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足以慰风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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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春想到,前世的时候见惯了小额消费大额开票的,但是别人给出的理由也确实说得过去。凭他从法制社会穿越过来的人好像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丐帮众人兴高采烈抬着银子在回堂口的路上,走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口,眼看着就要出城回到大本营西山观了,众人反而有些不习惯这种宁静祥和。大家突然停止了嬉笑,陷入了平静之中。冷清的夜色里只剩下大家沙沙的脚步声。就在这时,从黑暗中走出一条人影,“你们以为落袋为安了?”
众人大惊,却并不意外。大家默默地把王大锤围在中间,以五袋长老为刀尖摆出一个锥形打狗阵法……
咳咳!对不起。上面这段画面又是唐德春听着王大锤的讲述,头脑之中忍不住yy出的画面。
一行人回到西山观,一切如常,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王大锤告辞回城里去和兄弟们会合,对方今晚上就要派人来接收店面。他得赶回去交接并把兄弟们安顿好,免得双方误会打起来。银子就暂时留在五袋前辈处,这位亦师亦父的前辈是绝对信得过的。再说王大锤经营告花鸡店大半年了,身上可不缺钱,不存在捉襟见肘等米下锅的事情。
有王大锤在场,双方愉快的办了产权交接,王大锤带着兄弟们找了一家车马店歇了,后面何去何从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兄弟九人就向城西而去。到了西城门,城卫军封城,许进不许出。言称府库失盗,目前正在抓捕盗窃府库者,闯关者斩。
王大锤本想多打听打听,城卫小队那名府兵将腰刀一抽,“你罴娃恁多话喃,再问一句就抓起来,与盗同罪。”
王大锤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来。他默默的退下,给兄弟们使了眼色,大家装作不认识,呈散点状在一小巷汇合。
大家碰头后商量的结果就是~等,众人散开分布在各个方位,呈扇形隐隐半包围着城门。
辰时,西城门处,一位骑马将军踏踏而进,他身后有百十号城卫军押着六个衣衫褴褛的人。有的人嘴角脸上还带着血迹淤青,一看就知道挨了打。队伍末尾还有六名士兵俩人一组抬着一口大箱子,老江湖一看重鼟鼟(蜀语:沉甸甸之意,音腾,三声)的小木箱,就晓得箱子里装的非金即银。
王大锤直接懵了,这被捕六人不就是昨天陪他去兑卖铺子的绵州丐帮众话事人吗?他视同师父的五袋前辈就在其中,箱子也是昨夜他上过手的。他再文盲这时也知道被人算计了……
这时,守城门的城卫军撤去拒马等封城工具,留下两人继续正常值守外,大部分随将军大队押解着犯人向府衙而去。
兄弟几人混在城卫军队伍后面,一直跟到知州府衙方才作罢。
丐帮现在群龙无首,没有领头的也就是乌合之众,作鸟兽散。王大锤奔走呼号,卵用没有。众多乞丐只关心今天能不能把肚儿箍圆,哪管他洪水滔天。更有那本就是霸道性子的乞儿,这下失了管束,就好比搬走了头上的一座大山,就差一首《翻身乞奴把歌唱》了。本来也是,作为社会最底层,本就学识见识基本为零,你还要他们有大局观,这和要求鸭子上架母猪上树没什么两样。再说了,就算聚拢一帮乞儿,你又能怎样?一帮手拿打狗棍的讨口子和拿着神兵利器的正规部队对抗?
