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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香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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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日子,冯旭晖把仙女山的照片拿到段里来,有彩色的、黑白的。看着这些相片,冯旭晖心里有些复杂。

“快来看相片,仙女山的相片。”冯旭晖喊着远处的王向红。王向红顺手拉扯谭晓风,让她一起去看相片。谭晓风却冷冷的,毫无兴致。王向红突然反应过来,就独自奔跑到工厂站工区看相片。

如果没有谭晓风摔伤,这次活动是开心快乐的。可是,看着这些相片,谭晓风会怎么想?想起这些,冯旭晖突然想收回相片。但邓子聪已经在散发,很多人手里都在传阅,而且一个个显得雀跃的样子。

阳胡子没有去凑热闹,轨道车班的谭晓风也没有。好像这些跟他们无关。相片里是没有他们两个的,看上去好像是无关,实际上是关联着的。他们两个错失了与仙女山、与油菜花海的会面,但是他们却没有错失一份姻缘。

他走到阳胡子跟前,宽慰道:“老兄,这次你虽然没见到仙女山,但是却得到了我们班的仙女。邓子聪成了‘钉耙’。”

阳胡子不屑地说:“邓子聪,本来就是‘钉耙’一个。你以为我是真的给他恢复名誉了?逗他的。”

“喂,你们不要背后议论别人,好吧?”王向红却不干了。

自从韩啸波他们戏耍王向红以来,她对冯旭晖都不信任了。觉得这些男同学都是拿女同学逗乐子的。如今,除了邓子聪,她谁都不信。

冯旭晖赶紧转弯说:“邓子聪说,让你们轨道车周末配合团支部去收大修现场的废旧钢轨。他现在是安全员,要我们工厂站工区买账,不知道你们轨道车班买不买账?我说,肯定买账,否则不就是‘钉耙’了吗?这么大的安全员,谁敢不买账!是吧,阳哥。”

王向红说:“那可不一定,周末师傅们要休息,你给加班费呀。”

冯旭晖说:“你跟谭晓风可以加班呀,都是团支部的事情,我们团员青年加班不是应该的嘛。你不会心疼吧?阳哥。”

“我怎么不心疼?谭晓风一直就没人心疼,所以我说,你们这些同学,就不会心疼人。”阳胡子说。

王向红不无酸意地说:“我没人心疼是吧?”

冯旭晖一听,赶紧说:“你们都是好女孩,不可能没人疼。”他生怕没人开轨道车。

天气暖和起来,人的精神头也跟气候一样逐渐回暖了。周末,这批年轻人都来到轨道车班,准备去捡废钢铁。苏云裳说了,捡废钢铁的费用,用作团支部外出旅游活动,团员青年没人不参与。

每次大修,都会换下一些钢轨、道岔,堆在路旁。这次,这些团员青年,把废弃的钢轨、道岔,抬到轨道车上,送到回收处。即可得到废钢收购的费用,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这些年轻人,无疑是一笔巨款了。

周末,除了曹向荣这个“领导”不宜出面,所有的团员青年都来了。三个女同学驾驭着轨道车,男同学如今都是抬钢轨的好手,肩顶肩抬着钢轨上轨道车,送到回收处,有吊车卸下。

苏云裳同学们画了一个饼,今年,三峡要见大坝,很多景致都可能淹了,所以想办法去看一看三峡的风貌,估计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晚上,冯旭晖拿着一笔捡废钢的“巨款”,让韩啸波“押送”回家。开门之后,一股菜肴的香气扑鼻而来,金阿姨在厨房里跟父亲大声说话,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喊着:“阿旭回来了。”

小曼姐也闻声从冯旭晖的卧室出来了,把一条崭新的牛仔裤递到了冯旭晖面前,笑盈盈地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冯旭晖这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的农历生日。看着小曼姐送的牛仔裤,他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莫担心冯爹,他不会说你了。”小曼姐看冯旭晖平淡的神情,就说。

冯旭晖奇怪地看了小曼姐一眼,父亲曾经剪烂他的牛仔裤,只有父子两个人知晓,看样子,她好像也知道了。如果不是父亲跟她说起,也就是看了自己的日记。他又狐疑地看了小曼姐一眼,看得小曼姐调转身子,到厨房去了。小曼姐今天也穿上了一条崭新的牛仔裤,跟冯旭晖手里的颜色、质地一模一样。从背影看小曼姐,牛仔裤衬得双腿浑圆而修长。好看。

税务局院子的同龄人,还没有谁穿过牛仔裤。小曼姐能在父亲面前穿,那就意味着父亲“开禁”了。

韩啸波有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小曼姐就说:“冯爹不让阿旭穿牛仔裤的,你以为能够像你一样,穿许文强那样的风衣,戴那么夸张的礼帽?”

