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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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点名册，我一边走一边依次给莉卡几人打上对勾。
在最后一排茵蘩的名字后面，我想了想，最终写下了“事假”。
拉开教室的门，我对翘首以盼的四人说道：“今天欹老师请假了，你们就休息一天吧。”我转身就想回校长室。
“校长先生，欹怎么了？”莉卡拉住我的衣角，固执的不让我走。
赛琳抓住我另一边的衣角，“欹老师最近动不动就请假，是不是生病了？”
我摇了摇头，“她身体好得很，你们不用担心她。要真说的话，她现在是在自己跟自己生气。”
莉卡还是不让我走，“欹真的没事吗？”
“怎么说呢，她现在就像马上就要开学的学生，作业没写完不想写的同时自欺欺人的无视开学的日子，心里还总担心万一真开学了自己要怎么办。让她自己静一静吧，说不定就把作业写完了呢。”我带着轻浮的笑容说到。
赛琳与莉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了，莉卡你的暑假作业还没补完吧。”我微笑着说到。
赛琳吃惊的看着莉卡。
莉卡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那个，嗯，啊……”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以你自己的方式去努力就好。你们今天就别训练了，去镇上转转吧。虽然打败魔王需要刻苦训练，但休息也是必不可少的。”
伊娜举起双手欢呼，“耶，好吃的！”
梅拉长出一口气，“真是的，终于可以稍稍歇一歇了。”
“莉卡，解释解释你的作业是怎么回事吧。”赛琳拎起莉卡的衣领，让力大无穷的勇者手足无措。
莉卡挤出一个微笑，“要不……明天再说？”
赛琳松开手，叹了口气，“真是的，你啊，什么时候才能认真点啊……算了，既然校长先生不在意，我这次就勉强放过你了。”
莉卡抱住赛琳，“耶，赛琳最好了！”
赛琳无奈的说道：“唉，明天可要好好交作业啊。”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要玩得开心啊。”我摆了摆手，衣角在空中轻轻一翻。
……
因为冒险者学校的原因，这座曾经安宁的小镇现如今无比繁忙。急匆匆去做任务或者交委托的玩家，吆喝着找队友下副本或是卖东西的玩家，开着直播一边胡言乱语一边闲逛的玩家……
莉卡在摩肩接踵的人流向前望去，映入眼帘的全是黑压压的人群。
她对身边的赛琳说道：“一个多月没来，这座小镇的变化真大呢。”
嘈杂的声音流入赛琳的耳朵，她认真听了半天只听见个“大”字，“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赛琳对着莉卡的耳朵说到。
莉卡抬起头又低下去对着赛琳的耳朵说道：“我说——一个多月——没来，这里——变化——真大——啊！”
梅拉的声音在两人的脑海中响起，“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有话想说用法术不就行了。”
莉卡与赛琳的声音一同响起，“太久没用，我都忘了自己会这个法术了。”
“真是拿你们两个没办法啊。”虽然并没有看见梅拉的表情，但两人都能想象出梅拉无奈的样子。
就在三人专心于脑海时（还有一个专心于找吃的），一个小孩不知是被人流挤到了莉卡身前还是自己走到了莉卡身前，走神的莉卡一下就把那个小孩撞倒了。
看着那个小孩坐在地上，回过神的莉卡立马把他拉了起来，“你没事吧，小弟弟？刚才姐姐有些走神，没注意到你，真是对不起啊。”
赛琳看小孩的棒棒糖碎在了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币，“来，这个给你。把你的棒棒糖撞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拿着它去买一个新的吧。”
那个小男孩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恶鬼。他一巴掌拍掉了赛琳手中的金币，哭着跑走了。
“他为什么要害怕我们啊？”莉卡摸着后脑勺，望着远处满脸不解。
梅拉用法术捡起掉在地上的金币，“赛琳，喏，金币给你。”
赛琳麻木的握住金币，僵硬的抬起身子，“为什么那个小孩会怕我啊，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
莉卡摸了摸赛琳的头，“不是你的错啦，要错也是那个小孩错了。”
……
几人继续向前走去，在街边的小吃摊给伊娜买了点小吃，在新开的附魔店前转了两圈后，几人继续沿着大街走着。
“真是快要变得认不出来了。”赛琳看着装扮成树屋的精灵药水专卖店说到。
莉卡看着街边不认识的建筑点了点头，“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伊娜看了看四周，“伊娜感觉这种变化不好。”
“就是，原先认识的人都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梅拉附和的点了点头。
