔的劝,先把你爸爸骨灰带回家,回去后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

萧潇问:“唐家家事,几时轮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徐书赫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唐瑛也没想到,这位女强人原本就存了一肚子的火。

下意识一巴掌扇过去,啪的一声响,在墓园里回音缭绕,就连唐瑛本人也吓了一跳。

掌心发烫,再看萧潇脸上有着清晰的巴掌印,这位女强人这才意识到那一巴掌是她打的,她打的??

唐瑛嗓子发疼,她在后悔,那是她第一次打萧潇,而且还是当着唐家人的面。

唐瑛未开启的愧疚因为女儿眼角砸落的眼泪瞬问负重加倍。

唐家人都知道,萧潇很少哭,当年她被momo咬伤,那么痛都没见她流下一滴泪,但她却因为唐瑛一巴掌落泪了。

“阿妫——”唐瑛伸出来的手被萧潇一把挥开。

当时唐瑛还挡在萧潇身前,她喊了声 “闪开”,力道极大地推开了唐瑛,若非徐书赫及时搂住唐瑛,唐瑛怕是会摔倒在地。

唐瑛原本还后悔打了萧潇一巴掌,可萧沸这么一推,刹那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恼火地挣开徐书赫手臂,盯着萧潇背影又是愤怒又是威胁:“唐妫,我警告你最后一次,马上带着你爸爸的骨灰离开墓园。”

唐瑛太气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气得语速快得不得了。

傅寒声是局外人,既然是局外人,看的是热闹,而非火气,所以看到唐瑛这么生气,倒也难得。

他和唐瑛在商界偶有合作,只道唐瑛是个冷静稳重的人,却不承想竟在生活中被女儿逼出了这般坏脾气。

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注意起了萧潇。

唐瑛不肯让步,萧潇不肯妥协,母女墓穴前争夺骨灰盒在所难免。

任谁也不会想到,唐瑛在和女儿争夺骨灰盒未果的情况下,怒火击垮了理智,她竟用足全身力气扔出了萧靖轩的骨灰盒。

“他休想入葬唐家墓园,休想——”

唐瑛扯着嗓子喊破了音。

她和萧靖轩夫妻一场,究竟是何等深仇大恨,才会这般不可饶恕?

没有人关注唐瑛的愤怒,唐家人也好,围观人员也罢,他们关注的是被唐瑛扔出去的骨灰盒。

傅寒声忘不了那天上午,萧靖轩的骨灰盒被唐瑛甩了出去,萧潇脸色倏地惨白如雪,她凄厉地叫了声:“爸——”

她跑得那么快,甚至扑身补救,可还是没能按住萧靖轩的骨灰盒。

咫尺之距,骨灰盒重重地磕在唐家族员墓碑上,盒盖弹开,伴随起雾的灰白色粉末,萧靖轩的骨灰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洒在了雨水和草丛里。

随着突发变故,紧绷的气氛陡然一变,唐家墓园呈现出一阵骇人的沉默。

围观人员愣了,唐家成员愣了,就连始作俑者唐瑛也愣了。

她似是突然清醒过来,僵在原地,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被雨水冲刷的骨灰,那目光不再让人感到害怕,反倒是她在害怕些什么。

骨灰盒落地的一瞬间,萧潇狼狈地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目光竟也如同唐瑛一般又惊又怕。

说到底,毕竟是唐老爷子教出来的人,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号啕大哭和愤怒咒骂上面。

她在悲痛中保持清醒,摆正骨灰盒,雨水里,草丛里,她企图用双手去挽救萧靖轩的骨灰。

唐家成员有人叹气,有人不忍直视,也有那么一个人看不下去,欲出面时被傅寒声拉住了。

“妈,别人家事,管不得。”

这就是傅家母子,母亲温月华善良仁慈,儿子傅寒声寡淡无情。

其实,傅寒声劝解母亲也在理,温月华叹了一口气,从萧潇身上移开眸子:“走吧,该上山扫墓了。”

