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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连心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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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下餐饮店”的树荫下,六辆扎着红绸子的三轮车整齐地停在鼎钢北路的路边。随着鞭炮噼啪响过,带着喜气与硝烟气息的烟雾在五层大楼弥漫。

阳胡子肩膀斜挎着一面大鼓,“咚,咚,咚,”的鼓声一起,小号、长号、黑管、中音号、长笛等,以及小鼓密集的点子很默契地飞扬起来。新郎官冯旭晖从上到下穿着新衣服,灰色的裤子烫得笔挺,白色的衬衫衬得人格外精神。但是,也有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担忧在脸上若隐若现。

到了女方家里,毛姨、夏菊英母女,还有帮忙的人,喜盈盈地端茶递水给接亲的人,虽然屋子里人挤人坐不下,还得客气地说“请坐”“请喝茶”。走廊里也站满了人,楼下更是不少看热闹的人。冯旭晖笑呵呵地给人们散发喜糖。

屋里,夏菊英交代,记得要在婚床上放上栗子花生枣这些吉祥产品,寓意着早生贵子,今天晚上还要安排一个童男子在这里睡上一会儿,这就是压床,寓意结婚之后子孙兴旺之意。

“吉时已到”,随着魏鹏一声大喊,楼下的铜管乐队奏起了欢快的《彩云追月》。冯旭晖接亲的弟兄们开始把那些贴着红双喜的物件,往外面搬。

“往厂内走吧,厂外马路上车多。”魏鹏指挥着。

“有道理。”

接亲队伍,敲敲打打往北门出发。进了厂门,冯旭晖示意乐队停止演奏。大家说着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主要是担心高大的电冰箱在三轮车里左右摇晃,不要把氟利昂晃出来了。

一路上,铁路工那些荤段子自然就出来了。阳胡子说,冯旭晖刚刚到工厂站工区的时候,每当大伙给黄麻子讲男女的事,他就会拿了书,到院子里去了。为此,赵秀才说他是脸皮薄,爱脸红。阳胡子调侃他是“闷骚型”的。“哪有男人不喜欢女人的,不喜欢的,那是有病。”

冯旭晖赶紧摆手,不要说这些吧。那时候年轻,这种话题的确让人脸红。记得谢春鹏聚精会神听故事,每次都不能起身。阳胡子最缺德,把谢春鹏往屋子中间一推,谢春鹏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韩啸波不知就里,去拉他起来,被他甩开手,似乎是生气了。阳胡子在一边哈哈大笑,说:“谢春鹏呀,站起来呀。”谢春鹏就是不站起来,还笑着说:“地上多凉快呀,起来干嘛。”

阳胡子使劲往上拽,谢春鹏使了牛劲挣扎,蹲在地上,像是一个大铁陀,硬是没让阳胡子得逞。见阳胡子缓了劲儿,松开了手,老实敦厚的谢春鹏立马起身,旋风一样,往门口刮了过去,直接跑到厕所里去了。

想起原先在班组的快乐时光,大家觉得那时候虽然苦点累点,但是互相没有恶意,打打闹闹,也不在意。现在好像变了,到底哪里变了,却说不清道不明。感叹时间回不去了。

阳胡子调侃道,冯旭晖就是个“闷骚型”,开始我那战友章建云还担心他找不到女朋友,杜晓琳也是瞎操心。没想到,冯旭晖跟廖书记的女儿搞“地下恋情”。

魏鹏说,你老婆的眉毛生得好,浓浓的一线,弯长弯长贴在眼睛之上,显得很神气。

有人问起廖红的脾气性格如何,冯旭晖总说还可以,不错的。阳胡子却直言到:“我那弟妹呀,一定很有个性。”

魏鹏便问:“何以见得。”

阳胡子答:“看那一双眉毛便知。那么浓,那么密,两条眉毛中间还相互连着,这叫‘连心眉’。长这种眉毛的女子,多为烈性。过去你们恋爱时没敢说。怕‘棒’打了鸳鸯,今天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说说就无妨了。我的家乡有句话是,眉毛淡,性子缓;眉毛浓,气喷喷;连心眉,火冲天。”

冯旭晖没有否认,也没承认。渐渐想起,相恋三年多,也曾有过口角。她也曾说过自己性格不是很好。但似乎要印证“恋爱中人是瞎子聋子傻子”这一真理一样,冯旭晖并未往心里去。因为他总认为,脾气不怕大,只要感情好,相信她不会不忍起码不滥发脾气的。