韩啸波说:“阿旭跟我不是一类人,我也不让他抽烟,打牌,不让他学坏。如果冯伯伯反对,我就不让阿旭去做。”

小曼姐说:“其实,没那么严重。冯爹慢慢开始也变得开明了,不会再对阿旭动粗了。放心。”

韩啸波诧异地问:“冯伯伯听你的?”

小曼姐很自然地回复道:“还行。”

韩啸波说:“我负责把‘巨款’安全地送回到家了,我完成任务了,走了。”

其实,韩啸波不愿意遇到冯旭晖的父亲。那个老人家,回避为好。等韩啸波走了,小曼姐说,陪他去“香花苑”跳舞。冯旭晖不解地望着她,小曼姐说:“今天你生日,需要快乐!”

他们上了公共汽车,站得很开,也没说话,就像两个陌生人。 在一小站,上来三个小青年,带来一股冷气。他们口里吹着泡泡糖,不停地嬉笑打闹。

“喂,请转过身好吗?你的头发弄得我好痒好痒。”一个小青年对他面前的小曼姐阴阳怪气的说。

“自重点!”小曼姐一把将长发挽到前面。

“哟,这人一漂亮,生气都好看呢。啊?嘻嘻!”三个人酸不溜溜地说笑着。

冯旭晖见了,靠近小曼姐,用身子护住她。他们大概见冯旭晖灰头土脸的,而且吊着车杠的手臂肌肉鼓鼓的,可能不好对付,便给了几个白眼没吱声了。

街上的人并不多。到了“香花苑”,只见霓虹灯围成的“舞厅”二字一会闪成红的,一会又是绿的。

他们俩随便的说着话,但没有牵手,甚至没有挨得很近。冯旭晖不知她在想什么,他也不敢想。尽管他们是熟人,当然也可以算是朋友、姐弟吧,但他俩独自出来跳舞却是头一回,况且是晚上。冯旭晖不知她在想什么,不知她是否想到了那一层。他是不敢想的,他们是姐弟,出来走走,跳跳舞,这也许没什么的。

进了舞厅。他们在一个稍靠后的桌旁坐下,冯旭晖到柜台要了一碟李子,一碟瓜子,还拿了一包姜——因为她说刚才坐车的时候头有点晕。他觉得,应该像一个男人,不应该让女人来做这些。

舞厅的光线很弱,可冯旭晖依然有点紧张。毕竟是头一次下舞厅。看起来,小曼姐是爱跳舞的,而且跳得很不错。有人请小曼姐跳舞,她便起身让冯旭晖一起跳。冯旭晖说:“我不会跳”,可她总不信。奇怪的是,冯旭晖真的不会跳,可还是陪着她来了。她终于相信了,说看来得陪着坐一晚了。冯旭晖有些难为情,说:“等慢四步时试一曲吧。”

《我怎么哭了》,费翔的,慢四节奏。小曼姐问阿旭敢不敢上,他大概犹豫了一秒钟,心里喊了一声:豁出去了!

结果当然是不行的。小曼姐狠劲地笑,冯旭晖反而不胆怯了,问她该怎么走,于是便怎么走。走了几步,她不再笑,要他插过去,于是便插过去;冯旭晖问能否往那边插,她点头,于是便挽了两个花。小曼姐当时就笑了:“对,就这样。你还是聪明呢。”

一曲终了,他们走下场,很轻松。回到桌旁,小曼姐忽然笑出了声,她说刚才阿旭的脸都红了,她说她这次是跳得最认真的,她说她原不喜欢慢节奏,她希望鼓点子象她打字一样“吧嗒吧嗒”地快;她说等阿旭学会了快节奏的便带他去“美蝶宫”……

回家的时候,他们又恢复了来的时候的样子,互不说话。在公交车上,她坐着看着车窗外,冯旭晖则站在座椅旁,用身子护住了小曼姐,免得惹起麻烦。

对于小曼姐,冯旭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定位。除却母亲,小曼姐是最为关系自己的一个女性。冯旭晖在韩啸波的聒噪之下,本想远离她,可是,不知不觉又靠近了她。

小曼姐是第一个单独陪他看电影的女性,按照当下的思维定势,男女单独看电影,很可能就是在谈恋爱。身边的年轻男女,谁不是相约着看电影,以表达心意呀。

这个夜晚,冯旭晖在梦中与小曼姐牵手了。

第二天,冯旭晖穿了小曼姐买的牛仔裤,被父亲责令脱下。冯旭晖跟父亲吵架。义哥从中调解。冯旭晖不着家,在班组铁椅上睡。见黄满志夜间寻道,不安心,说是中心投入太少。

跟小曼姐单独看电影,算不算是恋爱?

