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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奶奶的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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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侯府后院里,有白氏,康氏,董氏三房姨娘。

白氏和康氏各有一个女儿,带着女儿在西跨院中,各有一个自己的院子。

只董氏董姨娘的院子,在侯府的后园子中,偏东边的位置。

东跨院她住不得,再怎么心心念念,那边都是世子爷的地盘。那就把自己的院子,要个靠东点的位置,也是个好兆头。

三位姨娘,也只她有两个儿子。

大的叫周安,进侯府时就带着的,现在是穿云侯周富贵的义子。

小的叫周康,差点不到一周岁。

“康儿别闹了。”董姨娘抱着小儿子哄了哄,把他放进婴儿床里,对他小声低语:“你今儿一定要乖乖的,娘有大事要办。康儿啊,你是个前程无忧的,可你哥哥的前程,还有娘自己的前程,娘今天就要去搏一搏呢。”

董姨娘喊了好几声,奶娘才大摇大摆的进来,弯了下膝盖就起,口中漫不经心的唤了声:“董姨娘安。”

董姨娘见之便是一肚子气,这肆无忌惮的举止,哪有点给人做奶娘的样子?

最气的,都快一年了,奶娘连她一声“夫人”,哪怕是“小娘子”都没喊过,开口闭口就是姨娘,一点面子都不给。

董姨娘真的是想想都憋得慌,又拿人家没什么办法,偏偏自己培养的丫鬟还是个不顶事不中用的。

原本,她院子里有个顶用的丫鬟,叫红玉,真的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只可惜是东跨院出来的,董姨娘不敢用,遣去前院,让她伺候老爷去了。

这个“遣”字,是她自以为的,实际上是求着人家走的。

听说,那个浪蹄子最近和苟晓柳正眉来眼去,真是个没出息的。

把她送到老爷身边伺候,多好的机会啊,一步登天呢,偏偏要跟个下人勾搭,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原本还想着,她要是得势了,爬了老爷的床,自己这边还能拿捏她一番,捞些好处。

算了,不想这些糟心的事。

“你把少爷看好了,我去前面转转。”董姨娘吩咐奶娘一声,抬步出门。

今天有大事要做,董姨娘觉得自己本应该拿捏着架子,等人来一请,二请,三请之后,才施施然出门应承。

只是院子里实在没有个机灵的人,她怕自己等在这后院中,万一听漏了消息,岂不是要懊悔死。

架子面子什么的,哪有未来的实惠重要,所以还端什么身份啊,亲自去前院等吧。

等做了这侯府的主母,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的给下人们上上规矩,给自己分配上十个八个的丫鬟婆子使唤。

不,要十八个!

侯爷出征,听说八位成年的皇子都去送了,还要送到城外十里。还有那些未成年的皇子们,也都早早的让母族送来礼物。

人家皇子,未来的皇帝都放得下架子呢。

出了门,看了眼天。

东边的朝阳已经出来了,西边的月亮还能看见个影子。

日月同天,多好的兆头啊。

来到前院花厅,董姨娘从清晨坐到晌午饭点。

给她续茶的丫鬟都交了一班,才隐隐的听到大门外热闹起来。

再没有哪一时,能比这一刻,还让董姨娘对侯府太大产生怨念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姨娘,总不能亲自去倒座房里等消息。那是看家护院的下人待的地方。能在花厅等着,已经算是侯府不讲究规矩了。

穿云侯府占地极大,横跨两坊。

前门在承平坊,走几步就是条热热闹闹的商业街,酒肆饭馆商铺多得很;后门在云安坊,有个云安湖,风景好的很,是个游人如织的景区。

正晌午头,准备吃午饭的时候。

闲人们原本躲在一个个篷子下,一间间房子里用点冰品纳凉,忽听到街面上锣鼓喧天的,便纷纷伸着脖子去看。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子,穿着身绯红的锦衣,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还抹了两坨红艳艳的胭脂,正热的满头是汗,在一堆老老少少的簇拥下,向着穿云侯府而去。

他们一路走来,还有人举着一条红缎子的横幅,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为儿纳妇》。

这个点不在家吃饭,反而在外面饭馆食肆用餐的人,不是有钱有闲的,就是习惯看热闹管闲事的。

眼看着有热闹,这帮人纷纷结了账,跟在老妇人身后走了起来。

有后加入的没看到前面的横幅,问先跟来的人是怎么回事,先跟来的人便介绍起来。

什么“我以为”“我觉得”“我猜啊”之类,说的是天花乱坠,活灵活现,精彩纷呈,好像都将前因后果亲身经历过一样。

周卓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一早出门,走了不少路,此时累的很了,正坐在轮椅上被苟晓柳推着走。

几个书生模样的青衫少年见他坐着轮椅还要凑热闹,便过来打趣两句。

众所周知,读书人的嘴嘛,是最不老实的。

周卓也不生气,反而跟他们说笑起来。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关系搞成了臭味相……相见恨晚。

“兄台,前面出了什么事热闹如此,你可知道?”一个摇着玉柄的扇子,穿着凉绸罩衣的书生问周卓。

“老兄你问我,那可是问对人了!”周卓立刻绘声绘色的,将张黄氏的人生经历说了一遍。

他言语的重点有两个,一是引人注意的桃色事件,将张黄氏年幼时流浪街头,如何凭着俏脸骗着周家将她收养,又是在小寡妇时期,如何和张猎户眉来眼去,勾搭成奸。

闲人嘛,大多有个共同爱好,就是听些个伦理方面的事情。

此时不只是书生们,周围的一圈闲人都支棱着耳朵,听的很是认真,还一边听,一边跟外面听不到的人说。

“嘶……”

“这!”

“哎呦看不出来呀!”

“就说这老婆子画的跟鬼一样,年轻时有那么好看么?”

“应该……可能有吧?你看她骨相,小脸盘子大眼窝子挺鼻梁子,想来年轻时是长得不错。”

等听的人多了,周卓便开始强调第二点,这位张黄氏如何在丈夫为保护她而亡故后,在村中人照顾中,衣食不愁的条件下,卷着周家财产,抛弃嗷嗷待哺的幼子,跟着鳏夫张猎户奔向爱情。

他强调的点,在于爱情。

这年头的人,向往爱情,又鄙视爱情。

就算张黄氏真是为了真爱,换来的也只有一个“呸”字。

因为爱情代表冲动,冲动代表不稳定。在家族观念为重的环境中,不稳定代表不正确。

不“呸”,不正确。

大家越听越是愤怒,总结起来就俩字:

这老妇,道德败坏!不堪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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