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采药炼金丹,辛苦为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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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溪镇大街又传来一声惊呼,“这是我为鲍老爷缝制的衣裳……”原来是一大早,镇里渔户在绵河里捕鱼时看到河中一团黑影,凭经验判断应该是一团青鳝正在进食。遂抖手撒出一网,果不其然捕获一网青鳝,还有一件丝质长袍。渔夫也没多想,这一网所获抵他以前几天的鱼获,高兴都来不及他哪有心思想别的。加上镇上富户们最喜食用新鲜河鱼,渔夫遂喜滋滋乐颠颠上街来卖……
成人臂粗的极品大青鳝自然是不愁卖的,要知道富人中可是流传着以形补形传说的,粗如鹌鹑蛋大的青鳝一斤之价都够一个普通家庭一月之费,何况是粗如门杠?所以渔夫的二十多条大青鳝甫一出现便遭疯抢,顷刻之间被深谙养生之道的锦溪富人们抢了个精光。有那来得迟了的富人们捶胸跌足,有找相熟的人相商转让的,有对渔夫好言好语烦请下次捕获送往几街几巷某宅的……
渔夫突然被富人们众星捧月,虽觉脊梁骨挺起来了,但也没失去自我。他晓得这种运气的事不是每天都有,人一辈子遇到一回便应知足。他没忘了自己此行的初心,还有一件好衣裳呢!卖出去,又够给家里的仔仔们一人做一身衣服了。
渔夫从鱼笼底部拿出那件长袍,“我在江中还捞起来一件丝绸长袍,哪位老爷看得上的给点钱拿去。”说完把长袍抖开搭在鱼笼上,静等富户们开价。他一点也不担心卖不出去,作为蜀人,如果不了解蜀地富户们是如何发家致富的那他就枉为蜀人了。
蜀地富户致富的秘诀之一便是勤俭,说一土财主,每早必挎篮捡屎(狗屎牛粪等,用于积肥)。某天出门办事路遇一坨屎,没带家伙什儿。难不住咱聪明的土财主,他灵机一动把鞋脱了,把那坨屎双足互搏涂在自己双脚之上走回了家。至家,呼妻唤子:“水来!”洗出一盆肥水……
现场富户们围了上去,七手八脚把这件长袍上手摩挲,质地没得谈闲头,成色还很新。虽说有的地方有点脏,但是可以皂角腻子好好浆洗一番,必定能焕然一新。
就在此时,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此袍乃鲍员外在我家定制,为何你却在河里捞出?”
众人大惊,但转头想到了那个传言:莫非,鲍家真的出大事了!
蜀人吃瓜看闹热的德性是刻进基因里的。也许刚才听说的时候大家还将信将疑,现在传言、绵河、鲍员外丝绸长袍、鲍家庄位置……
不用什么专业知识,大家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大概。紧接着场中有人就想到了:鲍家被灭了门,那他家的土地产业……
锦溪镇通往鲍家庄的大路上,此时行人如找到饭团的蚂蚁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大家名为看闹热而去,实为捡蜞头而来。
众人走出锦溪北大街,远远的就看到鲍家庄被一层灰色的雾霾笼罩。雾霾所至,正好在鲍家桥正中,鲍家桥一半在雾里一半阳光下。锦溪镇都保长此时正带着几个锦溪富绅站在大桥此端,几人正在商量着什么?离镇端桥头五十丈处,设立了一道警戒线,由一队乡兵看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大多数级别不够的吃瓜群众被挡在警戒线之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时近正午,蜀地二月下旬已经带着几分暖意。但是被雾霾笼罩的鲍家桥头却有几分凉意,锦溪镇都保长面现肃色,显得心绪不宁。他招来乡兵队正,低声命他派人过去打探一下情况。
