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祖宗之法不可变,祖宗之法不可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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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土，实际上是一种用来做瓷器的瓷土。
观音土少量服用没事，还能暂缓饥饿感。
但观音土过度服用的话，会有大问题。
肚子里有太多观音土的情况下，还喝下了大量的水的话，这些观音土会在人肚子里膨胀硬化，把人活活胀死。
事实上，蜀地大旱饥荒的时候，很多人连树皮和草根都找不到的时候，就是去山上挖观音土来充饥的。
最后，他们大多是因为无法排便，又喝了水，在饥饿之中被生生胀死。
此时此刻，老林头笑得很“憨厚”，给这些老爷们的食物是用盐炮制过的观音土，吃下之后会很口渴，很想喝水。
老林头怎么可能真的“忠心耿耿”？
他最宠爱的小孙女就是被畜生老爷纵马踩死的，他怎么可能让这群畜生好过？
简单的杀死这四头畜生老爷无法让人解恨，老林头要让它们体会无数饥荒灾民的感受，让它们被生生胀死！
这群畜生老爷们认不出观音土，一方面是因为，它们从未真正见过这些东西，最多也就是曾经耳闻，饥荒之中有人会饿到去吃土，但并不清楚其中细节。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群畜生老爷们被饿得头晕眼花了，还有全灵水县城民众的刀砍和巴掌，体力消耗严重。因此，哪怕这群畜生身上有张道衍的真炁护住性命，吊住一口气，但它们的脑袋其实早就混沌了，思想变得很混乱，想不清楚其中的关节。
但于县长不愧是众畜生之中最厉害的，可以称之为畜生中的畜生了，竟然还是有一些警觉心理。
于县长喝道：“土？老林头，你这个贱民，竟然敢让我们这群老爷吃土？你这是在蒙骗我们，想要害人么！”
老林头大呼冤枉：“于老爷，这观音土名字中虽说是有土这个字，但您们难道没有看到那‘观音’二字？要知道，观音菩萨可是真正的神仙！哪怕是土，冠上了观音的名号，早就显得非常珍贵了！”
他发现了，这四头畜生老爷脑袋早就有些神志不清了，很好蒙骗。
老林头继续说道：“老爷们，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很早之前的那些皇帝老爷，不就曾经尝试过炼药炼丹，想要长生不老吗？丹药的原材料是何物？朱砂或者是矿晶！都是一些天地生养的灵物精华。”
“要知道，皇帝老爷们吃的那些长生不老仙丹，用到的那些灵物矿石可只是略显珍稀而已，还没有一样能像是观音土这般，带上了神仙的名字。”
“观音土，可是皇帝老爷都享受不到的天地精华！”
畜生老爷们的眼神都亮了：“竟有此事？皇帝老爷都享受不到的观音土！”
老林头添油加醋说道：“各位老爷，你们可知这观音土之中‘观音’二字的来历？”
“观音土，实际上是出自观音神像。灵水县西南方向有一李家村，李家村附近供奉着一间观音庙。”
“忽然有一天，电闪雷鸣，那观音庙之中的观音神像破出了一个口子，从中漏出来的便是这观音土。”
“很多人都说，这是观音神仙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人看它像土，所以叫它观音土。但是实际上，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都叫它神仙肉呢！”
“老爷们知道那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故事吧？那些妖怪一个二个的都想吃唐僧肉，说是可以长生不老。但在我老林头看来，那什么唐僧肉，也就是普通而已，根本比不上这神仙肉！吃上几斤观音土，神仙肉，说不定才能真正长生不老呢！”
畜生老爷们呼吸都急促了：“竟有此事？神仙肉！”
“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天地奇物？”
畜生老爷们听了老林头的话，吃起来更加带劲了，吭哧吭哧的，像是四头真正的肥猪在食槽进食。
他们一边吃，一边激动惊叫道：“哎呀，这观音土真不愧是神仙肉，果然有奇特功效！”
