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地狱半亩镇的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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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漫，热气升腾，不断扭曲地面景物来回摆动，以至于地平线上的远方模糊不清。
了望手穿着风沙吹黄的衬衫，戴着年轻时在海上作水手的纪念品，一顶破旧的三角帽，斜挂着一条粗布子弹带，手持火绳枪躲在水塔阴影里。
他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就像一头老迈掉毛的癞皮狗，混浊不堪的眼睛眺望着远方，目光所及尽是星罗棋布着一丛丛枯萎灌木的荒原。
在荒原的尽头藏着凶悍嗜血的土着，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的武器甚至比拓荒者还先进，这又怎么可能呢？
地狱半亩镇，这座西进运动狂潮中兵锋直抵土着最强大部落沙罗曼前沿阵地的据点，曾经一度聚集超过五万殖民军。
经过这几年与土着联军反复拉锯战，损失惨重的殖民军转头向其他方向进行开拓，留下少量的老弱病残留守，算是某种形式上的主权宣告。
荒凉孤寂的拓荒小镇已经很久没有外人过来光顾，直到这一天下午，值得土着部落联盟和殖民开拓军记住的日子，太阳历1771年9月7日14时21分。
闲极无聊的了望手照例扫视小镇西北方渡鸦岭，他知道郁郁葱葱的远山森林里，每一棵合抱粗的参天古树后面，都藏着一个满眼憎恨到覆盖着厚厚血丝的土着。
“我接受你们的憎恨，乐在其中地享受着憎恨，发誓将一发发子弹射进你们的眉心……”
最值得关注和警惕的渡鸦岭方向并没有土着潜行或者骑马飞奔而来，反倒是地狱半亩镇的东面，也就是殖民开拓军主力的方向，徒步走来一位黑斗篷。
了望手原本出身私掠船上的水手，在粗鲁聒噪的老板被幽灵船“飞翔的安妮女王复仇号”打爆后，不得不结束不算漫长却极其精彩的水手生涯。
他克服上岸后的晕陆症，收起翘手指的娘炮风范，成为一位敢打敢杀的铁血陆军火枪兵，却在转职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学会了看人走路姿势确定此人身份职业，原本属于侦探和侦察员的本事。
从“黑斗篷”双脚往外打开的外八字，以及大腿内侧干瘪的脾肉来看，可以合理推断是个资深的骑兵。
大大的宽沿帽，藏在帽檐阴影下，那种苍白无血色的俊俏脸蛋，估计是随着不堪忍受宗教裁判所无孔不入迫害的新教信徒前来开拓殖民的吸血鬼。
“能够顶着下午的炽热阳光，行走在滚烫的黄沙地面，我可以合理推断，这是一位爱上吸血鬼的人类少女艰难诞下的半血小崽子。”
就在了望手忍不住想给半人半吸血鬼的陌生访客脚下开一枪示威时，他的眼睛刚刚凑到镶嵌在枪身上的单筒望远镜窥视时，突然间发现客人消失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
地狱半亩镇的了望手突然被双重阴影笼罩着，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甚至传来刺骨的寒意。
他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缩短脖子，双手高高举起，右手食指离开扳机，肥厚的掌缘稍微用力，射出致命子弹的枪口立即朝天向上。
“……你不该腹诽一位血族的贵公子！不过，看在听话懂事的份上，我狄高摩根原谅你的天真无知。”
自诩为血族贵公子的半人半吸血鬼嘴上说的漂亮，却还是顺势取走了小镇了望手的火绳枪。
戴着黑山羊尾皮手套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枪身，刻着炼金术·爆炎阵的简单花纹，额外添加的衔尾蛇“回环”，嘴里衔着象征四大基本元素“火”的符文。
这是我族贡献出的古典时代知识结晶，由人类炼金师打造而成，对土着萨满决战征服者1757改量产型的最终版。
添加了一支单筒望远镜，精准度至少提升了一成，真是一个天才的神来之笔。
“吃了它……”
话音刚落，半人半吸血鬼的左手，川字形的掌纹突然扭曲旋转，变成了一张皮肤皱巴巴的鬼脸，被法术仪式封闭住的双眼根本睁不开，张开嘴巴露出漏风的上下颌两排牙齿。
“……父亲！”
半人半吸血鬼近乎命令的语气声中，被他称呼为父亲的掌中鬼脸非常不满，却还是按照儿子的请求，张开了吞噬一切的饥饿之吻，将一条炼金术附魔的火枪囫囵吞下。
“……这么长的炼金火器，会撑坏你老子，我的有限胃袋，你这个忤逆长辈的不孝子！”
半人半吸血鬼狄高摩根冷哼一声，侧耳倾听着，当它听到重物重重落下的碰撞声，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托你的福，我们家族的收藏又添加了一件杀戮无算的热兵器。下一回，该尝试吞食火炮或榴弹炮了！”
鬼脸想起了非常不愉快，甚至称得上有点悲惨的记忆，主动潜入半人半吸血鬼的儿子体内，甚至不需要狄高摩根催促，实在是被吓到了。
“我知道，老头子你有点难办，可是难办的事情办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不难办了。”
鬼脸没有理会这个心狠手辣的儿砸，干脆趴在狄高摩根的心脏上，听着久违的心跳声，体会年轻健康的身体带来的反馈，感觉自己都轻松欢快多了。
半人半吸血鬼转头看着两手空空的小镇了望手，上下打量一番后，嘴角往上扯高：“哪怕身为血族贵公子的我，擅自取走一位绅士的趁手武器，也感到由衷的抱歉。”
这样吧，我很喜欢追随你出生入死的爆炎火绳枪，不打算还给你，就拿出一份足以令你满意地补偿。
说完，狄高摩根的右手并拢五指，犹如一把钥匙插进左手掌心，像是打开了一座宝库似的，小镇了望手的眼前，顿时出现无数长短武器。
“这是西里西里岛黑手党老大唐·培根据家养秘术师建议打造的尸骨脉血枪，原本只有唐·培家的小崽子才能使用，被我亲手改造后，适合任何人使用，唯一的代价就是每射出一颗子弹，就会消耗使用者40毫升的鲜血。”
半人半吸血鬼上下打量了小镇了望手的体格，心里暗中评估了一番：“我估计，以你的体质，三天时间内，可以激发出五发……不，应该是六发鲜血子弹！”
每一颗子弹都能瞬间干掉一位体质一般的普通人，切记不能过分使用。
不配在血族贵公子狄高摩根面前自报家门，留下姓名、家族的小镇了望手，伸手接过这把一听就知道是黑暗世界的秘器，感觉轻飘飘的就像一叠祖先钱。
不管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