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伊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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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崩散，大梦已逝。
高塔之外，赛琳挣扎着站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带，愣了一会后有些释然的叹了口气。
伊娜擦了擦叫嘴角的不明液体，“咦，伊娜为什么这么饿？”
莉卡两边的脸肿得像包子，她靠在赛琳肩头，“呜呜呜，我刚打败魔王……”
梅拉仰望着辉煌不再的高塔，摩挲着自己指间的戒指，优雅而端庄的行了一礼。
……
微风略乱，我和欹瞬移回了校长室。
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喂，梅拉她的那个魔法是不是有点太强了，我的最强魔法也就到那个水准了。”
我淡然坐下，“很正常，她的那个法术威力取决于自己掌握魔法的多少，将知识‘赠’与敌人，很巧妙的设计呢。”
欹握着棒棒糖的手愣在了半空，“她不会在梦境里……”
我打断欹的话，“就是你想的那样，她在梦境里学会了巨人族的所有魔法，可以说是最正统的原初魔法传人了。”
欹咬碎棒棒糖，“这也太离谱了，这就是‘神之宠儿’的含金量吗……”
我微微摇头，“不。你要明白，她们之所以能成为勇者不是因为被我选中，而是因为她们能成为勇者所以才会被我选中。”
欹瘫坐在沙发上，“忽然不想做魔王了……这还怎么打啊！”
……
几天后，欹站在她专属的椅子上，“恭喜全班同学都成功完成了三件以上的委托，成功证明了自己！接下来会有一周的假期，好好休息吧！”
欹瘫坐在沙发上，我放下手中的报纸，“居然没干扰她们完成剩下的委托，这可真不像你。”
欹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魔王是有极限的。既然我没办法干扰勇者的成长，那我不如好好锻炼一下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到时候也能死得体面点。”
我扔给她一根棒棒糖，“注意身体，力量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
欹用嘴接住棒棒糖，“你说这话可真是轻松。我比起历代魔王算是弱的了，再不锻炼的话我都要打不过梅拉了，我也是有尊严的啊！”
“这几天假期出去转一转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哦。”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欹枕着胳膊，有气无力的慵懒说道；“能有什么好事？”
我笑而不语，又抬起了报纸。
……
春风中带着丝丝温热，夏日迫不及待的想要占领这个世界。
欹咬着棒棒糖，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四处游荡。
我才不信那个家伙说的什么好事呢，我只不过是想出来买菜而已，欹在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重复。
拎着一包蔬菜，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一只黑猫从巷子的黑暗中蹦出，一下跳到了欹的头顶上。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只听一声“抓到你了！”一个橙色的身影一下扑到了猫身上。
两人一猫一下飞了出去。
欹从地上爬起来，“吓死我了，谁啊……”
看着那个身影，欹嘴角抽动了几下，“怎么是你啊，伊娜！”
伊娜抓着黑猫站起来，“抱歉抱歉，伊娜没看见你。欸，怎么是欹啊！”
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还想问你呢。”
伊娜举起那只黑猫，“我在完成冒险者行会的委托。”
欹摆摆手，“算了，看在你是我学生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真是的，这叫什么好事啊，欹伸手去拎袋子——
……嗯？！我袋子呢？！
猛回头的欹只看见了在水渠中漂流的袋子沉入下水道之前的濒死挣扎，“我的午饭……”
伊娜抱着那只不听话的黑猫，“那是欹的午饭吗……欹一会可以和伊娜一起吃，就当是伊娜赔你的！”
欹虽然不怎么想和伊娜一起吃饭，但她的工资都用到了某些奇怪的地方（遗迹的入门费等），能省下一顿饭钱自然是好的，但先得维护一下老师的尊严，“我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老师！”