“我只是吃下了一小点，就感觉不到饥饿了！”
老林头微笑：“那是当然，这可是神仙肉！”
有畜生老爷大笑：“神仙肉，妙妙妙！那我可要多吃点！多吃神仙肉，早日当神仙！哈哈哈……”
老林头点头：“好吃你就多吃些。”
四个畜生老爷之中，三个人都有很大的情绪反应，时不时惊叹，觉得自己吃观音土实际上是在享福。
唯有那于县长于老爷，畜生狠话不多，一直在埋头苦吃，吃得满脸都是观音土粉末。
老林头见状，更是一直在往食槽里倒观音土，尤其“关照”那吃得正起劲的县长于老爷，给它倒的观音土分量是最多的。
于县长大吃一斤之后大笑：“妙哉妙哉，老林头，你果然是忠心耿耿。”
事实上，老林头并不是什么“忠心耿耿”。
孙女小花儿死后，老林头早就恨上了所有的畜生老爷。
其中，老林头最恨的就是那畜生中的畜生，县长于老爷。
是于老爷那头老畜生纵马踩死了老林头的孙女小花儿。
老林头对于县长“关爱有加”，是因为想让它吃的观音土最多，想让它最后受到的反噬最痛苦。
但是很显然。
现在这四头畜生老爷的脑子里不会觉得老林头的行为古怪，只是觉得他忠心耿耿。
尤其是县长于老爷。
毕竟老林头他家祖上是做过于家的家奴的。
这些畜生老爷们觉得，老林头的忠心很大程度上都只属于县长于老爷。
其它三个畜生老爷都很羡慕于老爷。
羡慕于老爷竟然能够老林头这样的“忠仆”。
它们开口赞道：“于老爷，你不愧是我们灵水县城之中最强的老爷，就连你们于家的家奴后代也是忠心耿耿。伱这是御下有方啊，很是让人羡慕。”
于老爷在猪圈这种恶臭的环境之中，吃着食槽中的观音土，竟然还能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谦虚的姿态。
它本想摆摆手，但是之前张道衍已经将它们这群老爷们的手脚全都打断，摆手摆不起来。
所以于老爷只能摆头，上下左右晃动。
但是这配合上它所处的猪圈环境，配合上它正在养猪的食槽之中抢食观音土，配合上它时不时发出的哼哼唧唧的声音，配合于老爷如同猪一般硕大的畜生头，它显得更像是猪在拱食。
“哪里哪里。”
于老爷猪头乱拱，显得有些谦虚。
他一边“谦虚”地摇着猪头，一边咳嗽了几下：“这观音土确实是神妙，吃了之后不觉得饥饿了。只是我现在感觉有些莫名的口渴。”
老林头非常贴心地递上水：“这里有水。”
这些水都是在之前那场大雨之中收集到的。
四头畜生老爷们边喝边赞叹：“老林头，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
老林头看着这四头畜生老爷吃完大量观音土之后继续大口大口灌水，一个劲地冷笑。
观音土遇水则变硬膨胀。
这群畜生老爷吃下的观音土不下三斤，再灌下这么多水，估计能直接把它们肚子炸开。
果然，也就是一会儿功夫，就有畜生老爷惊叫道：“哎呀，我肚子里像是有活物在动！”
最畜生的畜生于县长闻言点头道：“这观音土不愧是神仙肉，吃下之后果然让人倍感精神。我也感觉到肚中有东西。”
又有另一头畜生老爷大喊：“我的肚子涨起来了！”
于县长摸着自己同样膨胀了的肚子大笑：“各位，你们可曾听说过仙气飘飘？我们吃下了这么多神仙肉，自然是会在我们体内迸发出仙气的。这涨起来的肚子里面可都是仙气啊，很宝贵！”
最后一头畜生老爷惊恐大吼：“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啊，好痛啊！”
于县长安慰道：“各位，你们听过西游取经的故事吧？唐僧师徒四人西游取经，一路上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最终取得正果。现在想来，我们吃下这么多神仙肉，想要直接成仙，应该也是会有一些痛苦的。千万要忍住，憋住气，别让肚子里的仙气跑出来了！”
于是其它三头畜生老爷非但直接闭嘴，还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七窍给堵住了，它们闭着眼感受那所谓的仙气飘飘，成仙前的欲仙欲死。
然后，就听到“噗噗噗噗”四声，它们的肚子就这么炸开了。
这四头畜生老爷们感觉自己肚中一轻，只感觉一阵轻松，于是心中大喜，觉得自己已然是仙人了。
实际上，它们吃下观音土之后灌水，是真的膨胀炸开了内脏，就连肚子都被炸开了，腹中膨胀的观音土结块直接掉了出来，所以它们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腹中空空，自然轻松。