好在对方没有把王大锤等人赶尽杀绝,或者对方根本没把王大锤放在眼里。只是把丐帮撑头(蜀语:出头、带头、领头、领导之意)的几人拿下了事,正应和了擒贼先擒王之理。
王大锤几人由暗中逐渐转明,对方居然毫无波澜。最后居然大模大样的进入府衙,参加了府衙审理丐帮盗窃府库贡银的质证环节。他知道自己安全后,主动为丐帮众人请了状师提供了证人证词。
但状师拿到王大锤提供的商铺交割契约后,看到上面的交易金额,一张老脸不由变了又变。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据实告知:基本上翻盘无望。但王大锤还是再三恳请状师,务必尽力。
状师无奈,勉为其难应下。
公审之日,府衙大堂。丐帮六位话事人跪做一排,状师带着王大锤站在稍后位置,对方也作为证人被从告花鸡店传唤到堂,双方承认的中人也传唤到庭……
对方来人首先不承认是州府公子的人,只说自己是遵纪守法的普通生意人,这句话得到中人首肯。
对方再次否认了三千一百两兑买店铺的事,只说王大锤感念生意难做,甘愿以纹银一百两将店铺兑出……
这一点同样得到了中人的肯定。王大锤看着这个以德高望重享誉绵州江湖的中人,听着他颠倒黑白的证词,哪里还会不知道别人就是蛇鼠一窝?!
府衙命人抬出三箱赃物,从箱子那斑驳暗沉的漆色中,衙役中专职人员指出了两个依稀可见的大字:府库。再打开箱子,随手拿起一锭银子,指着银锭底部的几个戳子告诉王大锤,“这个戳叫贡银”,“这个戳叫绵州府”,这个戳叫“邹大福”,是专司府衙铸银匠户,要不要再唤他来辨认一下?
中人和对家这时上前,假意大惊失色。跪下向知州大人禀告,“这批银子不是他们所付。”知州面沉似铁,叫他们仔细再看。
结果三箱银子还真挑出来十锭共计一百两民间流通的银锭,并坚称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他们给付的。
此时的王大锤看着跪倒一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诸位前辈。虽然已然明白,一切都是徒劳,但他还不想就这么放弃,要求府衙传唤银匠。再次证明了见识越低的人越是固执己见,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拿屁股想也知道银匠站哪头。
王大锤见回天无力,萌生退意,以待从长计议。可惜,知州大人一声拿下,他插翅难逃。最后查明:丐帮头领七人,纠集一伙,夜盗府库贡银,证据确凿,秋后问斩……
行刑之日,天上下着小雨。涪江的上游应该在下大雨,江里浊浪翻滚。一行七人在涪江边跪做一排,这是杀头祭河两不误。群众冒着小雨在刑场边围观,有的漠然;有的兴高采烈,就像家里来客人时看到父亲磨刀准备杀鸡的小孩……
其中不乏丐帮中人,这个世界的丐帮毕竟是一个松散的底层帮派,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他们的本色,或许用各人自扫门前雪来形容此时的丐帮更为贴切。
唐德春听到这里暗自叹息,这个世界的丐帮毕竟没有洪七公那样的天下五极之一的大高手。黯然之际,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抓住……
就在喝完断头酒,双手得到短暂解脱的时候。五袋前辈奋起余力,一个肩撞将王大锤顶进滚滚涪江……
王大锤带着沉重脚镣落入江中,沉入江底之前还听到有人嘶吼“……放箭……”,他被激流一撞一卷撞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心里嘀咕了一句:这辈子就这样交待了……
