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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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厅内，占据一面墙的大屏幕上挂着目前的所有线索，一根根代表关联的线条把所有线索连成一张网，一张看似疏松实则密不透风的网。
厅长叼着烟，坐在后座沉默的盯着大屏幕。
玛丽娜站在屏幕旁，她低头盯着手中的平板在政府网络上书写着此次行动的日志。
坐在前排的安惟思喝了口咖啡，眯着眼似乎有些困意。
厅长把烟头扔到烟灰缸里，“说说你的高见吧，外援先生。我的想法，也是我们看见的一切，就是一场黑吃黑火并的闹剧。德克高高在上的想要戏耍我们，结果最后却被卖家阴了一手。”
安惟思的头颤了一下，“但从事实来看，警方确实是被戏耍了。”
厅长笑了一声，“的确如此，说起来好像在最新的电影里，我们警察还是被戏耍的形象呢。这可真是……太tm的令人讨厌了！”
安惟思站起身来，用手拖动着屏幕上的照片，“说实话，我怎么感觉你们这两百年好像一直都在用这种方式分析线索啊，帝都那群人丝毫不考虑改进的吗？”
厅长拿出一根烟，“那些东西怎么都无所谓的吧。还有，注意你的言辞，外援先生。刚才的暴言可是值五年监禁啊。”
安惟思一屁股坐下，“那我撤回刚才说的话。”
玛丽娜抬起头来，“这是可以撤回的吗？”
厅长收起打火机，“别废话了。”
安惟思打了个哈欠，“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
“请。”厅长吞烟吐雾。
“首先，我有一个最大的疑问，你们的内线，是如何得知德克交易的时间与地点的？”
“你怀疑内线得到的情报是德克故意泄露的？”玛丽娜没有抬头。
“你应该清楚地下世界最大的规矩吧。”厅长叼着烟。
“不要暴露与自己有关的任何信息，藏好自己，抓住他人。”
“随着社会的进步，那群只会隐藏在夜幕中的耗子是越来越胆小了。为了保护自己的信息，地下世界大部分的交易都是由中介牵头的。双方被中介介绍认识，之后再私下交流商量。虽然中介只是一个桥梁，但我们的内线通过一些手段搞到了具体的信息。”
安惟思摇了摇头，“但这样并不能否认我刚才提出的观点。”
厅长夹着烟，“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在一切尚未盖棺定论之前，我们不能否认任何一种观点。”
“那好，我的下一个问题是，德克为什么要故意留下那杯咖啡？”
“这个问题，应该只有德克他自己知道吧。”
“我的意思是，德克留下那杯咖啡不仅仅是调虎离山。”
“首先，我们看到这杯咖啡的第一个想法也是第一个排除的想法，应该就是‘德克不小心留下了咖啡，且他没有发现警方’。以德克谨慎的性格，他留下这杯咖啡必然是在发现警方的前提下。
根据之后发生的一切，我们自然的得出了‘调虎离山’的结论。但这仅仅是这样吗？”安惟思抱着双臂说到。
厅长不耐烦的说道：“赶紧说有用的。”
安惟思笑了笑，“我在思考一件事的作用时，有自己比较常用的一个方法‘如果不’。”
“如果不？”玛丽娜抬起头来。
“就是想象一下这件事没发生会怎样。”安惟思微微点头，“如果没有那杯咖啡，我们大概会傻傻的等着明天朝阳的升起，然后，错过德克的交易。”
厅长摇了摇头，“我们的队员可不是瞎子，就算没有那杯咖啡，他们也能发现德克……”
安惟思笑了笑，“且不提德克是如何放下那杯咖啡的，就我们刚才遇到的通讯干扰器就足以让警察们变成瞎子了。”
“所以，”安惟思有些吃力的抬起头来，“那杯咖啡的真正作用是引导，引起我们的注意，引导着我们破坏交易。如果没有那杯咖啡，你的小队只会龟缩在工厂附近，而不是在工厂中巡逻，就算听到那声枪响也不能采取快速反应。”
“嗯，这个说不定有些道理，但德克怎么能确定我们会派人坐在工厂中巡逻呢？”
“嘛，人手不多的情况下，想要把控整片地区的情况，只有一边巡逻一边看监控吧。但这其实不重要，让工厂附近有警察但警察的数量又不足以封死德克逃跑的路线，这才是德克的想法。”安惟思食指与中指摩擦着。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位年轻的警察告诉我，我们听到的所有枪响中，只有第一枪与警察们无关。也就是说，火并的德克与卖家一共开了一枪，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吧。”安惟思回忆着刚才的一切。
厅长在烟灰缸上磕了几下，“也许是卖家也都是你们这种人，不需要依赖枪械就能杀人呢？”
“或许这是个巧合吧。虽然在我的想法里，这句话应该是你们的台词。”安惟思无奈的笑了笑。
厅长吸了一口，“不过这一声枪响确实是有问题，只不过我们还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安惟思莫名的笑了笑，“接下来我还有几个不重要的问题。”
“德克的指纹有提供什么新的线索吗？”
