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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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黑色车子在一棵银杏树前的小院落停了下来，李介载下了车，来到了中间的一辆车子，恭敬地拉开了车门，请段旭磊下了车。
段旭磊踏出了车门，抬头望了望枝繁叶茂的银杏树，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他怔了良久，吩咐道：“你们都在门口守着。”
这些年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严密的保护，到了北地更是防得滴水不漏的。虽然现在门口也就停了四辆车，可他知道自他进入此小巷后，估计赫连靖风已派了警备队把这条巷的出入都给封了。
虽然位高权重，但却遗失了当年的快活。自从将她亲手退离后，他的一切便似失去了所有的阳光一般，再无那种鲜艳明媚了。
朱漆大门，因每年翻修的关系，颜色依旧与记忆中的一样鲜亮。
自他宣布易帜，可以自由进出安阳后，每次到安阳总会到这个小院落来坐坐。就算里头早已经没有她的任何气味了，可他就随便一站，一天便倏然过去了。里头充满回忆，当年两人多少甜蜜的日子就是在这里耳鬓厮磨间渡过的。
李介载跟在他后面，见他推门而入，因得了段旭磊的吩咐，所以不便再跟进去，只得与几个侍从静静地守候在门口。从门里望去，里头是个精致的小院落，因由专人负责打理，所以小花圃里的一些花卉，此际开得嚣艳又孤独。
李介载不明白：为什么司令每次到安阳就一定会到这里。他只隐约猜到这里应该与靖琪小姐有关。这些年来司令在公事上雷厉风行，显少流露真实情绪，有一种冷血无情般的冷静缜密。他跟在他身边这些年来，知道唯一能让他流露性情的也只有靖琪小姐的事情了。
若是南北当年不打仗，若是当年司令一直把靖琪小姐藏在身边，若是司令没有听当年老夫人和段司令的话……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现在司令有夫人，就算两人再不和睦，毕竟司令已经有夫人了……靖琪小姐绝不可能做妾的……而且就那天寿宴的情况看，靖琪小姐虽然只出现了半场，跳了两支舞后便离开了。可在那段时间里头，他都注意到靖琪小姐根本连正眼也未望过司令，或许这几年早已经把司令忘记了。而司令在那日寿宴时却拼了性命似地喝酒，醉眼朦胧之时还念念不忘的唤她的名。可见，司令对靖琪小姐情根深种，不能自己。
想到夫人蓝水婕，他厌恶的扯了下嘴角。有些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司令也算好态度，就这么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段旭磊缓步来到了一个水晶花瓶前。这是当年她在高家洋行里头买的舶来货。她平时喜欢插花，无论什么样的花，高贵或普通的，在她手里，随便一摆弄，都十分雅致好看。
当年，她就喜欢在院子里剪几株时令的鲜花，或者偶尔在学校来这里的路上买上几朵，回来便帮他插在这个瓶子里。某次，他正巧有事要出门。一打开门，便看到了她抱着一束玫瑰，从路口姗姗而来。她看到了他，朝他微微一笑：“天磊。”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人比花娇”。
那段日子，是她与他永远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段旭磊伸出手，温柔地触摸到了花瓶。光滑而冰凉，他忆起了她的手，嫩葱似的十根手指，手背上还有小小的漩涡。
一直想把这个瓶子带回南部去，可又舍不得。因为这屋子里也只有这件东西仿佛能证明当年他与她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的幻想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介载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司令，到时间了。我们是时候出发了。”段旭磊又流连了半晌，这才出门而去。
明天，他就要返回南部，按照今日既定的行程，下午要亲自上司令府邸去跟赫连靖风辞行的。这个行程已经比原来定好的晚了整整三天。为了什么原因，他知道，只是为了能在安阳待久一些，就算不能见面。但知道她与他在一个地方，呼吸着同一种空气，也会觉得那是一种琳琅的奢侈。隔了这么多年，能够再见她一面，对他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赫连靖风与段旭磊客气地聊了半晌，在关于A国最近的一些频频动作的方面，两人很多看法都相近。正在说话间，门口的侍从敲了敲门，推门而进禀道：“总司令，方军长求见，说是有要事。”
赫连靖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段旭磊便借机道：“总司令既然有事情的话，那我先告辞了。”赫连靖风起身挽留道：“你难得来一趟安阳，理应多住几日。但A国最近不停在南部边境上制造小摩擦，有你回南部坐镇，南部的人心也会稳定。所以我也就不多留你了。但晚上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晚宴，人不多，就一桌，权当我为你饯行。”
段旭磊道：“谢谢总司令的厚爱。那么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赫连靖风道：“我让人安排一间屋子，你先去休息一下。”说罢，已经吩咐道，“彭副官，带副总司令去客房休息喝茶。”
彭定力站在门口，行了一军礼，应声道：“是。”
目送段旭磊那挺拔的身影出了门，赫连靖风方沉下脸色，收回视线。他的眸光落在了办公桌上那一家六口的全家福照片上，赫连治缩在他怀里，微笑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赫连靖风的拳头捏紧又放松，放松又捏紧。靖琪是回来了，可再也不是当年那不知道愁滋味的人儿了。她甚至再不肯接受其他人了。甚至连最亲的儿子也没有办法相认。想到这里，他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
有时候，赫连靖风也会禁不住会想，如果当年两家没有结那么大的仇恨，如果两家不是这么的站在对立面，那么段旭磊必定是他最好的帮手，是靖琪最佳的归宿。当年段旭磊以楚天磊的名字住在府邸的时候，他对靖琪的一举一动，以他一个过来人的眼光看来，绝对不会是没有半分情意的。他一度还为妹子找到这么一个会疼她的如意郎君而高兴。而谁又能知道到最后的结局居然会是如此呢。
段旭磊带了一个副官远远地随着彭定力在走廊抄手间穿梭。刚一转弯，不期然地与一群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