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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盛节华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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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连日的阴云并没给春申市带来什么影响,但无论是谁,都十分乐意在一年的最后一天迎来一天阳光普照的日子。比起夏日的骄阳,冬日的太阳真的就像煮鸡蛋的蛋黄,小、淡而且噎得慌。

葵难得起了个大早,她今天要和赫莱尔一起去教堂忙活。虽然安惟思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今天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哈娜和赫莱尔一起去,但这并不影响安惟思悠闲的度过这一天。

白砂棠最近写书出了些问题,而且还被父母下了去相亲的死命令。烦躁的她在书店狠狠的喝了三杯奶茶后回了老家去向她父母抗争,一时半会应该是看不见她了。

秦空虽然不需要回老家去见父母,但他今天要去向时区长汇报工作,所以估计暂时也看不见他。李维是个非常热爱工作的少年,以他那不会拒绝人的性格,就算不回家今天也要在春申分局值班。

“所以啊,这就是所谓热闹的新年吗?”安惟思看了看平时总会有人来蹭吃蹭喝蹭网蹭空调现在却空无一人的大厅。

我放下书,“我还在这里呢。”

安惟思放下热水壶,“对不起,没看见您。您今天不回家?”

我从安惟思手里接过热水壶,“以天为帐,以地为席,四海皆故乡。”

安惟思在桌边坐下,他忽然想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想到了自己马上就二十三岁了。

“老板,您今年多少岁了?”

我倒了些热水,“不算很老,也就三百来岁吧。”

安惟思:“?”

我笑了笑,“不像吧,但我在尘世确实只度过了三百余载。”

安惟思咳嗽了起来,“您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吗?”

我摊了摊手,“源罪能力千变万化,就算有一种是长生也不足为奇吧。”

“您没有爱人和孩子什么的吗?”

“我有一位妻子,只可惜现在见不到她了。”

“请您节哀。”

“她比我大一百余岁,现在不知道正在地球的哪个角落游玩呢。几十年前我刚见过她,她说要去一些有意思的地方,至少两百年不会见到我,但说不定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她。”

安惟思:“???”

我淡然一笑,“旅者没有故乡,对于我们这些超脱了时间的旅者来说更是如此。”

安惟思托着下巴,“听起来真像神话。”

“你不渴望长生吗?”

“一点都不。”安惟思摇了摇头,“长生是只有帝皇才会追求的东西,对于凡人来说,苟活在世间不过是增添苦痛。时间从来都不能消去苦痛,它只能让人习惯苦痛。”

我摆了摆手,“实际上,帝皇也不追求长生。至少尤里乌斯和他身后的两位继承人都不怎么在乎长生。”

“真是配得上这庞大帝国的气魄啊。”

安惟思伸了个懒腰,“忽然有点厌倦天天呆在事务所的日子了,啊呀,有点怀念和恶魔勾心斗角的日子了。”

安惟思就是这样一个永远都在追求新鲜的人,对他那躁动的灵魂来说,一成不变的日子是最大的毒药。

“出去跑一圈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安惟思站起身来。

我站起身来,“我也有点事要去办。”

“您去哪里?”

我笑了笑,“去看看一个老头一个大人还有一个少年。”

安惟思耸了耸肩,“看来午饭要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啊。”

我摸了摸下巴,“或许隔壁会有人愿意给你一口饭。”

圣工医院的实习生们早就放假回家了,赫莱尔去教堂了,哈娜没跟他一起去应该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而且就算哈娜在……安惟思有幸见识过哈娜和赫莱尔那糟糕的厨艺。

向郊区跑去,安惟思感受着塑造了晴天的冷风。

寒风刺透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均等的把寒冷施加给每个细胞。但慢慢熟悉之后,即使手脚依然冰凉,安惟思也不再觉得冷了,或许,这不该叫熟悉,而该叫麻木。

春申的冬天没有刺骨坚硬的寒冷,有的只是一寸一寸的侵蚀,温和而缓慢。

安惟思跑了大概两公里就停了下来,喘着气走了起来。

刚才一逞强跑太快了……安惟思呼吸着冰凉,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运动啊……

越是到了这种刻板印象中应该很热闹的日子,身边反而越显得冷清,平时常有人的公园,现在也一个人都看不见。可能是因为学生们都很想离开这座他们无比熟悉的城市吧,不想离开的也不会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安惟思没考虑可能他来的本来就是没什么人的地方。

