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随遇而安（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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欹的权杖在山岩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她举起左手，凝成实质的魔气缠绕在她的手臂上，“【神逆】！”
漆黑的魔气龙卷迸发出来，掀起了一大片山岩。
“看来是有备而来呢。”我毫发无损。
莉卡瞬移到我的背后，带着火焰的长剑狠狠劈落，“【正义斩】！”
艾兰山裂开一道峡谷，我出现在莉卡背后，“威力这么分散可不行啊。”莉卡被我一掌拍飞了出去。
伊娜高抬腿踢出一脚，“【超级无敌厉害伊娜自己都接不住的飞脚】！”
黑发微乱，我握住伊娜的脚踝，“以后起名字起得简洁些，不然容易被人抓到破绽。”
伊娜“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在山石上留下个人型大坑。
欹举起权杖对着我，“【罪·极】！”
梅拉身前层层叠叠的魔法阵一下破裂，“【witchcraft】！”
两个顶级禁咒的威力叠加在一起，绚烂的魔力凝结成云雾极速飞来。
看着那酷炫的特效，我举起左手，手心对着那片魔幻的云雾。“我说过的吧，对我用魔法是这世间最蠢的事。”
我白色的衣角狂乱的飞舞着，淡灰的衣裤染上灿烂的光。
两发禁咒原路返回，巨大的爆炸让饱经摧残的王都又地震了一次。
“我姑且也算个魔法师，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法吧。”我左手食指轻轻一点，“【命运】。”
五光十色的光流占据了天地，无数的能量湮灭着咆哮着奔腾着毁灭着一切挡路的物质。
欹双手握住权杖，淡紫的屏障护住众人，“真是让人眼瞎的魔法啊。”
淡紫的屏障碎裂，欹吐出一口鲜血，咬牙挡下了这一击。
我双手放在口袋里，远远的凝视着众人，“就这样可无法战胜神，再多拿出点实力与意志吧。”
“不然，”我拔出长剑：
“——你们真的会死。”
欹望着我手中的剑，“那是什么？”
那是一把普通的木剑，普通得甚至有些老旧。在各种玩具市场上能见到无数把这样的木剑，但一般的家庭应该不会把它买给较小的孩子，虽然木剑无锋，但却足够沉重。
我扬了扬手中的木剑，“这把剑名叫【天问】，是一把很普通的木剑。”
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能叫这个名字，能从你手中拿出，这把剑能普通的了吗……
白色的剑光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欹双手撑着权杖，艰难的挡下这一剑。
白光一闪，欹的左臂平滑的掉了下来。
我回到原位，轻轻抖了抖滴血未沾的木剑。
刚才那一剑，只有欹来得及反应。
赛琳赶忙给欹接上手臂。
欹咬了咬牙，举起权杖身体化作一道紫光飞向我。
白光与紫光交缠在一起，无形的剑气遍布了整座山巅。
叮当的交手声不绝于耳，但莉卡等人却什么都看不见。
欹狠狠一拳砸了过来，我横放木剑用剑身挡住这一拳。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欹的权杖带着浓稠的魔气砸了过来，想要以攻为守挡住我这一剑。
席卷的气浪吹散了厚重的阴云，阴沉的天空中裂开一道裂缝。
看着天穹正中央流露出星光的裂缝，莉卡五人只能仰望。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欹的权杖，最终还是断了。
我伸出手，毫不留情的贯穿了欹的胸膛，握住那充满力量的心脏，也握住了无尽的怨念与仇恨。
捏碎那颗散发着无尽魔气的心脏，听着那凄惨至极的哀嚎，我收回了手。
欹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掉了下来，鲜红的血液如雨落下。
莉卡五人抱住欹，用尽全力为欹输送着能量。
“欹！欹！”
“老师！老师！”
欹微微张开嘴唇，“笨蛋，我还没死呢。”
权杖的碎片插在我的面前，欹挣扎着想要从莉卡怀中站起来。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莉卡的胸口。
我俯视着欹，嘴角微微勾起。
永恒烈阳与清寒明月挂在我的背后，心甘情愿的为它们的神做陪衬；无尽星光笼罩高天，仿佛有一双巨眼注视着大地。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像个胜利的大反派一样微笑着。
清风环绕在我身旁，吹起我几根发丝和未曾安分的衣角，在我淡灰的衣裤上添了几丝褶皱。
世界的至高中心，全知全能的神明，那不可忽视的存在感与气势让莉卡五人想移动手指都做不到。
皮鞋的声音仿佛成了世界唯一的声音，我踱步走到欹身前。
她仰视着我，我俯视着她：
“啧啧啧，真可怜啊。”
欹吐出一口鲜血，“什么全知全能的神啊，什么成神试炼啊，别在那惺惺作态了！你要是真的全知全能的话，用你的全能让所有人都成为和你一样的神不就行了。”
撇了撇嘴，我对欹小儿科的激怒不以为然。
我笑了笑，“想听故事吗？”
“不想。”
“嗯，从哪里开始说呢——就这样说吧。
世界是一个精密到极致的系统，即使是世界与世界的碰撞，也很难彻底毁灭一个世界。对于生活在世界中的渺小灵魂们来说，世界缺少了谁都能继续如常的运转下去，灵魂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而实际上，全知全能的神在这方面与芸芸众生并无区别。
世界不需要神去做什么，世界自己就能永恒的运转到那终焉的尽头。假如我也有毁灭的那一天，即使我在毁灭前毁灭了所有世界，那新生的世界也会一如往常的运转下去。
很明显，神，没有存在的意义。