就在几人边走边谈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追着咕噜咕噜的皮球一不小心跑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重甲玩家前。两个玩家连看都没看小女孩一眼，一脚踩爆了皮球的同时还把小女孩踢飞了出去。
伊娜把手中的炸串插到梅拉手里，以瞬移的速度接住了差点撞到墙上的小女孩。
莉卡拦在那个毫无反应的重甲玩家身前，“你撞到人了！”
赛琳拿出棒棒糖安抚大哭的小女孩，但却无济于事。
重甲玩家俯视了莉卡一眼，“有什么事吗？”
莉卡拽着他的盔甲，“你把小孩子弄哭了，赶紧给她道歉！”
重甲玩家身边的轻甲玩家轻蔑的笑了出来，“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圣母，撞到就撞到了呗，还能怎样？让我们给一个Npc小孩跪下道歉？你自己说好笑不好笑。”
莉卡的脸一下阴了下来，虽然那个家伙有说莉卡不明白的词，但莉卡也能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你们今天必须给那个小女孩好好的道歉。”
重甲玩家不屑的说道：“圣母就是圣母啊，撞了一个小孩怎么了？不给她道歉又怎么了？这里是艾斯兰德，是虚拟游戏，不是你圣母的教堂！我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那个轻甲玩家俯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莉卡，“我还以为这种圣母早就在网上绝迹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一个，真是稀奇啊。”
周围的人一下聚了起来，有说有笑的看着三人。在这还算温暖的秋天，莉卡看着那两个玩家的脸，看着那些聚在周围无动于衷的人的脸，忽然感到一丝凉意。
那个重甲玩家推开莉卡，“去一边当你的圣母吧！我们可还要做任务提升实力呢，哪有时间跟你在这唧唧歪歪的。”
莉卡低着头，手握住剑柄，“勇者本不应伤人，但有时……人比魔族更丑陋。”
周围聚集的人交头接耳的说道：“为了这点小事就想动手，真是圣母啊。”“对啊对啊，不就一Npc吗，至于吗？”“我要是把刚才录的视频发到论坛上，说不定能大赚一笔！”“哎，我跟你说，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圣母，说什么为了保护动物不能吃肉，我当时就想给它两个嘴巴子。”“道德绑架真是可怕……”
梅拉压住莉卡的手，“算了吧，有些人道德不行就不行，别去理他们就行了。”
莉卡低着头挣开梅拉的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勇者的身份不允许我这样，我的信念也不允许我这样。梅拉，你让开。”
莉卡抬起头来，“不论怎样，我永远相信自己心中的正义。”
粉红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一条刻痕画在了大摇大摆离开的二人身前。
“今天你们若是就这样离开，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莉卡背对着二人。
周围的人群一下炸开了锅，各种难听的词源源不断的涌入莉卡的双耳。
“请让开。”一身金黄的高文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小弟们驱散了人群。
金黄的长剑架在了二人的脖颈上，“二位，今日你们要是执意离去，那就不要怪我太阳骑士高文，不要怪圆桌骑士团无礼了。”
轻甲玩家啐了一口，“切，不就是个公会吗，耍什么威风。”
粉红的长剑缓缓归鞘，一条血线出现在轻甲玩家的肩膀上。
二人不情不愿的走到了伊娜面前，支支吾吾的给小女孩道了个虚情假意的歉。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高文弯腰行礼，“四位小姐真是高风亮节，以后若是再遇到此等人物，用武力说话比讲道理更加有效。”
莉卡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回身朝几人比中指的两人，他们的嘴中好像正在说“狗圣母”“臭婊子”。
见莉卡没有反应，高文温和的说道：“我看几位实力不错，不知有无兴趣加入我圆桌骑士团？不必与我共事，只需在危难之时出手相助即可。”
莉卡瞥了他一眼，赛琳连忙挡在莉卡身前，“额，我们最近比较忙，所以非常不好意思只能拒绝你。”
看着高文遗憾的离去，赛琳拉了拉莉卡的袖子，“你怎么不跟那个人说话啊，他好歹也帮了你呢。”
莉卡摸了摸剑柄，“他与那两个人是同样的。”
伊娜接过梅拉手中凉透的炸串，“他也不过是‘自由’的一种罢了。”
赛琳扶了扶额头，“又在说听不懂的话了……走吧，回学校吧。”
莉卡不知在思考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在广袤的艾斯兰德上，那个小女孩只不过是无数因玩家而遭遇不幸的人之一，而同样的，不是每个“小女孩”都能遇到莉卡。人给人带来的痛苦，或许比魔族给人带来的痛苦更加痛彻心扉。
把自己的欢乐与自由，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与哀嚎之上……这样的“自由”，真的是自由吗？这样的人，真的值得我去保护吗？
望着夕阳，莉卡扪心自问。
但她，大概是想不出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