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诛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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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刘修带人走后，刘表也拍了拍手，开始收棋。郭嘉见状将酒壶别在腰间，也蹲下身子帮忙捡拾棋子。
老人斜瞥了一眼这位被自己儿子视为臂膀的青年才俊，随口问道：“倘若方才我儿不搅乱棋局，先生当真有本事起死回生？”
郭嘉捻起棋子的手一顿，他怔了怔，倒是未曾想到这位权柄滔天的老人竟然如此执着那棋局。
他眯了眯眼，笑意赧颜道：“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方才在下是壮着胆子吓唬迷惑州牧罢了，真要易位而处，在下可只能投子认输的份儿咯，还请州牧别放在心上！”
老人骤然凝神眯眼望去，年轻人目光平静坦然对之。
老人缓缓收回目光，有些乐呵地轻轻点了点头。
好家伙，下棋还给老夫摆起兵法来了。我就说嘛，自己的棋艺不至于差至如此嘛。
郭嘉眼神低低，只是捡拾棋子。很快就收拾妥当，郭嘉揣起棋罐，起身与刘表并肩走出院子。
刘表负手站在门口，看着那道青衫逐渐远去，唇角轻轻翘起，自己的儿子眼光着实不错，找了一个不错的手下啊。
郭嘉将棋罐交给下人后，独自出了刘府，往西街而去。
却是半点也不将刘修的话放在心上。
西街坊市，甄氏的“珍珠情缘”店铺这边。
和许多坊市一样，都已经大门关闭，没有开门做生意。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城内不同寻常的味道。
由于城门戒严，甄姜虽然前面与郭嘉商谈好了，但是店铺撤走，零零散散地东西多了去了，收拾起来并不容易。
后来收拾妥当后，城门又戒严了，也就不好走了。
甄姜猝然倚靠在后院走廊的一处门扉处，默默凝神望着院子里的鲜花。
晃晃当当地，听着声音，估摸着又是一队巡逻的士兵从自家铺子走过吧。
她有些无聊地想着，一只手拿着根细根树枝在地面上横七竖八地乱划着。
一道青衫悠哉悠哉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嗓音温柔，“甄姑娘。”
她啊了一声，抬眼，郭嘉一脸笑意温柔。
真是船迟又遇打头风，她的忧愁好像一下子更多了。
她有些怏怏地起身，不情不愿地施礼道：“郭公子来了。”
郭嘉笑着点了点头，把她这个后院给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赞叹道：“别看甄姑娘出生商贾之家，后院倒是布置得意趣横生，不错嘛。”
甄姜露出一个迷人的假笑，两个小酒窝随之轻轻荡漾，道：“难得郭公子嘴里吐了回象牙，公子今日前来，是想要照顾我生意？”
郭嘉眯眼而笑，“好不容易发了俸禄，可不正是要来给姑娘撑撑场面？”
甄姜双手叉腰，冷笑道：“倒是要枉费公子一番好心了。公子难道没有看见，我家铺子已经关了？”
郭嘉哂然一笑道：“在下眼睛又没瞎。”
甄姜一摊双手，无可奈何道：“既如此，还请公子移步，到别店消遣去。来日到了荆州，再来光顾小店生意。”
他眯眼想了想，蹙眉道：“来都来了， 难道天底下还有店家往外赶顾客的道理？”
眼见一时半会儿赶是赶不走了，甄姜叹了口气，道：“公子想要买些什么？”
“这才像话嘛。”郭嘉轻轻捻转耳鬓的发丝，挑了挑眉微笑道：“听闻你们甄家不仅珠宝生意做得不错之外，酿酒之术也属当地一绝。在下没别的爱好，就爱喝酒，这样，就从姑娘这里预定美酒五十坛如何？”
甄姜瞅了他一眼，有些不信。这人难道是在酒坛里出生的吗，这般嗜酒如命。