队正奉命点了三人,连打带骂逼着三人过去。三个乡兵战战兢兢走到桥上,没事。再走,没事。走到光天化日和雾霾交界处,还是没事。一脚踏入雾霾之中,还是没事……
出来进去出来进去出来再进去都没事,乡兵们放下心来。大着胆子继续深入,估谙着五六步后。只见一个明亮的光球突然自雾霾深处蹦蹦跳跳向着大桥之上滚了过来,它似慢实快,前一瞬还在鲍家庄门前,下一瞬便已经出现在桥头。所过之处,如抚光亲临,照得它四周方丈之地纤毫毕现,挤在镇端桥头的锦溪群众们借着它的光亮把它的沿途所经之地看得清清楚楚。“滚地雷!”群众中有哪识货的人大叫道。
接着一声霹雳,紧接着传来三声惨叫“啊!”三名乡兵被这个滚地雷稍一近身劈了出来,僵卧良久才缓过气来。这威力不是太大,但是震慑立威却也足矣……
那滚地雷一击之后便自行散去,桥头几人突然不约而同做出非正常举止,显然被电了一下下。好在一息之后回归正常,各人均为老狐狸级别的人精,连忙补救,以挽回颜面~有刚才举手的则顺势化掌正帽,有抬脚的则继续走步作为国为民沉思踱步……还有哪探手往自家裆下掏去的则顺势拍拍自己小腹作尿急状……
“鲍家庄今日有事,闲杂人等速速回避,否则后果自负!”庄里传出一声男子吼声。声音里透出一股霸道之势,不容置疑。
都保长却并不虚他,他只晓得这蜀地一亩三分地里,只要蜀王府还在就有人撑腰,吃了亏自有人给他找补回来。所以短暂调息后,他也朗声回道:“不知哪家仙师在此办事?我闻听鲍员外一家被害,职责所在,不得不察。”
“水妖鲍圭谋财害命,业已伏诛,鲍昌氏及其四女已畏罪潜逃。”庄内那人也自不虚,大声把结果宣之于口。声震锦溪,即使镇中安坐家中之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前辈能否容我等进庄勘验一番?”都保长拱手一礼道。
这次并未等来对方回话,过了几息,庄内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只见原来灰暗的雾霾显得更浓重了。雾霾深处好似平地起了一股飓风,风压把那雾霾激荡得来回放大缩小了好几次,即使离这几里之外的人也感觉到胸腔心肺跟着震荡了几个来回。聚在桥头的人群这时鼻子里甚至闻到了雾霾扩散过来的灰尘味……
过了一刻钟,那笼罩鲍家庄的雾霾居然开始逐渐稀薄,眼力好的甚至能看见里面的轮廓,但是他们又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是以无人敢宣之于口。
又差不多半刻钟,一阵河风吹过。雾霾彻底散尽,鲍家庄……不见了?!鲍家庄不见了。
都保长等几个锦溪镇的话事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顾不得交待属下什么话,径直加快脚步向记忆里鲍家庄的位置跑去……
乡兵队正赶紧指挥队伍随后护卫,那警戒线也就随都保长的移动而移动。后面的群众一看也好奇啊,当官的带着队伍移动,他们也跟着跑……到最后,官兵民混作一团,乌泱泱一大片闹哄哄来到昔日鲍家庄园所在。
只见昔日鲍家庄园所在,此时已经成了一个深两丈,阔一、二千亩的不规则的圆形大坑,坑底还丢着几具鲍家下人的尸体。那些下人的亲属也有来看热闹的,见了亲人尸首,顿时哭天抢地。都保长赶紧命人下去抢了上来,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堕了官方名声。
周围的水网水流正在往坑里灌,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装满。到时候,锦溪镇百姓又有了一处泛舟怀古之地,如有那好事文人,添油加醋写下一篇志怪小说,必定是更加声名远播……
此时,离此不远的九龙山顶,氐夔主仆二人站在山巅远远的眺望着锦溪古镇。沉默良久,氐夔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走吧!”
