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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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道述想到这些赶紧退出,连忙找到冯半仙。冯半仙连忙起床掌灯,一听唐道述大致一讲,马上断言“对方应该使用的阵符,对方功力应该不高,否则对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儿哪用这么拖沓?”连忙从墙上取下自己的平金,俩人急速而走。唐道述眼里有隐而不发怒火,冯半仙云淡风轻的风姿里也蕴含风雷,‘狗胆包天,敢在蜀山地界算计蜀山门人,这是承平日久不知灭门之痛为何物了\\u0027。
唐道述和冯半仙来到竹林中央,指着两拢竹子之间说:“就是这。”
冯半仙伸手探去,手掌感到灵气紊乱明显强于自己站立之处,咫尺之遥恰如两重天,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循着这种灵气差异感应了一圈,发现这个气罩大概有十丈方圆。冯半仙停下脚步,朗声说道:“里面的道友听好了,只要你不伤害我唐家侄儿,我保你安全离开。”
话落,气罩内并无回应,倒是竹林外突然升起几只火把,“哪个在林盘(蜀语~蜀人树林竹林林地的称呼)头喊?”几个给唐德春家建房的民工们因为是外村人,唐家给的工钱公道,管吃管喝,所以干脆自己在两处新屋基旁挨着竹林边缘搭了临时帐篷,这样省了每天来回奔波之苦。早上早点出工,中午可以多休息一阵,下午迟点上工,天擦黑了收工吃饭。夏日暑热难耐,两拨人吃了晚饭聚在一起纳凉吹壳子突然听到林中有人高声语,遂点着火把吵吵嚷嚷走了进来。
一群七、八个人一进来看到满脸怒色的唐道述和一脸凝重的冯半仙,“原来是唐掌柜和冯仙师,你们有啥事吗?”其中有机灵者上前问道。
唐道述从焦急愤怒中收敛起情绪:“有事,你们帮不上忙,赶紧走。”他知道,这次的对手可不是普通的山匪,应该是仙门中人,再多民夫都是送菜,要遭灾就让自己一家承受,不必牵连无辜。这群民夫听主家这么说了也不好多说,转身就要向林外走。“慢,把火把留下,”冯半仙忽然开口,“来,手里有火把的跟着我,我叫你们往哪插你们就往哪插。”
说完,冯八字就地一点,“我脚下插一根。”一个民工上前把自己手里火把插下,冯八字沿着刚才探测到的气罩边沿走了一圈,又指了四个点,剩下的四支火把一一插上,竹林中顿时被火把勾勒出一个直径十多丈的五行图案来。
“现在你们走吧,一嘿儿听到啥看到啥不要吵不要闹。”冯半仙郑重吩咐道,有一个十八九岁的民工还想多问什么,冯半仙双眉一立:“把你的好奇心收起来,现在不是你多嘴多舌的时候。”一群人见他这么说了,不敢造次,连忙慌不迭的往竹林外退去,冯半仙一直紧紧的盯着他们。对这种乌合之众他不敢掉以轻心,别看你是为他们着想,人家却未必领情。
看其中那俩三个青沟子娃娃,一步三回头的,唐道述见状赶紧出言安抚:“拿问(蜀语~也作劳问,麻烦、劳烦之意,只用于自己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如果觉得某件事麻烦则直接说“这件事很麻烦”)哥兄老弟些了,过后请大家喝酒,现在请大家快点走。”
却说离唐家庄二十里外的破山神庙里,此时大殿中央已经打扫干净,一扇门板临时搭建的桌子边,一个白衣人和几个黑衣人正围坐着吃酒聊天,其中莲灯教灵腾殿主阎争主赫然在列,正是唯一白衣人。剩下三个黑衣人一人蒙面只露着眼睛嘴巴,俩人露脸,露脸的俩人年岁三十来岁的样子。此时其中一黑人甲开口:“油抓么儿(蜀人对稻田蚂蚱的命名,因为个头大肉多可以烧着吃且肥得滴油,故得名油抓么儿)咋还不回来?”
蒙面人开口:“可能还在赶路吧?!”正是夜白飞。
“估计糟了,”阎争开口,他瞪着另一个未开口的黑衣人乙说,“马脸稳不稳当哦?”
那个黑衣人乙连忙回话:“殿主放心,马脸还是戳实可靠的。”
“马脸是哪个嘛?”夜白飞开口问道。
“马脸就是油抓么儿。”黑衣人乙连忙回答,夜白飞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油抓么儿不正好是一张马脸么?