乱逛了一阵后,安惟思慢悠悠的走着来时的路。

现在他很有种想要找人打一架的感觉,如果奥尔斯不找事的话,新年过后就接点委托吧……安惟思看到街边有一家整蛊商店,怀着好奇的心情走了进去。

说是整蛊商店,里面买的其实是一些用来整蛊人的魔术道具。正巧安惟思最近正在研究魔术,买了几个商品的同时还顺便和老板讨论了一下魔术技巧。

在温暖的商店里呆了一会,安惟思忽然有点不想出去了。那就随自己的心意吧,安惟思索性赖在店里和老板一起看起了新年庆典。

帝国各部大臣都发表了慷(无)慨(聊)激(至)昂(极)的演讲(工作报告与恭维话),让安惟思很是佩服他们写废话的功力。

还是三世帝皇的发言更有意思,用词典雅文意深邃辞藻华丽,估计接下来的一年又要成为学生们的噩梦,安惟思趴在柜台上。

顺便一提,帝国的通用语是各类语言的结合,而像安惟思这样没事的闲人顺便多学了几门语言也是很正常的事。

老板倒是不在意安惟思在这里蹭电视,但安惟思觉得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便带着自己买的道具告辞了。毕竟对安惟思来说,庆典后面的歌舞等娱乐活动,还不如大臣们的发言有乐子。

来到圣工医院,安惟思侧着身子从门口堆积着等待环卫工拉走的垃圾旁走过。

医院的前院是基本上没车停的停车场,后院是一个种了些菜的小花园。安惟思没事的时候经常过来串门,但不像哈娜他们可以在书店蹭吃蹭喝,安惟思从来没在医院蹭到过半点东西。

圣工医院的一层有药房、器械房、水电房、哈娜的办公室、更衣室、休息室和厨房;二层除了病房外,只有护士站了;三层是手术室和重症病房;顶层的塔楼是赫莱尔的办公室。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虽然这医院看上去还不错,但其实大部分的设施都很长时间没用过了。其中药房早就变成了堆满杂物的仓库,厨房除了冲咖啡以外也没其他用处了。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把药房和厨房收拾干净了。在今天这样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在休息的日子干这种活,真是不幸啊……然后安惟思就被哈娜拉着一起收拾起了厨房。

看着哈娜把一篮篮新鲜的食材放到冰箱里,安惟思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你怎么没和赫莱尔去教堂?”

哈娜把冰箱门砰的关上,“前几天不是说过我们要找一些住院的病人吗。人家今天搬到这里来,我不好好收拾一下怎么行?”

安惟思瞪大了眼,“你们真找到既有钱还愿意在这里住院的病人了?”

哈娜把鸡蛋打到碗里,“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医生啊。有我的源罪在这里,我就敢这么说,没有我治不好的外伤。”

“但那个病人的伤很严重,就算是我全力出手,估计一年半载也治不好。”哈娜切着葱花,“大脑与神经系统重创,全身上下粉碎性骨折,外面看着跟没事人一样,里面却跟筛子似的。”

“植物人吗?”安惟思给哈娜打着下手。

“不,他还有意识,就是行动不便。”哈娜切起了西红柿,“一般人要伤成那个样子,不死也得成植物人,但他甚至还能撑着走两步。我不好说什么,毕竟病人什么身份都跟医生无关,医生只负责治病。”

安惟思明白哈娜的意思,那个病人多半是觉醒者。

“一口气付了三年的住院费,真够豪横的。”哈娜把处理好的食材摆在一起,“甲方在这里的第一餐,可得好好给人家准备准备。”

安惟思站在一旁等着看哈娜大显身手,哈娜站在那里就直勾勾的盯着食材。

“不开始做饭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安惟思提醒了哈娜一下。

哈娜摆了摆手,“我不会做饭。”

“那你忙个什么劲啊!”安惟思扶着额头。

“这不显得我专业嘛。”

安惟思端起炒锅,“还是我来吧。”

“你会做饭吗?”

