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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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文前世就听人说过王大福不喜欢别人往自家后院跑，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后笑话王大福在院子里藏了金山。

但是跟王大福亲近的人都说他家后院是村里最气派的，陈三文今天有幸见到果然感觉不一般。

王大福家的后院是二进的，中间用细竹编了个农家风情的柴门隔开，现在陈三文参观的地方是堂屋后门相连的院子。

这个院子里共有八棵茶树，分立于碎石子小路的两边。三米高的茶树之下安置着石制的棋桌凳和两张竹制的安乐摇椅。另外半边修了个水池，王大福不知道从哪搞了块石头立在水池里，四棵茶树围绕不规则的水池生长着。

八零年代的农村，还能见到这么清爽的小园林，陈三文发自内心地夸奖道：“大福叔，你是个懂品味会享受的人。”

王大福干笑了几声，他对陈三文说道：“这就是黑茶树，你们刚喝的茶饼生叶就是这几棵树的。”

“这种茶树要几年能产叶？”陈三文问道。

“要保证茶饼的质量最少要用第三年的茶叶，后院还有四棵茶树你们跟我来。”

还没等陈三文细看这些茶树，王大福带着他们继续往后院走去。

这个后院就没那么风雅了，陈三文走进后院恶臭味扑面而来。王大福家后院有一个猪圈，里面有两头大肥猪，猪圈前的空地里有四棵黑茶树。这几棵茶树比刚才看到的茶树要高出不少，树龄明显更大。

“这些茶树就是我保留下来的，现在不指望它们出叶子，只是希望它们可以出茶果方便育种，只要有茶种就可以扩大种植规模。”

怪不得王大福不喜欢别人来自家后院，他是为了保护这些老茶树。

这些茶树的枝叶都被修剪过，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梢，老茶树的树根堆着猪粪，人走近的时候绿头苍蝇飞起。整个后院的味道像是个养猪场，在农村习惯了的刘华翠还是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捂住鼻子的刘华翠说道：“王叔，农家肥全用在了自家后院，婶子不发火啊！”

“你婶子生气我也得照顾好这些茶树，没有农家肥老茶树只出叶子不出茶果，没有茶果就没有树苗。”王大福拍了拍茶树说道。

没想到小气爱占便宜的王大福有这么执着地追求。陈三文看了看老茶树，被剪掉的分枝断口用稻草包裹着，有新叶伸展了出来。现在已经公历五月，正常情况下六月会出茶花，这些树枝的断口就是长茶花的地方。

“你们过来，我这还有茶果，送点给你们。”

王大福带着陈三文来到他家的厨房，土灶放火柴的小洞里有个小布袋，里面有二十几个茶种，王大福随手抓了几个交给陈三文。

仔细看了看手上的茶种，有的已经有了裂口，成熟的程度到了可以下种的时候。

“您自己怎么不种？”陈三文问道。

“现在全村不是工分地就是自留地，哪里有地方种茶树。就算分了责任田到户，施过化肥的地需要撂荒几年才能种茶树。我看过了全村只有知青点的大院子适合种茶树，要不然就要开荒把山上的树砍了。”

拿了铅笔和纸，王大福把下茶种的注意事项写了下来，郑重地交给了陈三文。

“你喜欢种茶树，我就不抢你们的院子了。我们分成两个地方种，以后茶花开的时候也能提高得种率。”

就在这时，一个人来到王大福的院子，对着王大福就是一顿臭骂。

“你个说话不讲信用的废物，商量好的事都能放我鸽子。你不是说去知青点闹事么，我人都找好了，在村口等你半天不来。”

这个人是王大福的小舅子江湖海。

陈三文的印象里这人是周边地方远近闻名的流氓，最后在一九八五年被枪毙了。他自己不但没个好下场还是个灾星，带着王大福儿子犯事，最后王大福的儿子们几乎全部有了案底，成年的全部去劳改，没成年的被送去了工读学校。

看见江湖海凶神恶煞般的模样，王大福明显紧张了起来，他打断了江湖海的话头。

“这事已经解决了，让你的兄弟们都回去。”

王大福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他低着头不敢看陈三文和刘华翠。

混江湖的人也是惯于见风使舵，江湖海看了看姐夫的客人，马上知道了这事跟陈三文有关联。

江湖海拍了拍大腿喊道：“不好，我让他们先去南山村知青点了。”

听到这个话陈三文和刘华翠紧张了起来，今天是星期天陈小妹应该在家里写着作业，这些上门找麻烦的小混混千万不要误伤了小妹。

“你啊你，怎么不等我的话就开始动手了。”

王大福骑着自行车往山脚下的知青点赶去，江湖海看事态紧急跨上自行车的后座，他们两个一溜烟消失在陈三文的视线里。

今天陈家的自行车被大哥骑走了，陈三文和刘华翠虽然焦急也只能一路小跑，好在不是很远半小时就能到地方。

陈三文远远地看见知青点聚起了人群，有几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站在门口，看样子应该是公社的民兵。

两人来到知青点门口，乡宣传科的林小环正往墙上贴着公告，旁边是她刚贴的乡镇通讯新闻稿，上面是关于刘华翠志愿留在农村进行乡村建设的报告文学。

看到刘华翠和陈三文，林小环拉着刘华翠的手阅读着通讯新闻稿。

“华翠，你看我的文笔怎么样，是不是比当知青的时候有进步，这是我第一次上县里宣传部的通讯。”

昨天林小环说过要把刘华翠宣传成典型，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今天就把文章写了出来，而且县城的通讯还发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