“没有，数据库中没有与那份指纹完全匹配的信息。但相似的信息有不少，一时半会排查不出什么。”玛丽娜说到。
“以德克这批军火的量，需要的原材料可不少啊，最近有什么大批量的钢材交易吗？”
“没有，你能想到的这些我们都查过了，民间近半年内都没有那种数量的钢材交易，除非德克能瞒过帝国的系统或是凭空造物。”玛丽娜划着平板。
“那雾都最近有什么杀人案吗？”
“没有，除了德克的事情外，雾都一切正常。”
安惟思打了个哈欠，“那我要说就这么多了。”
厅长看着站在门前的安惟思，“你要去哪里？”
安惟思眯着眼，“睡觉。”
厅长站起身来，“等等，外援先生你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安惟思轻轻一笑，“我没有观点，只有猜测。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你们只能采用最保守的观点吧。这就是警察总被戏耍的原因啊，你们要遵守所谓的法律，而你们的敌人，正是因为他们不遵守法律才成为了你们的敌人。”
厅长把抽到一半的烟丢进烟灰缸，“所以呢，你只是想在睡觉之前嘲讽我们一句吗？”
“不不不，我对警察从来都是充满尊重的，尤其是对你们这种既有能力又不贪腐的警察。”安惟思眯着眼的中露出一丝光芒，“在我看来，人是活在过去的动物。人对现在做出的一切判断，都基于人过去的经历。人也是活在瞬间的生物，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下一个瞬间的自己还是不是现在这一瞬的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是不是上一个瞬间的自己。我们能拥有的，只有现在的这一瞬而已。
过去的无数多个瞬间组成了现在，现在转瞬即逝的瞬间又决定了未来，这是人无法避开的定律。”
“说人话。”
“过去永远不会过去，未来永远不会到来。了解一个人的过去，既是了解一个人的未来。”
“你要干什么？”
安惟思转动门把手，“睡觉，然后做一些你们不好去做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需要遵守那么多的规定。”
厅长叹了口气，“我说一句，即使你现在订机票回去，我们也会支付你应得的报酬。”
“那样就太没意思了，我不缺这点钱。”安惟思向外走去，“而且，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德克下次交易的时间了。如果你真有善心的话，就顺手把下一次的酬劳也付了吧。”
厅长也走出会议室，“确实，那么多的枪支应该也藏不了太长时间。”
安惟思向自己房间走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等你的内线把新的情报交给你吧。”
厅长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安惟思嘀嘀咕咕的说道：“真是的，今天都拖到这么晚了，看来明天要晚起一会补补觉了啊。”
安惟思大致已经猜到了德克到底想干什么，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把一切都说出来。一是因为安惟思手中的证据还不够多，二是因为安惟思也不想这么快就把这件事结束。
安惟思不在乎任务的酬劳，他更想知道德克为什么要这么干。而且，公款吃喝又有谁不喜欢呢？
第二天九点多，安惟思找到了玛丽娜。
“我想借用你们警察厅的内部网络查一些资料。”
玛丽娜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嗯，这我要请示一下厅长。”
厅长揉着自己的脖子，看来他也刚起床不久。
“可以，把你想要查询的东西告诉玛丽娜就行了。”
安惟思摇了摇头，“不行，我想查的东西必须对你们保密，因为里面涉及到了那些东西。”
厅长沉吟了一会，“这可就难办了。”
安惟思指了指玛丽娜，“如果您是担心我利用警用网络盗取信息的话，可以让玛丽娜站在我身后监管，并在我查完之后检查浏览记录。”
厅长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这样吧。”
安惟思接过玛丽娜的平板，在上面随意划了几下。
“好，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东西了。”安惟思把平板放回玛丽娜的手上。
玛丽娜检查了一遍后，“没有问题，您可以离开了。”
厅长办公室的门锁自动打开，厅长打了个哈欠，“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干什么不该干的事，但规矩就是规矩，该遵守的必须遵守。”
安惟思捏了一下墨镜的边框，“您说的对。”
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安惟思走出了厅长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