似是怕甄姜不信，他从袖中拿出了两贯五铢铜钱，丢向甄姜，道：“这是订金，待到荆州交货后再作结算。”
天上掉下的银钱，哪有不要的道理。甄姜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币，嘿然一笑道：“好说好说，公子爽快，到时候我甄家还会赠送公子一坛美酒。”
郭嘉抚掌大笑道：“那倒是却之不恭了。”
甄姜见他没有丝毫离开之意，只好抬眼认真望向他淡淡道：“生意已谈，若无别的事情，公子还请自行忙去吧。”
“姑娘真是好生无情。俗话说一日夫妻……额——这便走，这便走就是了！”郭嘉拢了拢衣袖，正要出言调戏两句，看得甄姜腮帮鼓起要炸毛的模样，赶紧止住了将要说出的混不吝话语，利落转身。
甄姜额上青筋隐隐浮现，拾起院子一旁搁置的扫帚，冷冷地望着郭嘉，她已经快要拉拢不住自己的双手了。
“对了，奉劝姑娘一句。近日城内将有大事发生，姑娘还是不要随意出门为好。待风平浪静之后，还是尽快离开为好！”谁知郭嘉去而复返，在大门处伸出一个脑袋瓜来，笑嘻嘻道。
“滚——”甄姜再也顾不得女子形象，冲着门口大喊，手中扫帚猛地丢了出去。
“啊哦，打不着啊打不着——”远远地传来郭嘉贱贱的声音。
甄姜忍不住伸手揉眉，自己上辈子究竟是作了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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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刘修带着典韦田丰等人来到大将军府邸时，大将军府门外两队甲士分列两旁。
他们目光锐利，明明人数不多却又给人以沉重的压迫之感，浑身上下充满了肃杀之气。
典韦上前报了刘修的姓名，那些人闻言立马兵器驻地，微微躬身行礼，以示对刘修的尊重。
刘修微微一笑，带着典韦几人在门口甲士的带路下来到了何进府邸的大厅。
整座大厅灯火通明，一改从前的冷清，老远便能够听到喧闹的声音。
远远望去，宾客满座，既有身着兵甲之士，亦有身着官袍青衫的文士。
不时地有争吵之声传来。
刘修皱了皱眉，快步上前，只是还没有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似乎有人在高喊自己的名字。他转头望去，来人个子并不如何高大，身长约七尺左右，笑眯眯地正朝自己挥手，让他那本就细小的眼睛显得都快成了一条线。
他当即停下脚步，朝那来人拱手笑道：“原来是孟德兄，几日不见，孟德兄风采更甚从前啊！”
来人正是典军校尉曹操，虽然之前在长社那一战两人没有碰面，但回京之后他们还是碰到了面，曹操此人虽然狡诈如狐，但敢作敢为，待人至诚，颇对刘修的胃口。
曹操也朝刘修田丰几人拱了拱手，见典韦长得十分高大威猛，心里颇为羡慕。他笑道：“贤弟说笑了。操不过是操劳命罢了，每天在军营内枯燥地练兵，别提多无聊了。倒是贤弟能够外出讨贼，却是要比为兄厉害舒服多了。对了，贤弟为何还留在京城？”
刘修苦笑一声道：“本来这两日就要离京的，奈何朝廷粮草还未拨给我，这两日又出了这档子事情，怕是还要耽搁几日了。孟德兄也是受邀而来，可知是与那袁术一事情有关？”
曹操连忙朝他做了一个禁声手势，又斜瞥了一眼刘修身后之人。
刘修会意，低声歉然笑道：“看小弟这记性了，忘了与孟德兄引荐了。这两位乃我信得过之人，这位名典韦，这位是田丰田元浩。”
两人走出朝曹操拱手行了一礼。
曹操也都一一回礼，拉起刘修的手道：“贤弟底下真是人才多矣，羡煞为兄了。贤弟慧眼，大将军这般着急将我等聚集于此，便是为了此事，听宫内消息，陛下经过袁公路那事之后受了惊吓如今已处于病危之中，张让等十常侍已在宫中密谋，意欲诱大将军入宫埋伏击之，被大将军识破。故邀请我等前来商议对策。”