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因为做了反而会引起麻烦。麻烦会诞生更大的麻烦，到最后，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的好。
更何况，即使我什么也没做，也会有不少把仇恨与愤怒发泄在我身上的家伙啊。”我瞥了欹一眼。
莉卡她们已经能自由活动了，但她们只是静静的在听着我讲。
我笑了笑，“我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去创造新的神，一个比我更好的神。这不是神存在的意义，这是我为我自己找到的意义。”
望着星空，我叹了口气，“或许我也和你们一样，是某个游戏里身不由己的提线木偶，又或者，我只是一篇三流无聊小说中没什么人喜爱的路人配角。
但那又如何呢？
谁能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生活的就是所谓‘真实’呢？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艾斯兰德是另一个维度的游戏，但谁敢说那个维度不是更高维度的小说呢……
或许我不知道世界的真假，但我知道我心中的情感比世界更加真实。
我爱着这个世界，爱着无数的世界，爱着无数世界中无数的一切。这份深藏我心的炽热情感，足以赋予世间一切真实。”
“毕竟，神爱世人。”
带着无穷的圣光，我向欹伸出手，“去寻找你的意义吧，去创造你的命运吧，去构建那只属于你的世界，年轻的魔王！毕竟，你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奇迹啊。”
“别高高在上的在那自说自话了！本魔王还没输呢！！！”
欹怒目圆睁，挣扎着站起想要打我一拳。
但她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挣扎着也站不起来。
莉卡想要抱住欹，但却扑了个空，“欹，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赛琳为欹治疗着伤口，“我们会永远站在老师身后的。”
梅拉高声说道：“老师永远是我们的老师！”
伊娜戳着下巴，“伊娜，喜欢，欹。”
茵蘩温柔的看着欹，“老师~”
直到这最后，依旧分不清欹与莉卡五人到底谁是老师谁是学生。但毫无疑问的是，犹豫矛盾的老师与散发光芒的学生，这是真正的教学相长。
空荡荡的心口中亮起光芒，凄厉的哀嚎渐渐消散。
魔王的眼泪湿润了地面，欹抬起手，朝着地面狠狠砸了下去，“我果然是个做什么都下不了决心的人啊！连自杀都做不到的人，又能做到什么呢……你们这群家伙……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们？！
没有你们，没有你们带来的一切，我就……就……啊啊啊！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家伙！我才没办法彻底的恨自己！恨这个世界啊！”
“……毁灭自己毁灭世界什么的，我…我下不去手啊！”
欹一拳锤向脚下的岩石，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
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才知道，那份美好到底有多珍贵。
魔王，理所当然的败了。
……
带着温柔的笑容，我轻轻摸着欹的头，“很抱歉，你没通过试炼。按照我定下的规矩，没能通过试炼的失败者将会被世界湮灭，真是可惜啊。”
莉卡拽着我的裤腿，“校长先生！您怎么能……”
我拿起手，“但是，我曾经答应过你要给你个奖励。那这个机会就用在这里吧，你可以向我许一个愿望，我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欹想说些什么，我在她开口前打断了她，“但是，如果你想要让自己活下来的话，那你就要放弃愿望中的其他内容。”
活下去，还是其他？
两条路摆在了欹的面前。
五人望着慢慢直起身子的欹，眼中充满了期待。
“按照一般的套路，本魔王应该趁这个机会在死前诅咒全世界来发泄我的愤怒。但很可惜啊，我到生命的最后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魔王啊。
唔呣……让这场千年的战争就到此为止吧，魔族已经没有再战斗下去的理由了。连战争的缘由都已忘记的种族，不配继续战斗下去。”
欹闭上眼，尽情的伸展着四肢，“既然毁灭不了这个世界，那就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吧——这，就是我的愿望。”
欹脸上的笑容，带着三分解脱七分放纵。
“老师……”莉卡五人瞪大了眼睛。
我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的愿望吗，我满足你。”
“过来吧，尤里乌斯。”我招了招手。
一个英武硬气的大胡子推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尤里乌斯一脚撂倒两人，“我来介绍一下，这边这位是艾斯兰德的总设计师，这边是艾斯兰德的幕后老板。”
我俯视着跪在地上颤抖的两人，“从今往后艾斯兰德独立，不会再与你们的维度有半点交集，你们同意吗？”
两人一边磕头一边唯唯诺诺的说道：“同意，当然同意，特别特别同意！”
鄙夷的瞥了二人一眼，尤里乌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没骨气的软脚虾。”
“那这两个混蛋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尤里乌斯又给了他们两个一脚。
欹鄙视的看着两个泪尿横流的家伙，“艾斯兰德不想再与你们有半点瓜葛，请您把他们带回去吧。”