“万一他被抓住了会不会把我们拱出来?”黑甲表示担忧。
“这个应该不会,他功力是低,但是对教门还是忠心的……”黑乙回答。
“临行前我在他紫府下了禁制,遇到搜魂索魄直接脑海震荡,顷刻毙命。”阎争幽幽的打断了黑乙的话,“这就是我为什么叫你找外围人员来承担此次任务的原因。”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这唐家庄真的神了哈,一甲子内出了俩蜀山弟子。虽说冯半仙废了,但要看跟哪个比?就这个外界言传的蜀山废徒放到我莲灯教,随随便便做一个香主、堂主……”
三个下属连忙附和,夜白飞更是送上一溜马屁:“殿主出马肯定一巴掌拍死他。”隔着头巾也想像得到他脸上的谄媚之色。
“就是就是!”黑甲黑乙连忙跟上,心里问候了夜白飞的母亲和姐妹等,‘龟儿子,随便一句话都能叫你找到俩(蜀语~舔)沟子的机会。’
“你们不必恭维我,我肯定弄得过他,但在蜀山宗门范围内弄过他又怎样,无缘无故的拿命去冒险不值得。无必要不得主动招惹蜀山,这句话不仅是说给你们听的,也是我自警的一句话,记到。”阎争说完用手巡指三人。
三人连忙起身躬身抱拳,异口同声:“谨遵殿主教诲。”
“嗯,坐下吧。”待三人坐定,他又开口道:“夜白飞继续潜伏,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再给我说说埋伏地点环境细节?”阎争抬眼看向夜白飞。
“是,”夜白飞整理了一下思路,努力回忆起唐家林盘之内尤其是唐德春练功场地之内的场景,争取无漏:“地方简单,较其他地点相对稀疏,十丈之内仅有四拢竹子,有一窝(棵)菩忒树(蜀语~蜀人对油串子树的称呼),一座老坟。”
“还不够细。”阎争就着昏暗的烛光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显然对夜白飞的话不太满意。
“如果实在要谈细微之处,属下确实不善观察,”夜白飞脊背发凉,额头冒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汗水瞬间浸湿蒙面头巾:“如果真要说细节的话,老坟灶房口(蜀人一般家庭人死后不立碑,只在坟前两立一横架三块砖,寓意门户。因为与阳间柴灶门大小相仿,故得名)有一鼠洞还是蛇洞。另外,菩忒儿树上有一葫芦蜂窝。”
“这不就好了,这就叫细节。”阎争脸色缓和下来,放下酒杯,对夜白飞投去赞许的目光。“在人家的地盘做事,一定要大胆大胆再大胆,细心细心再细心。失败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了命也没了;失败了可以从头再来,命没了拿啥子再来?”
“还是殿主考虑周到,属下等谨记。”三个下属连声称是。
“我这是把你们当自己人才说这么多,残的哪个,我才懒得费口水。”阎争猛灌了一口酒后说道,言下之意你几个我是当心腹来看的,可不仅仅是下属……
说回唐家庄八卦迷踪阵内,马脸从妄想中回过神来,脸上荡漾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着唐德春,就像看一锭金元宝。“唐少爷,我都出价了,你咋个不还价啊?”
“你早说江湖救急嘛,这样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唐德春用嗔怪的语气对马脸说,“你要多少啊?”
“这个数,”马脸伸出左手五指摇了摇。
唐德春盯着他的手,从大拇指数到小指“一二三四五。”又数一遍“一二三五六,”数完抓了抓脑壳皮,“不对啊,咋多了个六?不行不行,重来。”说完走上前一把抓住马脸的手,掰着马脸的手指头:“一、二、三、四、五。”数完了,还弱弱的问了句:“是五对不对?”
“对!”马脸低下头,脸上露出谄媚、得意、阴森的笑容,他既想要钱又怕吓着送财童子,既想装得和蔼可亲又怕罴娃(熊孩子)蹬鼻子上脸。
唐德春伸出一只月光下看不清是黑是白的手在马脸那张长长的脸上拍了拍,马脸感觉罴娃手上有点儿不干净,“不就是五文钱嘛?拿去买几个锅盔,”说完伸手递过一把铜板,“这里是十文,不用找了。”
马脸下意识的接过铜板,接到手里才反应过来:“罴娃敢耍我?!”一张马脸由喜转怒,月光下的颜色转变反而看不出来。
“你才晓得嗦?!”唐德春嬉皮笑脸的回答道,边说边转到一拢竹子后面。俩人之间距离两丈,只隔着一拢竹子,而这拢竹子的个体并不密集反而有点稀疏,个体与个体之间的空隙一个成年人侧身就可通过,虽然有点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