冯旭晖这些天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想跟韩啸波说,又担心他嘴巴子口风不严。不说吧,心里又觉得憋得慌,脑子里总想着。

如果没有冯旭晖考税务局受阻,一气之下去考了鼎钢技校。而第二年,参加税务局补员考试的指标给了小曼姐,冯旭晖对小曼姐应该有些好感了。当然,这种好感仅限于同学、朋友,感觉是“同上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样。特殊的时期,特定的环境,产生了特别的感觉。为了小曼姐,金阿姨与父亲成为了“一家人”。这让冯旭晖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于小曼姐请他看电影,冯旭晖认为是金阿姨的安排,是一种感恩行为。何况,小曼姐要大他两岁,不可能是谈恋爱那样的想法,真那样,岂不是“以身相许”了?那是可笑的。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小曼姐与冯旭晖看电影,他才看成是一段恋情的开始的。

这一晚上,冯旭晖在被子里煨红薯一样,左右翻滚,哪个姿势都不对。小曼姐约自己看电影,怎么说都是一件蹊跷的事。跟一个女孩子单独看电影,冯旭晖是第一次,因而睡不着是情理之中的。他只是想不通,小曼姐是那个意思吗?

如果是,为什么没有一点预兆呢?还是她发出了暗示,自己没有接收到?自己怎么会接收到呢?她若不是想着顶父亲的职,才不会跟自己好哩。之前,没有落实,她就没有表示;今天已经报到了,也就安心了,这才有所表示。唉,怎么就觉得有些荒唐呢。

也是有些荒唐,去年,小曼姐跟税务局的一个人看过电影,小院里有传闻。不过,很久没有关于他们的传闻了,估计是吹了。都说女孩子懂事早,小曼姐确实如此。女大十八变那年,看着小曼姐的胸脯、屁股一天天不同,税务局的男青年主动跟她搭腔的多起来了。

她比自己大了两岁,跟自己站在一起,没人会往恋人方面去想。因为,很明显的不般配。小曼姐个子高,皮肤白,样子单纯,憨憨的。算不得漂亮,但是身材好,腿很长,牛仔裤一穿,也还好看。而冯旭晖白白净净,个头跟小曼姐差不多高,但是不显高。跟她谈恋爱,总觉得别扭。

如果不是,那就是自己想多了。那么,小曼姐对自己的好,就只能是一种谢意。

冯旭晖翻来覆去地想,有时候想得心里怦怦乱跳。这些想法,想找人分析一下,韩啸波显然不可以,那是个心里存不住话的主。而且,冯旭晖并不是一个被心里话掏给别人的人,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这种性格,或许是父子之家沉默寡言,久而久之形成的。当然,实在憋不住时,他会写在日记里。他是把日记当成沉默的朋友的,好像杂志里的“知心姐姐”,所有的所有的倾诉,都只会默默地倾听,却不会泄露出去。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可笑。最终,他在自己的臆想中睡去。

一觉醒来,冯旭晖头昏脑胀,估计梦里也没闲着。原本是要背诵一些语文常识,拿起书,却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假设小曼姐是自己的女朋友,韩啸波会怎么看?冯旭晖就想着小曼姐挽着自己的手,站在一起的样子,是不是般配。想象中的两个人,仿佛一张合影在眼前端倪着,看来看去很别扭。过去,冯旭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自从得知她别有用心的心思,根本不是看上去那么憨憨时,开始不喜欢了。可是,昨天晚上看电影回家时,得知她帮着少了木炭火,还帮着父亲搞家里的卫生,冯旭晖才又觉得她,还是憨憨的本性。

虽然金阿姨与父亲已经办了登记,但是金阿姨还是住在对门的大女儿家里。

看电影之后,小曼姐开心地上班,再没提及看电影的事,也没有约会的迹象。冯旭晖坚定了第二种判断,她是感恩来的。他原本的心跳,也就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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