“真是的，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的赔礼吧。”欹昂着头，“威严满满”的说到。
伊娜抚摸着那只黑猫，“那我们就一起去吧，先把这个小家伙送到冒险者行会去。”
走在石板路上，欹随口问道：“唔姆，这么难得的假期，你怎么还在做委托呢？”
伊娜想了想，“这时候做委托能拿的钱多一点。”
欹好奇的问道：“你不回家的吗？”
伊娜摇了摇头，“伊娜没有家，赛琳说伊娜的爸爸妈妈可能是在上次魔族战争的时候和伊娜走散了，伊娜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欹眉头一皱。根据魔族的情报，由于频繁的魔族战争会带来大量的人口流动，所以王国建立了一套完善的人口登记系统。如果伊娜的父母只是与她走散的话，那在战争结束后能很快通过王国政府找到她，这样看来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欹拍了拍伊娜的肩膀，“莉卡她们不在你一定很孤独吧。”
伊娜疑惑的摇了摇头，“莉卡她们也在这里做委托啊。”
欹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伊娜掰着手指头，“我们四个的出身都差不多。莉卡在做一些需要出城的委托，赛琳在教会帮工，梅拉因为拿回了具有很高研究价值的真正巨人之戒，行会不仅没有收走巨人之戒，还请梅拉帮他们研究呢。我们得趁着假期多赚点生活费。”
“你们应该有一个很辛苦的童年吧。”欹忽然有点愧疚。
伊娜咬着手指头，“嗯……伊娜不记得童年发生过什么了，伊娜只记得这两年开心的事！”
欹忽然想到了自己，自己连自己有没有所谓的父母都不知道啊……我堂堂魔王居然会有这种情感，真是可笑……真羡慕她能没心没肺的只记住快乐的事情啊……
沉默着走完了剩下的路，伊娜把那只黑猫交给那位一直站在柜台后的接待小哥，拿回一小袋金币开心的对欹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总有那么多找猫找狗的委托，这些小动物看上去很听话的啊。”
“可能只是他们的主人太粗心大意了吧。”欹无所谓的摆手说到。
伊娜笑着拉起欹的手，“走吧，伊娜带欹去吃好吃的。”
欹挣开她的手，“我可是你的老师，别动不动就又是抱我又是拉我手的。”
伊娜吐了吐舌头，“又不会怎么样，欹你真小气。”
在二人向走出行会的时候，一队冒险者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他们的铠甲上带着远方的尘土，他们的发间回响着遥远的风声，他们的眼睛始终看着那走不到的远方。
欹看着伊娜露在外面的肩头，“你们几个成天穿着这几身露得这么多的衣服，不冷也不担心防御吗？”
伊娜看了看欹的裙子，“欹你不也一样。”
欹露出不屑的眼神，“我可是你们的老师，我身上这身可是量身定做的顶级魔法物品，不仅防御拉满甚至还能自清洁。”
“我们的也一样哦。”伊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着那满载各处战利品的车队，欹走出行会大门，“冒险者还真是自由呢。”
伊娜走在欹的身旁，“再自由的冒险者也不过是执政者方便的手足。”
欹惊奇的看了伊娜一眼，“伊娜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伊娜高兴的大步走着，或许是因为刚才拿到的报酬不少吧，“伊娜不是不懂，伊娜只是不喜欢这些复杂的事情。比起这些，我们快去吃好吃的吧，伊娜饿了！”
……
看着那清澈的河水，欹的嘴角止不住的抽动，“这就是你说的请我吃饭？”
“这条河里的鱼可好吃了，伊娜马上就给你抓几条来！”伊娜摩拳擦掌，嘴角的口水比河水都长。
伊娜高高跳起，一拳向河面上打去，“重得接不下拳！”
河水伴着晕厥的鱼儿一起落在了欹身旁。
欹吹了吹烫嘴的烤鱼，小心翼翼的撕下一条，“唔呣，味道还不错嘛。”
伊娜把一条鱼塞到嘴里，像粉碎机一样吃了进去，“伊娜喜欢待在森林、河流、高山、大海里……这些地方简单又好吃！”
欹笑了笑，这话说的很“伊娜”，要是世间一切都能如此简单的话就好了。
伊娜又狼吞虎咽进一串烤浆果，“伊娜还喜欢和梅拉、赛琳、莉卡还有老师你在一起，大家在一起很开心！”
真是元气而又单纯啊，我收起鱼竿，默默注视着对岸的两人。
压低斗笠，我漫步在河岸上。
“你还真是有雅致啊。”来人长着密密麻麻的络腮胡子。
“有什么事？”我看着天空。
“只是有一个疑惑一直不解而已：为什么要给我去干那些事的机会？以你的能力，金钱、权力、名誉这些无聊的东西对你来说什么也算不上。”
“化身为人，那就要遵守人的规矩。更何况，你这样的人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所谓的乱世，都在渴望着去实现自己那崇高的信念。”我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那还有什么可疑惑的呢？去书写你的故事吧，那是你的舞台、你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