但这是很重的伤势。
只是张道衍一道真炁吊着它们的命，让它们没能马上死去。
于县长大笑：“这观音土果然是神仙肉，这老林头给我们吃这么多神仙肉，果然是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
其它畜生老爷附和道：“是极是极！”
老林头听着它们口中的“忠心耿耿”的称赞，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看着这群肚子都被观音土膨胀炸开的畜生老爷们，真的如同畜生一般，直到现在还在做着成仙的美梦，老林头一瞬间有一些茫然。
这群畜生老爷，很轻易地就被他蒙骗了，哪怕现在重伤垂死，依旧大笑，实在显得智能低下。
老林头不明白的是，这群畜生老爷，这群自诩人上人，自诩高贵，永远高高在上的畜生老爷，究竟是被张道长吓破了胆，得了失心疯才显得这么蠢笨呢？
还是它们本来就是如此？一直都是蠢笨无比，甚至不如猪。
而他的孙女小花儿就是被这样自诩高贵的蠢笨畜生老爷给害死的。
老林头在火光之中仔细看着这群畜生的脸，看着它们还在笑，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它们的本来面目。
相较于灵水县城的这些泥腿子们，这些老爷们的脑袋要更加低能，甚至比不过很多畜生。
而这些畜生老爷们之所以能骑在这么多人身上作威作福，既是因为这群畜生老爷们的祖辈就是畜生，或许也是因为他们灵水县城这些人太久没站起来了，竟然让一群畜生骑在自己身上叫嚣。
老林头又想起了之前的张道长。
张道长有着神仙手段，张道长看到全城那么多人要下跪，拜他为神仙的时候大吼着“不许跪”。
老林头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理解张道长，但现在看着这群蠢笨不如猪的畜生老爷们，他觉得自己或许明白了一些张道长想表达的意思了。
本来就是人，为何要向一群畜生下跪？
老林头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东西，真要让他用话说出来，那也说不清楚。
不过他觉得，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自己膝盖也变得硬了一些。
如果再有人想让老林头下跪，他应该是跪不下去了。
老林头手中的火把熄灭了，他被黑暗吞噬。
这个时候，那四头畜生老爷才感觉到不对劲。
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涌出，最痛地部位便是之前突然感觉一轻的肚子，它们感觉不到自己的肚皮了。
这个时候，它们才反应过来，自己或许是遭难了。
从来没有什么“忠心耿耿”的老林头，只有一个想为自己可怜孙女复仇的小老头。
于县长大吼：“老林头，老林头！你竟敢害我们这群老爷！”
它想清算，想呵斥，想质问泥腿子老林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毕竟它只能感觉痛苦，但它实际上是看不到自己的肚皮的。
它们这群畜生老爷实在太肥壮了，低不下头。
老林头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听起来还有一种很憨厚的感觉：“于老爷，我老林头可是‘忠心耿耿’啊！怎么可能害你们这群老爷呢！”
在老林头的嘲讽笑声之中，有畜生老爷大叫：“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其它畜生老爷一样在痛苦哀嚎。
只有畜生中的畜生于老爷强忍着没有喊叫，只是眼神阴狠地瞪着猪圈前方的黑暗，那老林头声音传来的地方。
随后天亮了。
其它畜生老爷的声音已经渐渐消失。
畜生于老爷也借助天光看清楚了猪圈前方的人影。
不只是老林头，还有许许多多兴冲冲早起想要来处刑它们这群畜生老爷的灵水县城民众。
当众多灵水县城民众看清猪圈中的情况之后，有些惋惜地说道：“没想到这群畜生老爷竟然被观音土胀死了整整三头，只剩下畜生中的畜生于老爷了。那于老爷的性命竟然如此顽强！”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祸害遗千年。”