其实,廖红还跟冯旭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过她小时候的故事,现在想来那该是脾气大的又一佐证。那时候她是个调皮超过男孩子的“孩子王”,曾率领一班“童子军”到地里掏红薯、摘黄瓜搞“扫荡”,以馋其嘴,终被人捉住,以“把你扔到塘里去”相恐吓也临“威”不惧,而且“武艺”不凡……

当时,冯旭晖听后只觉得有意思,且笑得前俯后仰。看看今日表面文静且温良的她,哪有一丝“野”的踪影?更没想到性格这一层。

时至今日,廖红的脾气个性也正如大家所估计和担心的那样,是有些大,这已是铁的事实,冯旭晖已然领教几回,最严重的就是在小区楼下那响亮的一耳光。

但廖红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脾气来得大却也去得快,每次不愉快之后,在她父母的劝说之下,都能与冯旭晖和解。而冯旭晖心里也早有和解之意,可就是架子端上了就放不下来。有廖红家人给的台阶,也就下来就是。冯旭晖私下里琢磨,有这么民主的父母,欢乐的时光远远胜过不愉快的时刻。

冯旭晖心里暗暗祈祷,不管怎么样,廖红能够配合完成这次集体婚礼,今后的日子,相信自己能感化她的。她这次闹情绪是因为小曼姐,可是集体婚礼之后,小曼姐已经跟曹向荣成了夫妻,还有什么可记恨的呢?

快到了东门的时候,遇到了秦简远的接亲队伍,他们开着汽车,装了满满一车的嫁妆。阳胡子看到了,啧啧称赞道:“喂,阿旭,你看,秦简远这么大的铁运中心主任,也亲自来接亲呢。哇呀,到底气派一些,汽车接亲。”

“你们看,大门口那些讨喜糖的人,怎么好像是工务段的人呀。今天没事做,跑这么远来讨喜糖吃。这么玩,过于张扬了吧。叫总公司办公楼里的领导看见,会有好果子吃!”

眼尖的人,发现了几个工务段的熟人。阳胡子还看见了自己工厂站工区的几个年轻的合同制工人,骂了一句:“反了,老子一时半会不在班里,他们就跑出来了。看我去教训他们一顿。”

魏鹏发现了端倪,秦简远下车在跟那些人说着什么,面红耳赤的,不像是在讨喜糖吃。而且,大门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有魏鹏为施力讨公道时的场面。果然,有人拉起了黄色的横幅“我们要吃饭,我们要上岗”“企业没效益,责任在领导”。

这时,大门外面接亲同样遇到堵门的曹向荣,拿出喜烟喜糖,天女散花一样向人群抛洒,然后就跟铁路工中的老同志说好话。“师傅,哥们,今天是我曹向荣的大喜之日,看在我过去是工务段段长的份上,给我让条路,让我过去。不要误了我的吉时!”

一个老师傅说:“你是什么狗屁段长!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段长的。你有一个好姐姐呀!”

曹向荣变脸说:“你们嘴巴积点德,今天不单是我的接亲,你看,秦主任也来了,冯旭晖也来了。今天也是他们两个的接亲日。”

“曹向荣,你一技校生,对铁路七不懂八不懂的人,居然也能当上段长,这本来就是个笑话。工务段搞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上面领导的责任?”

看到曹向荣,秦简远说:“曹向荣,把你的大哥大给我!”

曹向荣把手里的大哥大递给秦简远。秦简远拨通了廖显祖家的电话,大声说:“廖书记,廖段长,你们工务段现在在堵厂大门,我命令你,十分钟之内,必须赶过来!”

看到即将退休的廖书记被年轻气盛的秦简远严厉责问,冯旭晖心里不是滋味。他走到秦简远面前,对秦简远说:“现在耍威风是没用的,你是铁运中心行政一把手,只要你承诺,不会让铁路工下岗,一个都不下岗,他们自然就散了。”

秦简远反问冯旭晖:“你们工会出身的干部就是这样,只站在职工那边,代表职工来跟我们行政唱对台戏。你这个问题,是我铁运中心能够解决的吗?这是总公司需要统筹考虑的问题。你不是写了调研报告吗?总公司不给我吃定心丸,我怎么能不负责任地乱表态。”

