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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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珠女叫杨忆然,她整日与武媚几人为伴,李厥的身份自然也瞒不住。
她识字且知分寸,李厥很想让她留下照顾香水和香皂的作坊,然对方本就是打算带先父亡灵回中原,他自不好开口。
一早,她接来自己的母亲,众人启程。
昨日他已经和裴行俭几人商议好路线,打算顺着潮惠驿道行走,直至闽地泉州,全程有千里了。
路上多有驿所,但李厥不便亮明身份,而驿所之改革也未及此,所以他们只能夜宿在外。
好在自广州离去时,冯氏准备妥当,不仅给他们新配了骡马,还多了三辆不错的马车,干粮果脯之类也带了不少。
第二日近晚,他们便到了宝安县(今东莞),县城内僚汉混居,并没有民族相融而刀兵相戈,反而是一副平安祥和之景。
此地盛产莞草,所以有不少莞草的手工艺品,如莞席、花篮之类,不少家庭门外,都挂有莞草编制的工艺品,手工精巧,极为赏心。
客栈的旁边,刚好有一老汉正在织席,李厥便上前相谈了一番。
“老丈,这莞席几日可编一张?”
“快的话三日可成,但家中还有他事要什弄,断断续续,五日差不多能成。”
“一席能卖几何?”
老头抬眼看了看李厥,随即转身回屋,片刻拿出一张席子道:“郎君要是能入眼,这一席三十文如何?”
李厥笑了笑,也知晓这一张老丈若是卖给那些专收之人,定然不足三十之数,但他还是让无意交了钱,将这张席子给买下来了。
“家中难道就靠你编席为生?”
“哪能,家中老大在盐田忙碌,老二打渔,靠小老儿编席还不得饿死。”
“哟,那您家中可算是富户了,两儿子也出息。”
一听此话,老丈当即高兴,摆摆手道:“可说不上富户,勉力温饱而已,一看小郎君才是富贵人,若是不嫌进屋饮一杯苦水。”
“不必,某还有事,便不叨扰。”
顺着这条街逛了一圈,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勤勉,很难看到有人在门口赋闲的。
官府只要不乱来,百姓又勤勉,日子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回到客栈,他的心情大好,只是好心情没有维持片刻,他便收到了一个噩耗。
长安加急来信,他的先生,尚书左仆射萧瑀于九月初仙游了,对于这位老人家,李厥的感情是真挚的,老人也教了他很多。
一股子悲怆涌上心头,仔细的将信看了数遍,泪水不禁夺眶而出,门被推开,萧若跪到他身边,泪如雨下,“殿下,我阿翁走了。”
“起来,我知晓了,萧公今年76岁,已是长寿,且生老病死自有定数,非人力所能为,你…”
说到一半,李厥也觉得说不下去了。
萧瑀一生,得李渊器重,后又侍奉于贞观,作为相臣,因身赋旧朝皇脉,屡遭罢免,又因忠诚亮直,不徇私情,不越法度,又屡屡起复,五罢六起,也算是难找到第二个了。
自李厥拜师之后,其先教史,后教政务处理,时不时的还会暗示他一些事如何处理,才能迎合李二的心思,可谓是尽职尽责。
“臣恳请明日回京,求殿下应允。”
“好好好,孤稍后让人告知曹城,拨五十人护送你回京,切记,不可因赶路而坏了己身,你阿翁走了,孤已经没了一个先生,可不能再没了你。”
听得此话,萧若再度大哭起来。
将萧若劝回去,李厥独坐屋中,久久未动。
皇爷爷老了,贞观一朝的臣子们也老了,爱护自己、帮助自己的,如房玄龄、李靖,也都老了,在不久的将来会逐一离自己而去,
高士廉、马周走时,他还没有太大的触动,因为此二人与己情感不深,但得知萧瑀病逝,他是真的伤心了。
“殿下,吃点东西吧,赶了一日的路…”
“孤不饿。给孤把灯挑亮一些,铺纸研墨。”
无意叹了口气,只得照做。
等到准备好,李厥坐到书桌前,开始写道:‘呜呼,参天为何不佑,杏林奈何不灵,人生斯世,如叶飘风。
萧公乃南梁之后,胸怀天下,辅唐三十余载,二圣皆感其德,百姓沐其恩,如斯俊才,寿应长生,胡为苍天不佑。
学生李厥,初闻此耗,魂离位、魄难守,哀毁骨立,凄入肝脾。
拜师门下七载,虽无半日懈怠,亦难争享半晖之光,呜呼,先生仙游,始知大道难求矣。
去秋三五月,今秋还照梁,余日何惟,无人鞭策左右,无人忠言开明,思之于此,痛矣、悲也。
身在宝安,难以致孝于灵前,惟在此地跪礼相送,守灵待礼,祈恩师来见,嗟呼,魂归来兮。
从此不闻师音,呜呼哀哉,昊昊长天寄学生思之所托,词曰:兰陵堂开占物华,路人指道令公家。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
写完这一封祭文,他搁下笔搓了搓脸,安静的坐了片刻,再度换纸写道:
‘孙儿已闻萧公仙游,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萧公一生虽算不得炫丽,但亦能道句精彩,望皇爷爷以己身为重,不可过于哀伤。
萧公乃孙儿之师,未能亲至灵前,是孙儿之过,恳皇爷爷请诸臣议得良谥,以告亡灵。
廉颇虽老,亦为赵国之柱石,今梁公、卫公皆亦垂垂暮矣,不知尚能陪我祖孙几日,求皇爷爷重之,孙儿落笔宝安,念天颜、祈平安。’
写完两封信之后,李厥又叮嘱无意,“我带的有素服吗?”
“倒是有一套白服。”
“取出来,再去城中买些香烛、纸宝来。”
无意只得照办,让武媚带着衣服过来,帮助李厥更衣,他则带人去城外买香烛,此时天已入黑,还真不定好买。
弄好之后,取来一蒲团,李厥坐在地上,心中没着没落的。
严格说来,自重生而来,李靖、房玄龄、萧瑀、唐俭几人和他都非常的亲近,也是坚定支持他为储君的最初班底,如今萧瑀的去世让他伤心之余,也多了分警惕。
新人还未砺练出来,老人将慢慢离去,注定要面临着人才断层啊。
还好,还有一个储遂良,他正值壮年,不行再把李义府给拎出来,对方虽然逢迎,但自己只要不乱暗示,想来也不会有事。
无意回来时,带了整套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个现成的牌位,李厥当即写了‘宋国公萧瑀使君之灵位’。
将其放在正北方的台子上,摆上香炉、香烛,插上香之后,又摆上纸扎的元宝之类。
现在还没有烧纸钱的习俗,所以如此就可以了,接着他便坐在下首位开始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