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中的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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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卷帘门不断传来震动，赵律等人没有耽搁，纷纷拿着东西到下面去防守。
他们只需要保证卷帘门不会被丧尸破坏就行，至于丧尸，他们暂时还没有能力去对付。
罗井抱着钢管，金士申在一旁，庞大的身体站在窗前，他的眼睛因厚重的眼皮遮挡所以看上去很小，此刻正紧张地盯着外面。
罗井也没有心思再想其他事，挤到金士申旁边朝外面看去。
黑，只有黑，无边无际的黑，那些房屋的虚影如同巨大的猛兽要将他们所吞噬一般。
看不到任何事物，但能很清楚地听到那些丧尸的吼叫和奔跑声，听到丧尸撞击在车上，撞击在路灯上的声响。
嘈杂形成了恐惧，金士申咽了口口水，脸上竟在这冬日里流下许多汗。
忽然，两人的脑袋同时转动，看向了远处黑暗中。
那里忽然出现过一抹亮光，转瞬即逝，然后再次出现。
“有人！”
金士申惊讶道，这大半夜的，竟然还有人在外面不成，这可比罗井白天跑过几条街还要大胆，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们应该是被丧尸发现了避难的地方，要不然不会随意跑出来的。”
罗井沉声猜测，心想着能帮那些人一把吗？
很快他摇了摇头，那样一来一定会吸引到不少丧尸的注意，现在超市外的丧尸就有好几十只，要是它们发现了超市里的人类并群起而攻之，仅凭区区几道卷帘门根本挡不下。
然而金士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手电筒朝外面射去。
光芒刺眼。
外面的黑暗顿时消散，几十个黝黑的脑袋出现在视野中，看上去可怖吓人。
那些丧尸好像也注意到了亮光，不解地扭动僵硬的脖颈去查看。
罗井心底大惊，连忙把金士申手中的电筒夺过来，“你干什么，想要让丧尸发现我们吗？”
金士申脸色一白，他刚刚只想着给外面可能存在的人一个信号，让他们知道这里有安全的地方，却没想到自己这里其实也并不安全。
可是想了一下，他还是咬牙说道：“也许我们能帮帮他们。”
“可那只是你的想法，而不是我的，甚至也不是赵律他们的，你这样做会把很多人陷于险境。”
“可白天的时候我们同样是这样救你的！”
罗井沉默了，确实，如果不是他，外面的丧尸至少要少一半。
别人能为了救他而将自己藏身的地方暴露，但面对同样的选择题他却要选另一个做法，这看上去自私无比。
但他从来都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如今躲在这个有吃有喝的地方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人，他其实并不想与其有什么交集。
尤其是像外面那些幸存者，他们想要到超市这里来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自己确实算是被金士申等人救了，可这不代表他本身很大度。
他紧握着手电筒，终究没有还给金士申的打算。
外面的动静忽大忽小，很久之后传来一道男人痛苦的尖声厉叫，丧尸纷纷跑动走远，随即一切便沉寂下去，依旧一片黑暗。
又过了许久，赵律等人悄然回到二楼，看神情也是放松了不少。
只不过赵律看到罗井和金士申之间气氛貌似有些微妙，主动询问起来，他必须保证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自己都能知晓，因而做出更好的决断。
金士申立马口急舌快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听着他的话，又看了眼没有作声的罗井，知道金士申没有说谎。
有个小黄毛走上前拍了拍罗井的脸冷笑道：“你小子还真是贱啊，见死不救？”
小黄毛很明显看不惯罗井的行为，后者被黄毛拍了拍脸，心里怒气渐声，“你能好好说话吗？”
他声音低沉，如狼低吼，其势隐而待发。
小黄毛见状，哟呵一声，敢情这人还是个暴脾气，想和自己过两招？
他正要出手，却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按中肩头，正是赵律。
黄毛不解，赵律微眯着眼看向罗井说道：“此事罗井做的也不算错，想要穿过街道到超市来几乎没可能，同时也会让超市陷入包围中，刚才没给外面的人信号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他看向其他人说道：“好了，大家都去睡吧，我和罗井今天值夜班，那些有的没的事情都不要再去想了。”
赵律在这里话语权最高，也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此人混迹社会已久，对很多事情都有独到且正确的见解。
超市如果没有赵律的带头维持，平衡早已经被打破，甚至会发生暴乱，毕竟超市物资如此丰富，没人不想占为己有。
金士申皱着眉，眼睛完全看不见了，看来他心情很不好，之前那一声惨叫仿佛一直缭绕在他心头无法散去。
他微微叹息，自顾自躺回自己的地盘，辗转反侧。
其余人也皆是睡去，罗井和赵律拿着手电筒在超市里四处查看，检查卷帘门以及其他有可能跑进来丧尸的地方，两人都没有说话。
检查完一切，二人坐在一楼的收银台边值夜，墙上挂钟的走针声哒哒哒，在黑且寂静的夜异常明显，像是催命的钟。
干坐着实在有些折磨人，最后还是赵律先开口了。
他点了根烟，递给罗井一根，后者摆手婉拒。
“你为什么会选择那样做？”
罗井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你之前都说了，他们不一定过得来，如果过来了，那我们就会被包围，所以最好不要过来。”
“这和你白天的表现不一样。”
“不一样，哪儿不一样？”
“白天你就像一头得了疯牛病的牛，而现在你就是一只充满智慧的狐狸。”
“人总有时候很冷静，也总有时候很上头，其实并不冲突，我也只是想活着，所以在冲动和冷静之间选择了最适合自己活命的方式。”
罗井看着手里的钢管，淡然说道：“为了找点东西吃，我杀了一只丧尸，在几百只丧尸的追赶下慌不择路，只是为了自己能活着，同时也能狠心放弃给别人提供生的方向，这么一看，其实我觉得做得很对。”
这话竟隐隐有种骄傲的意味，赵律看着罗井，竟莫名产生了一丝害怕，“你多大了？”
“二十。”
赵律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相貌清秀的青年，突然说道：“你很冷血。”
罗井听到这个评价微微一愣，心想这便算冷血？
所以他笑了笑说道：“现在有很多十六七岁的人就已经敢拿刀杀人了，我与他们比可算不得冷血。”
赵律架着二郎腿腿坐在他对面，墨镜后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智慧闪烁，“血气方刚，怒从心起不能自已，只是残忍。清心明智，掌控自身，这才是冷血，你比这类人要冷静得多，但把人命看得同样低贱，这便是冷血。”
罗井大为不悦，仅凭三言两语便凭空污人清白，这算是什么世道，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他不知道赵律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不所以，在我看来，超市里的人只有你和我能活得最好，甚至只有你和我才能活下去，仅此而已。”
“怎么感觉你是曹操，我成了刘备？”
赵律一愣，然后笑了笑，“煮酒论英雄？可我没有对付你的心思，也没有和别人争什么的心思，我只想丧尸能早点消灭。”
“但超市现在在你的控制中，这叫没有和别人争的心思？”
“为了活命嘛。”
罗井暗戳戳思忖此獠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身边人来那么一拐巴，看来得小心。
赵律将烟抽尽，随手掐灭扔掉，感叹道：“想要消灭丧尸只能寄希望于军队了，不过这么多天过去，好像没什么动静啊。”
“谁知道呢？”
罗井起身，摸黑上了个厕所，不得不说厕所实在是臭得离谱，五谷轮回之物堆得极高，形如大蚁丘，臭气开天灵。
回到一楼，他忽然右眼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