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迷茫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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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恢复了学籍，就开始办入学手续。反正莫教授就只有林清这一个学生，什么时候开始学，学什么，怎么学都是莫教授说了算。

莫教授尊重林清的选择。特意询问林清有没有什么打算？研究方向是什么？

如果想继续研究草莓的话，自己也可以做相关的指导，也可以介绍相关领域的知名教授做客座交流。而且以她发明的“梦幻一号”草莓获得了博览会金奖的成就，是完全可以用来为自己的论文做诠释的。

林清也没想好这个问题，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她已经和学校，和学术，和研究擦肩而过了。再也没有机会触碰这些早先形影不离，后来嫌恶抛弃，现在又高不可攀的东西。

所想的、所做的，无论是种植草莓也好，办养兔场也好，和傅雨薇合伙办公司也好，无非就是想要多赚点钱，让父母过更好的生活，让自己走出去更有底气，不会让人瞧不起，仅此而已。

现在有机会，让她自己确定要研究的方向，研究的课题，她一时之间真的毫无头绪。

她当年选择学农，是因为家中父母辛苦种地，却几乎都是靠天吃饭。雨水充沛的年景会好一些，遭遇旱灾、虫灾，收获就少得可怜，有时甚至连种子、化肥钱都赚不到。

那时，她的想法受电视里那个吉尼斯世界纪录影响，想要通过改变作物的基因，来获得超大作物品种，让父母的辛苦可以获得更多的收成。

后来经过学习，发现影响作物收成的因素有很多。种子是一方面，阳光、水分、肥料、种植方式等等每一个方面都有可以精进的地方。

毕业论文，她选择智慧农业也是基于这种想法。想通过现代的高科技手段，来减轻人工劳作的辛苦，减少人工成本。

可是现代农业的现状，让她开始产生迷茫和疑惑。农业的根本目的到底是什么？

“上学时，教授讲过，农业的根本目的是让人们吃饱饭，不饿肚子。

时至今日，人们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吃饱饭，还要吃得好，吃得健康，吃出长寿。

可是实际上看到的现代农业的现状是，人们把农业当做工业产品来做。排在第一位的是效益！

追求效益本无可厚非，毕竟农民也要有效益才能生存。

但是不讲原则，只讲效益的结果就是，以牺牲健康为代价，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需求！

人们需要便宜又充足的食物，就用工业化肥代替农家肥，粮食产量就上来了。用农药代替物理除草，生物除虫，种植的成本就下来了。于是人们就得到了用化肥种植，喷洒农药长大的粮食。

人们得到便宜的粮食之后，还想吃更多美味又便宜的油类、蔬菜、水果。

于是出现了各种抗生素的滥用事件。蔬菜、水果打甜蜜素或者使用一些不是十分安全的农药的情况。

于是，人们得到了全是瘦肉的肉类，都是甜蜜素的水果，个个长势喜人却满身农药残留的蔬菜。

现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病例层出不穷。不能说和这些东西的乱用没有关系！

人们渐渐开始认识到食品安全对健康的重要性。

国家也意识到了滥用农药、化肥的危害，下大力度推广有机农业，可是明显的效果并不显着。

农户嫌麻烦。费很大劲，产量却并不高。消费者不买账。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贵那么多？

拿我种植的草莓为例，我所繁育的这种‘梦幻一号’草莓，采用的是全有机化种植流程，不用化肥，不打农药，纯绿色有机草莓，香气浓郁，营养丰富，甚至还有一定的保健效果。

种植这种草莓的成本很高，销售价格自然低不了。对于大多数消费者来说就是太贵了，没必要，不值得。当然这里也有消费观念的问题，和人们对产品认可度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对于销量是会有很大影响的。销路不畅就会影响农户的收入。那么就更少有农户会采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生产模式，这是种恶性循环。靠单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的。

我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去做好我自己能做到事情。毕竟对于中高端消费者来说，钱对于他们不成问题，健康、长寿甚至面子才是他们关注的。

所以我的草莓只能保持着目前的产量和售价，我无法把它下沉到低端市场，让所有的人都有机会享受这种产品带来的效用。这就是我很苦恼又很无奈的事情。”

莫教授看着苦恼的林清暗自赞叹，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孩子既有头脑，又有智慧，还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闲下来的时候，我也在思考，学了这么多年的农业知识，我到底能做什么？

我改良了草莓品种，让它变得受更多的人喜欢。但是我却不能全国推广栽种。

因为它栽培条件要求很高。只有按照有机标准去种植、养护，才能让这种草莓具有这种品质。急功近利，采用各种化肥、农药，各种激素，最终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连带着这个品牌，这个品种都被毁于一旦了。我不会做这种自毁根基，自废武功的事。

可是，即便真有农户能够严格按照要求，一模一样的种植这种草莓，那么他的成本一定不会低。现在认可这种价位的消费者并不多，市场份额就那么有限的一点点，到时候它销路不好，卖不出去，损失的还是农户，损失的还有农户对我这个品牌的信心，最终还是我的损失。

所以我有这么好的东西，也只能是我的，无法帮助到广大农户。归根结底，作为一个学农的人来说，我没有什么贡献。

这也是我不想把这个产品作为研究方向课题的原因，因为它不具备推广实践性。

我现在真的觉得眼前一片迷茫，不知道我到底应该做什么？要去怎么做？所以我真的很高兴，能再次成为您的学生，能继续跟您学习。很希望老师能够给我指点迷津。”

莫教授看着林清，一边听，一边点头，两年不见，这个弟子成熟了，不再是只低头做实验，对社会，对事物发展，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他见林清对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思考了一下，也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能设身处地的从农户角度去思索他们所遇到的问题。说明你已经成长了，不再单纯的从一个维度去考虑问题，而是有意识地从多角度、多维度去想，这非常好。

你不仅仅是从作物品种选育方向去思考，还兼顾了市场的风险，农户的反应，有现代农业的思维。

至于指点迷津吗？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因为未来的事情只有到了未来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