冯旭晖厌恶地看着秦简远,还把这种行政与工会对立的老眼光看问题,他辩解道:“我们不要搞内耗,应该团结一致解决眼前的问题。即使在铁运中心工务段当工会主席,我也从来不是哪一派的。”

曹向荣说:“秦主任,我觉得你可以表态。冯旭晖说的没错,保证不让一个铁路工下岗。你铁运中心接纳不了,可以让我们兴华实业接受。保证待遇只会比原来好,不会差!我说的,他们不会信。你说的,他们应该信。”

廖显祖气喘吁吁地来到秦简远面前,跟秦简远说了“对不起”,就喊着:“工厂站工区欧阳虎。”

阳胡子大声答应:“在。”

廖显祖大声命令:“我命令你,把你们班的同志,带回你们班组,等候段里的指示!我以一个老党员的身份承诺,如果不妥善安排我们工务段的铁路工,我保证”

阳胡子一个立正,敬礼,大声回应道:“是,廖书记!”

接着,廖显祖如法炮制,把五个工区的班长叫过来,让他们把班员带回去。

冯旭晖习惯性地观察,这次聚集活动是谁在幕后策划。他看到五个工区的班长,除了阳胡子,其余四个班长都聚集在一起,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章建云、杜晓琳、韩啸波。凭他上次解围施力事件堵门的经验,他感觉,核心人员应该在这里。

看到冯旭晖过来,章建云、杜晓琳、韩啸波散开了。接着,工区班长也带着班员散开了。冯旭晖看到,廖书记脸上那两道浓密的连心眉,不怒自威。他对秦简远说:“秦主任,今天我家里有大事,你是知道的。我工作失职,你可以免我的职,我绝对服从。但是,我要说的是,下岗铁路工的安置问题,不能打太极了!具体问题,等集体婚礼之后,我们详谈。”

“可以。”秦简远说完,就上车,继续接亲去了。

冯旭晖接亲的三轮车也出厂门,往税务局小院慢慢走去。曹向荣也上了车,带着他的接亲队伍,经厂内,往徐小曼家里方向开去。

韩啸波在路边看着秦简远远去的接亲队伍,眼里一片茫然。他们技校时期的三个同学,冯旭晖、曹向荣、苏云裳,在这个中秋团圆的日子,都要结婚了。而且,苏云裳是他心目中的最爱,冯旭晖是他号称“亲兄弟”一样的人。

他很失落。

与韩啸波同样失落的章建云,一直对“施力事件”耿耿于怀。作为鼎钢喉舌的《鼎钢报》,对“五大生”没有得到应有的安置,为他们发声。结果,章建云被免职,下岗。他的大好前途顿时一片灰蒙蒙了。他的“花仙子礼仪公司”,聚集了不少支持他的年轻人,业务虽然一般,但是人气很旺。

韩啸波、丁剑其就是“花仙子”的常客。他们经常陪着章建云喝酒闲聊,发发牢骚。“花仙子礼仪公司”实际上就是铁运中心厂外文艺室的杂物间,被杜晓琳收拾之后变成了一间“工作室”,当时的蒋溪沛还配置了办公桌、沙发、柜子等。

这件事之后,让人们看到了杜晓琳与行政领导蒋溪沛的特殊关系,传闻,铁运中心党委会换届选举中,肖锦汉意外出局,是蒋溪沛高层领导矛盾的结果,杜晓琳充当了帮凶角色,被铁运中心党群系统的干部骂做“叛徒”。

韩啸波刚刚从太原赶回来,人很困乏。他闷闷不乐,独自喝酒,闭目养神,随后扯起了轻微的鼾声,身子在沙发上左右摆动,时不时地倒在杜晓琳怀里。

她盯着韩啸波看,这是一张耐看的脸。她的眼睛也被酒精作用着,微微闭着,不经意般把身子微微调整了一下,跟怀里的男人保持同一倾斜度,这样,身体接触的面积多了些,与他的头部,他的宽大的肩膀,他的手臂都会自然地触碰在一起。韩啸波的手,随着身子的调整,渐渐地触到了女人的胸前。女人能够感觉到男人手的移动,开始把手悄悄地移走,后来,也就迷迷糊糊地任他放着。

公平吗?我可是追了她八年呀。

怎么不公平呀,你怎么不是大学生呀。

那个白胖子有什么好?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罢了。

苏云裳,我的女神。韩啸波对怀中的女人轻轻呼唤。

女人没有应声,任男人在自己身上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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