“怎么也比你强一点。”

……

安惟思稍微炒了几个家常菜,虽然卖相不起眼,但至少味道上能吃。安惟思把米饭和菜分到几个小碗里,把它们一起放到了托盘上。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哈娜伸手就要从安惟思手中接过托盘。

“和老板的手艺差远了。”安惟思没把托盘递给哈娜,“那个病人是男是女?”

“男的。”哈娜明白了安惟思的意思,“那就麻烦你了。”

“他叫什么名字?”

“阿撒兹勒,很奇怪的名字,不是吗?”

……

二楼的病房说是病房,但其实每一间都比得上豪华宾馆的客房。安惟思在这里也住过一段时间,虽然那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但病房里面是什么构造安惟思还是知道的。

推开门是摆放着小餐桌和沙发的客厅,大门右手边是洗浴房,左手边是厕所,沙发对面还挂着虚拟光屏,如果病人有虚拟现实设备的话,可以直接投屏到屏幕上。再向里就是靠着窗户的病床了,病床和客厅之间有一道分割彼此的帘子。

安惟思按了下门铃,等待对方开门。

“进。”随着话音落下,病房门向里打开。

病房落地窗的窗帘死死的拉着,虽是正午也没有半点阳光进来。

安惟思撩开帘子,“我是来送午饭的。”

病床上,手脚修长,身形纤细的少年奄奄一息的卧在病床之上。安惟思从来没见过如此之瘦的人,他仿佛皮肤下没有血肉,即使是最小号的病号服在他身上也如同宽袍大袖。

惨白的脸色仿佛刚从墓里刨出来一样,难怪哈娜就算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杏春也不敢说能在短期之内治好他。垂到脖颈的白发刺炸炸的,蓬而硬。微弱的呼吸让人很难听清,让整间病房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但即使如此,那尖细的眼角与棱角分明的面孔仍给安惟思一种暴戾的感觉。安惟思有种错觉,仿佛充满了这间病房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块块坚硬冰凉的砖。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什么错觉,这是自己的源罪能力在提醒自己。

看着放在病床边的轮椅与拐杖,安惟思伸出头问道:“我把饭菜放在餐桌上可以吗?”

阿撒兹勒微微睁开眼,猩红的眼眸如同溅在白纸上的一点血迹,“本座知道了。”

安惟思看着他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需要我帮忙吗?”

“啰嗦。”阿撒兹勒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在他从安惟思身边拄拐一瘸一拐走过去的时候,安惟思听见了“咔嚓”一声。

但安惟思也不是什么烂好人,既然他自己说不需要帮助,安惟思肯定就不会帮他。反正他住院费已经交了,就算服务不好他也没办法退款。

……

在外面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之后,安惟思心满意足的回到了书店。

推开店门,店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安惟思把自己从游乐场那里赢来的玩偶随手放到书架上,双手插在口袋里楼上走去。

一边走,安惟思一边还自言自语,“哎呀呀,晚饭该怎么办呢?”

二楼的走廊黑漆漆的,但黑暗一直比光明更包容。

葵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蛋糕。

“铛铛~队长生日快乐!”葵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而安惟思并没有露出众人意料之中的惊讶或是惊喜的表情,而是手一晃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握着了袖口中滑出来的手枪对准了葵的脑门,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扳机。

“啊——”手枪和蛋糕一起飞了出去,五颜六色的彩纸飘落在地。

安惟思接住差点掉在地上的蛋糕,“太天真了,我早就猜到了。”

秦空带着笑容,“啊呀,看来我们的主角对我们百忙之中准备的惊喜不怎么满意呢。”

白砂棠撇了撇嘴,“真是浪费老娘和爸妈吵了一架后连夜赶回来的心意。”

赫莱尔身上难得有了几丝神圣的意味,“愿神在新的一年护佑你。”

李维相比初识的时候已经放得开很多了,“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我从楼下喊道:“火锅已经准备好了,都下来吧。”

安惟思端着蛋糕一步步走下楼,“即使已经知道——也还是非常惊喜啊,这就是人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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