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酣战至傍晚,伥鬼百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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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暮不解，问旁边的狗子：“你听过他们？”
狗子兴奋地说：“听周老蔫说千户老爷去请了救兵过来，他们想必就是吧——好厉害，飞檐走壁的，跟神仙一样……”
说话间，一道倩影，落到了陈九暮他们这儿的房门口，陡然挥处一刀。
唰！
这一刀，宛如中秋圆月当空，洒落大片光辉。
原本拼命冲击门口的几头伥鬼，洒落墨绿色的血浆无数，再无声息。
陈九暮瞳孔陡然收缩，忍不住喊了一声：“好刀法！”
似乎听到他的称赞，那女人回眸，打量了他一眼。
那是一个同样制服劲装的女子，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
紧身的制服包裹着健康的胴体，手持双刀，站落在地，扎着根利落马尾辫。
英姿勃勃。
她看着不到一米六，但身材十分健康匀称，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虽然微黑，却难掩资形秀丽，容光照人。
最让陈九暮难忘的，是年轻女子的一双明眸。
眸子里清光潋滟，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自信与骄傲。
斜挎腰带上，印有刺绣。
八里风！
苏半夏！
也不是怎么的，只是匆匆一瞥，陈九暮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六个字来。
就仿佛驻留在眼前。
陈九暮忍不住心里赞叹——也就是这般姿容优秀的女子，方才能够配得上那么美的名字。
那一刻，时间对他而言，似乎变得缓慢。
但英姿勃发的年轻少女，却只是瞥了他一眼，便陡然往前猛地一跃。
这一跃，居然违背物理常识地飞出了两丈多远。
紧接着，几个起落，她居然在眨眼间，就来到了千户府门口，手中双刀，宛如陀螺一般旋转，所过之处，一片血迹斑驳。
伥鬼头颅腾空。
好漂亮的少女！
好精彩的杀招！
狗子瞧见，一脸“如见天仙”的表情，痴痴地叹道：“墨家机关，当真厉害！”
陈九暮这时也意识到了——那少女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异于常人的敏捷，除了本身实力出众之外……
更多的，是腰间绑着的木匣子！
那木匣子不但有喷气动力装置，而且还能发射数根古怪的细长钩锁，迅速锁定高处，供给提纵之力。
而来援的一众墨家子弟，似乎都有如此的神奇装备。
正因如此，场间表现优异的，并不仅仅只有这位墨家小队的队长苏半夏。
在与陈九暮他们据守之处相对的一栋二层楼上。
一个蜂腰猿背、黑布裹头，只余右眼的男子，正弯弓搭箭。精准地锁定了场中最为疯狂的伥鬼。
一箭锁一头。
长街口与广场中。
一个胖子，一个瘦子，胖子手持狰狞铁钩狼牙棒，瘦子手持九节铁鞭。
两人交替掩护。
宛如轰隆隆的坦克，碾压而过。
那些反扑过去的一众尸潮，居然都没能拦住两人。
右侧方的巷道口。
一个丑陋的健妇，一个头发斑白的半老头子，都是手持制式斩马刀，救下十几人后，大踏步杀向府中。
另外还有几人，高来高去，已经冲进了千户府中。
一、二、三、四……
陈九暮浮光掠影地打量一阵，确定似乎来了十人。
仅仅只是十人，阵仗却胜却千军万马。
恍惚之间，陈九暮想起了之前自己看过的一部老电影。
《墨攻》。
那部由劳模港星刘德华主演的电影，讲述了战国时期，十万赵国军队攻打梁城，墨者革离孤身救城的故事。
故事的风评当年一般，某些情节，也很别扭。
但以一人之力，率领只有孺妇平民4000余人的梁城，抵抗十万赵国大军这个事儿，其实听着还是挺热血、挺带感的。
所以陈九暮当时还做过考古，对于春秋百家之中的墨家，有过一定了解。
墨家的理念很多——“兼爱”、“非攻”……
还一度与“儒家”、“黄老”一般，成为当世之显学。
只不过到了秦始皇统一天下，秦汉之交，就慢慢淡出世人视野，不再出现。
此乃明末，过了一千多年，世上哪来的墨家？
就在陈九暮思绪游离之时，却听到狗子突然喊了一声：“哎……”
陈九暮抬头，瞧见从长街那边，又涌入了一两百头伥鬼来，汇聚一处，将前来增援的墨家子弟围住。
之前杀穿战阵的胖瘦两人倒也凶猛。
人挡杀人，鬼挡杀鬼。
但救了不少人的那健妇，与旁边的半老头子，却因为身后百姓拖延，显得岌岌可危。
狗子的惊呼，正是因为那健妇为了救人，差点儿被一头满脸腐烂的伥鬼咬中胳膊，而发出来的……
那两人，腰间也都有能腾空飞檐的墨家机关盒子。
但为了身边这些刚刚从伥鬼口中救下的无辜百姓，他们却并未“飞”起，而是选择了原地接战。
然而敌人到底太多，两人即便刀法凌厉，还是难以护得周全。
转眼之间，就有两个百姓，被扑倒在地。
健妇心情激动，挥刀斩杀，却还是没有能够将人救下，忍不住怒声嘶吼着。
瞧见这一幕，陈九暮直接冲到了门口，将顶在这儿的八仙桌，以及各类家具搬开。
旁边有人过来阻拦：“皮哥儿……”
房门一开，又要直面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伥鬼。