果然如此，刘修心底暗道。倒是没有料到这件事竟然发生得这般快，看来天下就快要乱了。他定了定神，低声问道：“不知可知陛下在宫中如何？”
曹操摇了摇头，道：“不知。如今陛下那边的寝宫周围都是蹇硕之人，身子究竟如何他们又岂会轻易泄露。依操之见，我们与他们怕是到了不得不发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刘修还待进一步询问，里边已经在吆喝着众人速速入座。
刘修只好放心心底的担忧，与曹操并肩往内厅走去。
随着大将军何进的落座，里面的争吵之声已经渐渐小了下来。两人跨过门口时，站在门口的甲士高声喊道：“奋威将军刘修、典军校尉曹操到！”
在座许多之人都还未曾见过刘修，当下听得通报之声，纷纷停止谈话，目光都投落到那道跨入门槛的年轻身影身上。
有人眼含赞许，有人眼露厌恶，也有人脸色平静，叫人看不出心思。
大将军何进哈哈一笑，起身一手捋须一手按剑笑道：“两位终于到了，老夫可是盼望已久啊！”
何进心底其实更多的是对刘修说的，但曹操与他一同入厅，只好带着一起问候了。
几人连忙不约而同地朝堂上的大将军拜了一拜，沉声喊道：“末将拜见大将军！”
“免礼免礼！”何进用手指了指空悬的座位，道：“两位能够如约而来，老夫深感欣慰。快请落座。”
眼见众人落座已毕，大将军何进脸上笑容渐渐散去，变得威严起来。他缓缓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沉声说道：“众位都是老夫素来倚重信任之人，今日将诸位邀请过来，实有要事商议。老夫收到消息，张让蹇硕等人在宫内埋伏了兵马，意欲除我，不知列位有何看法？”
一人起身道：“十常侍把持朝政，祸国殃民， 实不亚于黄巾之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如今竟猖狂至此，想要谋害一国大将军，竖子可恨。下官之意，请大将军趁如今敌方还未洞悉我方识破之机，速领一支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宫灭贼，换朝廷一片朗朗晴空！”
刘修望去，识得那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黄门侍郎荀攸。
话音刚落，一人起身冷笑道：“属下以为应当徐徐图之。宦官之势，起自冲、质之时；朝廷滋蔓极广，安能尽诛？倘机不密，必有灭族之祸：请细详之。”
何进眉头微微一皱，抬眼望去发现正是与刘修一道来的曹操，他素来不喜曹操，只因他亦是出生在宦官世家，当即有些不悦地出声斥责道：“汝小辈安知朝廷大事！”
曹操眼睛眯了起来，但还是压制住了心底不满的情绪，转过头朝何进拱了拱手，回到了座位。
名士孔融起身道：“在下以为大将军需缓缓图之。如今宫内尽是张让那边之人，陛下生死不知。若是贸然带兵入宫，恐落人口柄。不烦我们一同入宫觐见陛下，探明情况，再以清君侧为名，悄悄将城外兵马调入城来，铲除奸贼。”
刘修心底微微有些讶异此人的眼识，抬眼望去却发现并不认识，身子悄悄后移询问旁边的田丰。田丰微笑着附耳告之。
不愧是三国有名之士，刘修恍然，在心底感慨道。
何进望向其余人等，问道：“不知其余之人意见如何？”
顷刻间，厅内又变得嘈杂了起来。
何进眉头紧皱，手指轻轻摩擦剑柄，起身在上方来回踱步，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身影，匆匆跑了进来，也顾不得礼仪，急声喝道：“陛下已崩。赛硕等人秘不发丧，意欲立皇子协为帝，如今正在矫诏唤大将军入宫！”
“什么？！”堂内众人纷纷被眼前之人带来的消息所震撼，嚯地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