轻飘的话,反倒有些心事重重。

登顶扫墓,等傅家一行人下来,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周曼文扶着温月华走在前面,经过唐家基园,温月华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催周曼文走快一些。

反倒是傅寒声,下山时行走缓慢,彼时唐家成员尽散,唐家墓园里只见萧潇和黎世荣。

萧潇还在找骨灰残渣,草坪墓有一处绿草都快被她拔光了。

黎世荣抱着骨灰盒为她撑伞,随她动作,或站着,或蹲着,老者不帮忙,因为萧潇不许。

周毅看到了,傅寒声看到了,萧潇双手很脏,上面有泥士,有草屑,有骨灰,还有磨出来的鲜血。

这些痛,她仿似不知。

那天,有少年匆匆赶来,仿佛一阵风掠过傅寒声,匆匆一瞥,少年有一张很英俊的脸庞。

他是萧慕雨,萧靖轩的养子,同时也是萧潇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

雨幕里,萧潇正跪在地上苦苦寻觅萧靖轩的骨灰,肩上忽然一沉,透着经年温暖,她没回头,但动作却僵了。

萧慕雨不说话,他把萧潇搂在怀里。

几秒后萧潇孩子似的大声哭泣,抬起脏污不堪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那么紧,仿佛眼前少年是她的穷途末路。

据周毅回忆,那天下山途中傅寒声很沉默,下山后他似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说:“真像。”

那声“真像”,傅寒声说得模糊,周毅只当自己听错了,直到多年后。

周毅偶然想起傅寒声在荆山墓园说的话,方才恍然明白,傅寒声那声 “真像”其实指的是他自己和萧潇。

他看少女萧潇,仿佛在看少年傅寒声。

后来,有记者采访周毅,询问傅寒声初见萧潇,是否一见钟情?

周毅答:“初见那年,傅先生16岁,傅太太只有6岁,怎么可能发生爱情?”

记者再问:“荆山陵园短暂邂逅,傅先生可曾对傅太太动心?”

周毅戏谑女记者偶像剧看多了,笑着说:“爱情不是速食面。试问,傅先生见过的女人还少吗?千百种面孔,就有千百种性情,你觉得傅先生是那种很轻易就能对人交付出好感的人吗?”

记者尴尬地笑了笑,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傅先生是何时对傅太大心生好感的?”

周毅沉默。他沉默,不是不愿回答,而是不知。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傅寒声,就连傅寒声和萧潇登记结婚之前,他也没看出傅寒声对萧潇有任何一丝好感。

他只记得,2004年唐氏财务告急,因贷款不利,波及日化经营,唐氏岌岌可危。

唐氏发生这么大的事,傅寒声不可能不闻不问,他让周毅去查。

周毅为难了:“唐氏现在人人自危,都在追查是谁泄了密,据说唐瑛至今也是亳无头绪。我们这边就算想查,也是无从查起。

闻言,傅寒声好一阵沉默,他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后来他突然转身,直勾勾地盯着周毅瞧,周毅被他看得胸口发慌,傅寒声这时候没有来由地来了这么一句话:“有没有可能跟唐家大女儿有关……

周毅愣了,可能吗?

那天,傅寒声突然开口,又突然缄口不语。

他想事情的时候,眸光会让人觉得很遥远。

周毅清楚地记得,傅寒声靠着办公桌,后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抛给周毅,紧接着又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傅寒声抽烟比周毅快,一支烟抽完,周毅才抽了一半不到。

捻灭烟头,傅寒声终于开口,语气格外坚定:“我赌,是她。”

周毅一直都想不通,傅寒声和萧潇毫无交集,他怎么能笃定那个人就是萧满?

但事实证明,周毅从萧潇入手,果然追查到了内幕。

2004年,萧潇18岁,她利用人性贪欲,分别将谭梦(唐瑛女秘书)和徐誉(徐书林亲弟弟)玩弄于股掌之问。

后来,周毅想:傅寒声对萧潇有兴趣,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这两人都很坏,看似寡言冷漠,殊不知沾了一身家族习性,皆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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