大部分人心中越是恐惧，越对眼前的一点点安宁，珍惜不已。
这就是人性！
陈九暮却坚定地招呼道：“把门打开，将那些人接进来！”
他与阻拦的人目光对视。
这不是圣母……
而是对于长期利益与短期利益的抉择——陈九暮想要搭上人家，入得对方法眼，就需要纳出“投名状”……
半秒钟之后，对方被陈九暮表现出来的气势吓退了，和旁边几人，主动地过来帮忙。
很快，在陈九暮的带领下，八个临时凑到一起的屯丁，冲出了据守的屋子，跨过倒落在地的伥鬼，又一次出现在了外面。
陈九暮自然知晓，身边这几人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所以他招呼狗子领着三人守住门口，自己则带另外三人，冲向了十几米外的地方。
一边跑，一边喊道：“这边，这边，躲这边来……”
陷入苦战之中的那两位墨者，对于战场的局势判断十分敏锐，几乎是在陈九暮出声的一瞬间，立刻动作，带着人往这边撤退。
半老头子领先，与陈九暮打了照面，问：“哪里？”
陈九暮没有废话，指着身后的房子说道：“那里，暂时安全……”
“好！”
时间紧急，半老头子来不及跟陈九暮说太多，示意周围的人进屋。
陈九暮虽然出头救人，却并未放松警惕。
尽管不知道这些伥鬼，是否如他认知一般传染，但他还是认真地打量着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确保没有人被咬伤。
不仅如此。
等人都进了里面，他一把拉住兴冲冲想要与这两位墨者并肩作战的狗子，低声说道：“你也上楼，看住巴子和巧儿……”
一番变故，狗子对“陈皮子”这个发小已然刮目相看。
对他的吩咐，也下意识地选择服从。
等狗子上楼，陈九暮转身，带着其余同伴，挺枪而出，帮忙分担压力。
许是强援来袭，又或者打出了士气……
这些屯丁列阵，还算有些章法，在两大高手的掠阵下，居然站稳了脚跟。
不但如此，之前被救的人里，也跑出三人来，虽然没有武器，也是提着椅子、锄头和粪叉，过来帮忙。
甚至从别处也不断有人汇聚而来。
很短的时间里，这边宅院前，居然聚集了二十多残余之人，于此奋力抵挡。
此处也成为了除千户府门前外，另一处战场中心。
正因如此，大量的尸潮也汇聚而至。
残余的人们，依旧恐惧。
但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选择退缩。
因为他们身后的房子里……
有着自己的亲人！
一片混战之中，陈九暮好几次死里逃生，却凭借着敏锐的意识避过。
不仅如此，他还能在极度的混乱中，找到己方的缺口，然后顶上去，不让战阵崩溃。
甚至还能大声呼喊着，让慌乱的屯丁镇定下来，听他指令。
正因如此，使得陈九暮成为除了身穿黑衣的墨者之外，表现最为优异之人。
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
此时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活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那些仿佛源源不断的伥鬼，变得稀疏了许多。
无数次的前刺，使得体能几乎到了极限的陈九暮，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种变化。
这时，一直在人群边缘游走的健妇与半老头子，突然前冲。
那个半老头子临走前，还特地跟陈九暮打了声招呼：“小子，小心点……”
话音一落，人已上天。
下一秒，他竟然直接落到了尸群之中，单刀摇曳如烛光。
每一闪动，必有头颅飞起。
而健妇则更加生猛，直接大步上前，宛如黑熊精返世，那叫一个“犀利”……
陈九暮瞧见，心中震撼。
他不是没有见过厉害的——现代战争，什么火力没有？
加特林重机枪，喀秋莎火箭弹……
坦克师团闪电战……
乃至于后来的世界核平！
但这墨家小队，宛如割草无双一般的战斗力，着实有点儿冷兵器巅峰水平的味道。
甚至超出了人体极限！
对此陈九暮十分好奇，感觉这帮人，以及他们超越同时代，接近现代的衣着装扮，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才是他刚才冒着巨大风险，主动站出来，与他们示好的根本原因。
这墨家小队诸人，个个都是厉害角色。
鏖战至今，天色转晚，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太阳西沉，光线慢慢变淡，光明也即将消失。
时至黄昏，但战局却因这几人而解。
是吗？
看着有些昏暗的天光，陈九暮不知为何，心脏颤抖了一下。
砰！
却听到一声巨响，先前跃入千户府中的双刀马尾苏半夏，宛如炮弹一般，从洞开的大门里射出，砸落在地。
紧接着，那头脑袋长得很“菜花”一样的巨人伥鬼……
大踏步冲出千户府！
这个之前生拧千户将军头颅，又带头打破千户府的怪物……
应该是一众伥鬼的首领。
它站在满是倒地伥鬼的血泊地前，张开大嘴。
肮脏流脓的口腔，里面无数肉芽一般的小触手，不断蠕动，古怪的声音掠过如须触手，发出了“呜、呜、呜”的高频鸣叫。
陈九暮感觉浑身一颤，脑袋眩晕，就仿佛坠入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