醒来之后,王大锤艰难地呛咳出几口浑浊的河水。夜色下,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卵石河滩之上。双脚还在水里泡着,上半身仰躺在卵石滩之上。他微微一动,发现后脑挝挝(蜀语:音抓,三声,蜀语二声,后脑勺之意。蜀语中同时还有踢和点的意思,如老子挝你一脚;挝脑壳~点头)头发已经和头下泥沙混凝到一起了。他想把头抬起来,但是做不到,他确定了自己还活着。现在的他在牢房里被折磨了一个多月,每天清汤寡水,简直不如讨口的时候吃得好。砍脑壳前一天晚上吃了一顿饱饭,第二天上午被推到刑场的时候喝了一碗酒。也不晓得自己在水里泡了几天?应该也没泡多久吧,要不然肯定变成水打棒了。
他又试着抬了抬腿,不行,动不了。沉重的脚镣挂在水下的大石头还是树根上,也许正是这样才救了他一命。应该是他被洪水冲到这里后,脚下的铁链被东西挂住了,洪水稍退后,他的上半身露出水面使他不至于被淹死……
腿上的温度急剧变化,水好像又在涨了,肯定是上游哪里又在下雨了。王大锤心里生出绝望,谙道(蜀语:估计、估摸之意)自己这次死定了。
就在这时,对岸传来呼唤声,“……打捶!”“捶锅!”……王大锤听清了,正是自家兄弟们的声音。一股暖流从他的心脏生起,顿时流遍他的全身。他醒来后也休息了半天,这一下求生有望,他不能让兄弟们失望。
王大锤深吸一口气,鼓起丹田里那一丝真气猛的往上一挺,半个身体坐了起来,“我在这!”他猛的大喊一声。喊完,全身的力气再次耗尽,“咚”的一声又仰头倒下,不过并没摔伤,毕竟是坐姿。
对岸官道上,兄弟甲“我好像听到捶锅的声音了。”
兄弟乙丙丁……“锤子的好像,就是。”
“赶紧麻溜儿的跘(蜀语:音板,指手脚乱动。如跘澡即游泳或洗澡,乱跘即乱动,跘命即垂死挣扎)过去,迟了可能捶哥就硬了。”兄弟几个纷纷脱衣打包,步入江中,踩水横渡涪江。作为自小在江边长大的野孩子,不要说现在都是十五六岁加的年龄,十一二岁的时候只要不绑手绑脚,横渡涪江一点儿没问题。要是发大水从上游冲来一头活的大肥猪,就问你想不想吃?想吃不会跘澡,你吃铲铲(蜀语:意为吃屁)。
众兄弟很快游了过来,七手八脚把王大锤从河边抬到高处。因为他们过来的时候,水又涨到王大锤腰部了。其间还差点把王大锤双脚扯断,“哎呀,咋捶锅这么重呢?”“装了一肚囊皮的水能不重嘛!”
“锤子的水哦,快点儿,他脚上带的脚镣挂得哪里了?”……
众兄弟在地势高处找到一巴茅(荻花的蜀人土名,一种似芦花的禾本科植物,叶子像细版的甘蔗)丛生处,这里还相对隐蔽,是个暂时躲避的好地方,毕竟府衙也派了骑兵在沿河搜索。
大家七手八脚的帮王大锤脱去湿衣服换上干衣服,有人拿出锉子帮忙锉脚镣,有人又返回江中去摸鱼,涨大水的时候江中的大鱼才多还特别好逮……
后来王大锤知道,自他落水后,不仅府衙派了人沿河搜索,兄弟们也装着看热闹百姓跟着河边游走。府衙的骑兵来回跑了两趟好像就放弃了,但兄弟们没有。他们跟着江边一路往南,走走停停,也不晓得走了多远,反正从午时二刻走到天黑。就在大家都想放弃的时候,老九说“再走十里,再喊一声,如果再无影响,就各奔东西”……
大家吃了烤鱼垫饱肚子,王大锤也恢复了五分力气,可以正常活动了,虽然脚腕上手腕上还有一些外伤淤青,但是对于练体有成的他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众兄弟躺在巴茅按倒做成的铺上,都心事重重的问王大锤明天咋个办?今后咋个办?
“现在报仇短时间内莫想,我们先得找到一个地方落脚,还要不受气的活路。”
对全员文盲的他们这伙人来说,属实有点难。但正所谓鼠有鼠路蛇有蛇道,底层人民也有底层人民的信息来源和生存之道。其中不乏来钱快的路子,就看你敢不敢把身家性命压上去?!
老五道:“捶锅,我有个门路……”
“我晓得,就是你两年前说过的那个到哪儿去入伙的事,是不是?!”
“是金牛道落凤坡,我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那儿的二当家,他一直劝我说,绵州城里讨口不长久,叫我混不下去了就去投奔他。”老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