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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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看完册子,依旧没有开口。
其实李厥后边几页所写内容并不超前,也并不难理解,
所记内容,只是将几样东西进行了一番对比。
比如拿稻子与鸡进行对比,一斗粮食现下是五钱,而一只鸡是五十文,而一只鸡自养到成鸡,需要一斗半的粮食,
也就是不到八文,就算病死率是五成,那么成鸡一只所费粮食也就十二文,
而成鸡市场卖五十文,百姓何不养鸡?
有问也有答,后边李厥也给了答案,幼鸡价格过高,百姓徒有余粮,却无钱购买。
这样的例子挺多,长安最偏的大通、归义等坊市,一个普通的单进小院需一百三十余贯,
折粮需二十六万斤,而课户百姓一年,丁口余粮不足三百斤,折钱一百五十钱,佃户几无余粮,丁口需劳作近九百年才能入手一个小院。
一把锄头需钱八十,等于说丰年丁口一年劳作,也只够换两锄头的。
求医问药不致卖儿卖女,但也十载难翻身。
而最后一页的内容,李厥说的就更明白了:
‘自三皇以来,百姓穷蔽久也,丰年不足饱腹,谷价高贱伤工不伤农,
然大唐陛下圣明,众臣得力,不少百姓已有余粮,然两载忙碌,不及商贾一朝之功,悲也。
随着大唐发展,前人未有之大势必将成,若以前人固有之法,治我大唐天下,恐症结将越来越多。
还没想好,睡一觉再想。’
最后一句,自然是李厥写到一半困了,所以加了这么一句,也表明这是自己写着玩的,并非要拿出来给谁看的。
“陛下,秦国公所言,谷贱伤农也。”
沉吟良久,房玄龄也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李二也露出牙痛的表情,以前也没想着有粮食过剩的一天,只想着粮食价越低越好,没成想粮食价太低也隐藏着大祸害。
“爱卿,可有解决之法?”
“陛下,臣斗胆想亲自请教秦国公,求陛下应允。”
李二笑道:“孺子罢了,爱卿何来请教一说,若是你想见他,自去东宫便可。”
“陛下,秦国公虽只五岁,然心中自有锦绣,且与陛下一样,胸怀天下万民,大唐之幸啊。”
李二笑了笑,还想再谦虚一句,不过话未出口,他的表情一怔,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房玄龄,
好一会又看向了殿外,面上不时喜不时忧,不知在想些什么。
“臣告退。”
“今日之言,爱卿暂不必与人讨论,当然,皇嫡孙除外。”
“臣知晓。”
房玄龄退下之后,李二再度陷入沉思。
房玄龄并没有第一时间去东宫,出于尊重他还要递名帖,虽然他也是国公,与现今的李厥勋爵相同,
但李厥还有一个皇亲的身份啊!
而且,他也要回去把脑中的一些想法理顺。
……
关于采买司的问题并不难调查,也是之前无人监管罢了。
第二天下午时分,畅清就来禀报,采买司司正庞清平交待,自他上任始,压根就没有亲自去东西两市采买过,
而是一家叫聚隆号的商家负责采买,然后直接将东西交给他。
庞清平每月能从中抽到三百贯的好处费,而他之所以如此听话,是因为那个聚隆号他根本惹不起。
“哪一家?”李二差不多明白了,这是有大势力在背后控制呢。
“陛下,聚隆号的幕后东家叫刘三儿,他的姊丈是魏王府的管家。”
李二双眼一眯,双手自然的握紧,随即愤怒起身道:“一群无法无天的杀才,假借魏王府敛财,都算计到朕的皇宫之内,
百骑何在?把聚隆号的东家给朕诛了,还有那个庞清平…”
畅清之前就差不多猜到了,这事是不可能牵扯到魏王身上的,因为陛下不许,
就算有实证是李泰,那么他也会成为销毁实证的人。
命令下达之后,李二坐下,看了眼桌上的册子,看向畅清道:
“让中书拟旨,赐封皇嫡孙为安年郡王。”
不待畅清离开,李二又道:“按亲王等级设府,暂时还住东宫。”
……
房玄龄是第三日下午来到的东宫,李厥自午饭过后,就在东宫门前摆开仪仗等候,以示对这位老臣的尊重。
“房公。”李厥当先行礼。
房玄龄呵呵一笑,对于李厥的称谓还是很满意的,对方没有叫他梁公,而是叫的房公,
梁公是勋爵,说明是从官场上论的,而房公是私称,说明对老房本人的尊重。
不得不说,官场上一个动作或一个简单的称谓都大有学问。
房玄龄回了一礼,这才落后李厥半步进了东宫。
崇教殿中,无意亲自为两人奉上茶水之后,李厥对他道:“门口歇着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见无意出去,李厥再度起身对着房玄龄深施一礼道:“多谢房公。”
就在几天前,他去尚珍司的路上,路上恰与房玄龄四子房遗义偶遇,对方骑马来到李厥身边,
很直接的就说了聚隆号的事。
李厥问他为何要告诉自己,房遗义直接就说了此为投名状,说罢不再多解释就告辞了,
这才有李厥接下来的布局,不仅算计了李泰,还在李二面前露了脸。
对于李厥所做的一切,房玄龄还是很欣赏的,因为李厥很好的利用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皇孙的身份,而是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份,这会让李二很自然的去除疑心,
认为李厥只是无心撞上的,并不是有意为之。
他面上含笑,虽然受了李厥的一礼,但嘴上却道:“老臣寸功未立,受不得郡王此礼。”
听到郡王的称呼,李厥愕然抬头,却见房玄龄微一点头。
李厥没有高兴,反而是若有所思,这样的态度,又让老房高看了一分。
接下来,两人抛开这些事,还真就谷贱伤农聊了起来,李厥尽量用浅显直白的话,给老房上一堂生动的经济课。
比如说,李厥说经济之道在于流通,并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
自洛阳贩粮至长安,若是一年三趟,单趟赚五贯,则一年收十五贯,若是一年五趟,一趟四贯,则有二十贯。
然后,他又说了政策不能呆板,国家的一道圣谕下去,不能拍脑袋,应对变化要留口子,
比如说一条新的政令,可以以试运行的方式,或者选择一地来操作,发现并归纳问题,然后完善解决才大面积推广。
……
pS:简单说一下大唐的税赋,简单说来就是租庸调。
租是指,大唐一个成年男丁长成,国家就会给一百亩地,让你种植,
这一百亩之中,八十亩是你租的,身死或年满六十,这个地国家就要收回了,二十亩则是私有,称为永业田,可以传代的。
庸是指,每年义务的徭役,初唐也不高,成丁一年二十天,这是免费劳动,国家不给一毛钱报酬。
如果国家今年事少,没有活干,那你还得多缴点东西,也不高,绢三尺,这就是‘输庸代役’。
最后的调是指,家里不仅有男人,自然也有女人,女人也要纳税的,多少呢?
一般一个家庭一年要缴绢两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实际上也不算高。
当然大唐的百姓分两种,一种是课户,就是要按照这个租庸调来的,一种是免课户,通常都是勋贵和皇室成员,这帮人是不需要交税的。
有一部分百姓钻空子,就和勋贵谈,把自己的地挂靠在勋贵的底下,然后就没了税赋,再少缴点给勋贵;
还有逢到灾年、重疾等,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只能把地卖了,这类人要想活下去,最后只能变成大户人家的佃户。
唐初,因为地广人少,土地兼并尚不严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