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土很好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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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过来的那三人看到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神完气足，体魄强健，顿时蔫了下去。
他们三人同行，但三个都是面黄肌瘦，追赶那个瘦弱中年男人已经非常勉强，自然不可能打得过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更别提抢回瘦弱中年男人手中的那一竹篓观音土。
领头那人恨恨道：“算你走运。我们走！”
追赶而来的那三人转头就走。
张道衍和无根生这才发现，那三人的背上也是背着竹篓的，想必也应该是用来装白色的观音土所用。
从那三人的架势来看，他们走路轻飘飘的，背篓里面应该没什么东西。
见到追赶的三人消失之后，瘦弱中年男人赔笑着说：“二位，借用了你们的名头，实在是对不住。”
刚才那段时间的接触，瘦弱中年男人已经判断出来，眼前这二位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可以好话好说。
无根生开口了，声音很低沉：“你刚才说，背篓里背着的是观音土吗？”
瘦弱男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他支支吾吾地说：“是……是观音土。但其实只有一点，不够二位填饱肚子的。”
“二位，真的没多少。我家里还有孩子在等我，他还饿着肚子呢。”
瘦弱男人哀求道：“二位，刚才我借了你们名头赶走追来的人，是我不对。但我希望你们能看在我孩子的份上，不要抢走这些观音土。我家里已经没吃的了，只有这些观音土能充饥……”
无根生开口道：“不用急，我们不抢你的观音土。”
瘦弱男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二位什么样的人物，哪能跟我一样吃土呢。”
他麻利地收拾好竹篓，正准备告别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离开，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回头陪着笑说：“二位，你们也算是搭救了我，我想请你们到我家去，好好感谢一番。”
瘦弱中年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还不断用眼神瞄着之前追赶那三人消失的方向，张道衍顿时了然，知道这人是担心离开之后，仍然被劫掠。
于是张道衍点头同意，和无根生一起走在这瘦弱中年人背后，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半道上的时候，果然见到之前追赶着中年男人的三人组。
他们见到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与瘦弱中年男人并行之后，嘴里骂了一句，终于是散开了。
瘦弱中年男人松了口气，仍旧是把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带到了家中。
中年男人的家里很破旧，是黄泥砖搭的房子。
房子的顶部本是用稻秆搭的，但此时房顶的稻秆缺失了很多，露出黄泥的房顶。
中年男人讪笑着解释说：“太饿的时候，把房顶的稻秆拆下来吃了。”
他把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带到了家门口之后，没急着进门，回头笑着说：“二位，我这家里太破了，怕脏了伱们的衣服。要不你们就在门口等一等……”
这时，黄泥房中传出了动静，瘦弱中年男人脸色一变，快步堵在了门口，他对张道衍和无根生说道：“二位，呵呵，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也会有老鼠。”
无根生开口说道：“你之前说，你家里还有个孩子。”
瘦弱中年男人赔笑着说：“是吗？呵呵，可能是我记错了，饿得脑袋都发昏了。这旱灾持续了这么久，我那孩子早就饿死了。”
一个如同猴子般枯瘦的身影钻了出来：“爹！我不是老鼠！我还没饿死！”
瘦弱中年男人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不是孩子，是，是老鼠……不、不能吃的！”
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叹气。
短短几句话，瘦弱中年男人透露了很多信息。
“放心吧，我们不吃人。”
瘦弱中年男人闻言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是从灵水那边来的老爷们呢。”
……
天色已经很晚，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干脆就留在了瘦弱男人这里过夜。
瘦弱中年男人自述自己叫李狗剩，和之前掉下山崖摔死的李狗蛋是亲戚。
“我和李狗蛋名字很相近，他是我表哥。我们两人名字都很贱，有算命先生说贱命活得长久一些，或许狗剩比狗蛋名字更贱一些吧。”
“之前我有个婆娘和三个孩子。旱灾这么久，婆娘和两个孩子都饿死了。就留我和这个小娃。”
“死了也好，不用留在这世上遭难了。”
“我们这是李家村，村子里姓李的人家比较多。以前村子里有一个姓李的和尚跟我说，人活世上遭难越多，死了之后能享的福气也就越多。张道长，你说李和尚说的这话对不对？”
“你们说为什么我们要吃观音土？因为没吃的了呀！周围几个山头，草根树皮都找不到了，我甚至只能拆掉屋顶的稻秆来吃。观音土挺好，至少顶饿。”
……
李狗剩说话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好像就是单纯在向人倾诉而已。
一边说着，李狗剩也做好了他们家的晚饭。
主要是观音土，辅料是从屋顶上拆下来的发霉稻秆。
李狗剩捧着一小团貌似面团的东西问道：“二位，你们要尝尝吗？”
这东西看似是面团，但实际上是观音土。
过去的时候，一般是用来做瓷器用的瓷土。
一些郎中治疗腹泻的时候，还有时候会开出蒙脱石散，其中的主料就是这观音土。
观音土少量服用没事，还能暂缓饥饿感。
但观音土过度服用的话，这些泥土会在人肚子里膨胀硬化，把人活活胀死。
李狗剩说完话之后，见到张道衍和无根生没有太大反应，也就是讪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在他看来，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身强体壮，肯定不至于沦落到吃土的程度。
这个时候，李狗剩的小娃站了起来。
李狗剩的小娃是个男娃，身体瘦弱得像是个小猴子一样，但眼神很纯净。
小男孩看向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面露感激。
他已经听他爹李狗剩说过，今天多亏了这两个大人，他爹才能顺利带着一大筐土回来。
小男孩手捧一小团泥土走到张道衍和无根生面前，认真地说：“这土很好吃，真的！吃了之后能很久都不饿肚子！”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两位大人多么尊贵的人物，怎么能吃土……”
不等李狗剩训斥的话说完，张道衍和无根生就已经分别接过了小男孩手上的两团煮过的观音土，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无根生笑着说：“和我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啊。”
他出生在饥荒时期，被冯老道士养大，也曾吃过观音土充饥。
张道衍仔细吃完观音土，也认真地对着小男孩道谢。
“对吧，我说了这土味道很好吃的！这下你们很长时间都不会饿了！”
小男孩欢快地回到了李狗剩身边，在邀功。
张道衍轻轻说道：“是啊，很好吃。”
他看向夜空。
看到有无形的炁正在流转，翻滚。
这是属于蜀地这个独特的炁局的炁。
按照扶龙术的观点，这一处地方附近有相应症结，是蜀地炁局的三大问题之一。
之前在鹅城的症结，张道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是将其解决了。
而这里靠近灵水县城，所有人却只能吃土充饥。
按照李狗剩所说，灵水县城中的大人物都很恐怖，买走了很多家的小孩子，那些孩子被买走之后就生死未知了，有传言说，灵水县城里大人物在吃人。
蜀地的旱灾，催化出了很多妖魔鬼怪。
有鹅城黄四郎豢养食人妖犬，炮制窃尸事件大肆敛财。
而这灵水县城的情况看起来甚至要比鹅城更加严重。
人们都快活不下去了，甚至只能吃草根树皮，乃至于吃土。
灵水县这种情况，能够像是鹅城那样，只是单纯杀掉一个县长就能解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