尤里乌斯望着欹的双眼，两人眼中的光芒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如你所愿。”尤里乌斯笑着弯身。
欹看着他身上英俊的军装，“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尤里乌斯带好军帽，“我们维度的人对艾斯兰德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我尤里乌斯·奥古斯都在此以一个军人的荣誉向各位致歉。”
“你没必要道歉，这与你无关。”
“轮船让人们失去了对海洋的敬畏，飞机让人们失去了对天空的敬畏，火箭让人们失去了对星空的敬畏……，在几千年的发展之中，人们渐渐失去了心中的敬畏，堕落成了只受欲望支配的行尸走肉。
那就让他们敬畏我吧，让我成为他们心中唯一的敬畏。让我来承担一切罪恶，然后把这个罪恶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吧。”
大胡子尤里乌斯的眼中闪耀着光芒。
欹忽然知道了，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是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统治世界的疯子。
“那么再也不会再见了，异世的魔王。”尤里乌斯带着那两个家伙走进不知何时出现的传送门。
尤里乌斯走后，我没有马上关闭传送门。
“你们四个，如果想回去的话就趁现在吧。但我还要多说一句，你们的力量只能在艾斯兰德拥有，而我也不会同意你们把其他人接到艾斯兰德。”我对莉卡四人说到。
四人相视一眼，又一起看了不舍的茵蘩一眼。“不了，我们就留在艾斯兰德吧。”
赛琳的眼中慢慢亮起温柔的光芒。
梅拉摊了摊手，“我们四个是在孤儿院认识的，本身就对那个维度没什么留恋的。”
伊娜点了点头，“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会一直泡在游戏里成为勇者小队的。”
莉卡抱住茵蘩，“我很高兴能在这个世界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伊娜眯着眼，“能有这么精彩的经历，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人，我们真的很幸运很幸运。”
四人不约而同的看了欹一眼。
金瞳亮起金色的光芒，我仰头望天，“那么，就让我稍稍活动一下吧。”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禁忌魔法吧。”我张开双手，眼眸中倒映出不属于世界的无尽色彩，“悲欢离合谱写华章音符，盛衰兴亡奏响天穹之音。此曲终了亦不会结束，终焉门后是初始之路——【权柄彰显·游戏人间】！”
星空如玻璃般裂开，天空的碎片一片片剥落。
灰色的背景笼罩了除艾兰山之外的所有地区，在那原本是天空的位置，几人看到了无数多座艾兰山的虚影。
“不要害怕，这只是简单的时间回溯罢了。”我眼中浮现出倒流的时钟。
河水逆流回上游，虚拟舱中的身体慢慢恢复温热，倒塌的房屋恢复原样……，除了这座山，一切都在疯狂的倒退。
明亮的天空伴随着鸟语花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
我站在半空中俯视着欹，对着欹的额头举起手，“那么，该让你湮灭了。”
莉卡护在欹的身前，“校长先生！”
欹闭上眼，伸了个懒腰，“唔姆，不要担心，我只是去睡一觉而已。唉，经历了这么多，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
嗯——哈哈，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有点舍不得呢——来吧！”
我无奈的叹息一声，感觉自己好像被欹看透了。
没有无情的一掌拍下，我只是轻轻抚摸着欹的额头，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开玩笑的哦，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神，还是很喜欢大团圆结局的啊。我们的故事，不一直都是这样轻松开始愉快结束的吗？”
或许在我所有流露给欹的微笑之中，只有现在的那一抹微笑才是真心实意的。
欹带着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惊讶睁开眼。
莉卡与伊娜锤着我的胸膛，“校长先生！”
“哈哈哈，看来这个玩笑还算不错呢。”
……
站在山边，我和欹一同俯视着远方。
“你要去找新的成神者了吗？”
“应该不会吧。”
“哦？按照你说的那些话，你应该没有留在这的理由了啊。”
“毕竟这本书可是叫随遇而安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说自己喜欢这种随遇而安的生活。”
我转过身，看着莉卡五人向我们两个扑过来，“而且，你不会真的认为，分身对我来说，是什么太难的事吧？”
“另外，我从来都没把这一切当作游戏一场，我一直在认真的对待一切。”我一边接住莉卡一边注视着欹的眼睛，“不然，你们早就死了。”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嘲讽我吗？”
“你说是，那就是吧。”
……
夕阳为远方高楼的废墟染上血红，钢筋与混凝土诉说着昔日的坚固。
我把手中的海报随手丢出，向着夕阳踱步前行。双手插在口袋里，我任由衣襟与发梢随风飘荡，只留给废墟淡黑的背影。
风把海报吹向空无一人的城市，在那张海报上，“艾斯兰德”的字样清晰可见……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