畜生于老爷见到这一幕气得发抖，更多的肚中内脏被抖落掉在地上。
“你……你们这群贱民！竟敢如此，竟敢如此对我这个老爷！”
“反了天了！”
畜生于老爷说话声音也在抖。
这是在极度愤怒之后的极度恐惧。
于老爷大喊：“变了天了！”
猪圈外，民众们商议着：“眼看这最后一头畜生老爷也要死了，但灵水县城之中还有很多人没能见到这畜生老爷悲惨死去的画面，或许会留下遗憾。我们要不将这四头畜生老爷抬起来，游城示众？”
“是个好主意。”
众人点头，直接动手。
把已经死掉的三头畜生老爷如同死猪一般堆在于家拆下来的门板上，把还活着但也看也没多少气的畜生于老爷堆在于家的另一块门板上，众人大笑着抬起畜生老爷们，在灵水县城大街上走。
一边走，众人一边叫喊道：“快来看一看，咱们灵水县城仅剩的畜生老爷们了！”
躺在自家的门板上，于老爷愤恨叫嚷：“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它很想怒吼，但不知道是因为濒死所以没有力气，还是因为恐惧，它的声音很小。
经历了这么多，畜生中的畜生于老爷已经想明白了。
张道长之前让这群贱民泥腿子们尝到了站起来的滋味，那群贱民们已经跪不下去了。
事实上，他们是真的站了起来。
这正是于老爷恐惧的地方。
相较于张道长那样从天而降的神仙般人物大开杀戒，畜生于老爷更恐惧的是这群贱民们不肯再跪下。
畜生于老爷很清楚，像是张道长那样的人物究竟是少数。
张道长会杀掉很多老爷，但实际上不起真正作用。就算是之前张道长将灵水县城的所有老爷都消灭了，最后还是会有新的老爷出现，还是会接受这些贱民泥腿子们的跪拜。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张道长之前让这群泥腿子们真的站起来了，哪怕是用强硬的手段扶着站起来的。
现在这群泥腿子们已经想通，老爷们没什么可怕的。
畜生于老爷哀嚎：“祖宗之法不可变，不可变啊！”
从古至今，应该一成不变才好。
老爷们永远是老爷，泥腿子贱民永远是泥腿子贱民。
贱民就应该永远跪伏在老爷们身下，老爷就应该永远骑在贱民身上作威作福，生杀夺与。
这可是祖宗之法，怎么能就这么改变呢？
畜生于老爷想不明白，但身体是恐惧得发抖。
它无法想象，一个贱民不跪下的世界，一个没有老爷的世界。
“这怎么可能呢？”
“变天了，变天了！”
畜生于老爷被抬着游城，它是灵水县城仅剩的活着的老爷。
很多人都看着于老爷畜生般的模样，大笑：“原来这就是之前一直骑在我们身上作威作福的老爷？原来是头畜生！”
“多亏了张道长，让我们不再跪下，让我们看清楚了这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真面目。”
有人长叹：“我们竟然被这群名为老爷实为畜生的东西祸害了这么久。”
“多亏了张道长，让我们站起来了啊！”
听着围观民众山呼海啸般的讨论，畜生于老爷很害怕，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于老爷小声叫嚷，声音低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祖宗之法不可变，贱民怎可翻身做主人？”
众人抬着畜生老爷们游街的时候，途径一处地方突然被绊到了脚。
他们抬着的畜生老爷们就这么掉了下来。
全都骨碌碌地滚到了一旁的臭水沟之中。
众人笑着说道：“哎呀，这畜生老爷们掉进臭水沟了！”
“有谁愿意去将那畜生老爷们从臭水沟中捞出来。”
这臭水沟阴暗恶臭，无人行动。
于是众人只好放弃，笑着离开了这里：“畜生老爷这种东西本身亦是臭不可闻，将它们留在臭水沟中正好合适。”
在臭水沟中，还活着的畜生中的畜生于老爷仰头看着天，嘴巴一张一合，时不时吞咽下沟中臭水。
“我可是老爷！”
“我生来是老爷，永远是老爷，你们这群贱民应当敬我畏我，生生世世，皆是如此！”
“祖宗之法不可变，祖宗之法不可变啊！”
畜生于老爷就这么在臭水沟中嘟囔着什么“变天了”，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慢慢的在这角落阴暗的臭水沟中腐朽，发烂，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