车厢内,是氐夔主仆耗尽随身携带符箓搬进来的整个鲍家庄园。这个令他突破自我封印,让他得到爱又失去爱的地方,让他长记性和教训的地方……他本可以毁去,但是他又不想就这么毁去。他认为,毁去这个地方看起来是告别,其实是不敢面对。我氐夔不做那逃避的胆小鬼,我要把这凶地带在身边,从此起居都在其中……以便日日时时警醒自己。
此时的锦溪镇里,原鲍家庄园旧址处。都保长命人找来鲍家逃散的下人,开始复盘事情的真相。但是,新的问题来了,下人们是找来了。但是面对镇上都保长找来的官方画师,他们居然对鲍家姑爷的长相众说纷纭,有说长得貌赛潘安的,有说刚毅健硕的,还有说唇红齿白的,还有人居然说青面獠牙的……
最后,都保长决定先放一放。既然大家记不住鲍家姑爷的长相,那就先画鲍家母女的像吧。结果令人恐惧的是,鲍家母女的样子大家还是众说纷纭……而且,都保长是第一个发声搅闹的。
当画师问鲍家下人:“鲍家大娘子长什么样?”
鲍家下人甲:“大娘子长得远山眉,杏仁眼,樱桃小嘴鹅蛋脸……”
都保长:“大胆刁民,胆敢胡说八道、敷衍官差。鲍家大娘子明明长得柳叶眉,瑞凤眼,驼峰鼻子瓜子脸……”
鲍家下人甲:“你这昏官,老子日日在鲍家伺候,焉有不如你之理?”仆甲自认是鲍氏专家,自己的领域内居然有人胆敢质疑诘难,这个他怎能忍。当下也不管啥子尊卑上下,跳将起来便开始人身攻击,全然不顾后果。
都保长大怒:“你个狗奴才,目无尊长,胆敢以下犯上,彼其娘之。来人,拿下。我看他就是与悍匪内外勾结谋害鲍员外一家的人,其刚才所言就是误导上差,其心可诛……”
且不说锦溪镇官民之间上演的狗咬狗,确说氐夔主仆从九龙山下来,举目四望,无处可去。现在的氐夔身负道伤,据他自行诊测,前路渺茫……本想回转南海,奈何鲛人一族有那将死之人自行离巢寻一幽寂之地等死的传统……
这个传统已经刻进骨子里,拿地球上的话来说这已经超过了肌肉记忆,而是基因密码。不管是修道有成还是半妖之体,熟读人类典籍亦或目不识丁均无法违背基因里自带的某些种族天赋指令。
主仆二人顺着金牛道一路北上,旅途中屡次看到绵州府张贴的海捕文书,其上通缉悍匪正是锦溪镇鲍家庄血案制造者~悍匪第馗。其面相刚毅,虎目刀眉,络腮胡子,一条尺长的刀疤自左额贯穿至右下颌。无疤还挺阳刚帅气,有疤则瞬间悍匪气十足,可止小儿夜啼。这副尊容,不知道锦溪镇的老爷们又是采信了谁的证词?!
后来,主仆二人遇到王大锤带人劫道便上了山。休整了大半年,氐夔发现自己所受道伤不仅未见减轻,还有逐渐加重之势。
自知回天乏术的他耗费紫府残存大部神力做了两件事:一件是以生命起咒,发动大诅咒术~咒鲍昌氏母女五人九世为娼;一件是以鲛王之名起卦,测那本命灵丹归属,于半睡半醒间得四句箴言“落凤坡西,仙椅为尊。神骨当道,枯木逢春。”
四句话里,氐夔只弄清了一句,便是那落凤坡西。
这是箴言产生的第一要素,这大预言术无论测吉测凶测运势,自然是以起卦地为坐标原点。氐夔命王大锤四下搜罗典籍游记,都没查到这个仙椅、神骨线索。这些存在传说中的物什就算流落人间,也定是宗门镇教秘宝。落凤坡以西的宗门教派多了,蜀山、鹤鸣山、雾中山、青城山、葛仙山、龙居寺……等等等等,都是氐夔惹不起的存在,一家比一家牛逼。
氐夔也没多做什么,因为他测的是鲛王之珠的归属,并不是测什么地方可治好他的道伤。这相当于临死前为自己的子女找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既然打听不到箴言里出现的两件神物下落,那就这样吧!既然冥冥之中注定了某种结果,那就顺其自然吧!这仙椅、神骨一听就非凡物,想必鲛王之珠与之相聚也不会差了!他倒是很想知道三件神物相聚后会擦出怎样的火花,然而上苍并未对他格外眷顾,留给他的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