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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江湖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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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想吃了再喂。”翟婵笑眯眯地合上衣襟:“娘,昨晚一夜没有合眼,累的够呛,赶紧睡一会把。不然就没有精力照顾他了。”

“好,我还真困了。”毕氏舒服地躺下了,眼睛还看着翟婵:“苑儿,要不你先睡,我给你守着无忌?”

“不用。”翟婵笑道:“他在长袍里,里面黑漆漆的,一会就会睡着。我们都睡吧,这个小不点很机灵的,醒了会蹬脚,会哭,我能感觉得到。”

她们把长皮袄蒙住头,睡了。可是,毕氏很兴奋,根本就睡不着,她掀开翟婵头上盖着的皮袄,瞅着她忍不住又开口了:“婵儿,你与那王后怎么就结下梁子了?”

翟婵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我去王宫的时候,是义渠商人楼庳以新纳的小妾为幌子,雇镖师保护,将我带去的大梁城,送进了王宫。

进宫以后,我得到了姬遫的宠幸。

哪知道,那些看我不顺眼的王公贵族和朝官士大夫们却拿楼庳送我入宫的事,诋毁我是楼庳的小妾,造谣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楼庳的。

流言蜚语传到后宫緈王后那里,她火冒三丈,曾经到东宫来问罪,要打死我,多亏姬遫救我一命。后来我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地要对付我。

这么一来,姬遫不敢将我留在王宫了。在这样形势下留下来,我和孩子难免被太后弄死……”

“那大王也不说话?就任由王后摧残自家的王孙?”毕氏愤然地问道。

“魏王个性懦弱,却是个做事冲动的人。”翟婵无奈地道:“而姬遫是个孝子,怕父王知道王后的所作所为会对王后起杀心,根本就不敢去他父王面前告状。”

“唉,身为王家的人,哪怕是太子,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这江山坐得也太憋屈了……”毕氏沮丧地叹气地道。

“是啊。”翟婵叹了一口气,道:“主要是姬遫还没有继位,没有权利插手后宫,更怕王后那些人会对我下黑手……”

“然后你就出宫了?”毕氏郁闷地问道。

“是啊。当他对我说,要我回郁郅城待产的时候,我仿佛是听天方夜谭,非常意外和失落,这让我的心坠到了谷底。我很渴望有孩子的,都知道母以子贵,我也不能免俗。我进王宫,就是为了替翟家拿荣华富贵的,而姬遫却不愿意孩子出生在王宫,这让我的心变的哇凉哇凉的。”翟婵颇有怨气。

“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是太子的女人怀孕,却没法留在宫里待产……”毕氏一脸恼怒附和道。。

翟婵却为姬遫辩解起来:“这里面有太子的身不由己,也有他的算计与谋划。也怪我太顺从太子了,竟然答应他混出王宫,以至于又被那些王公贵族士大夫们逮住了把柄,成了一个畏罪潜逃的人……我更没有想到,这事竟然引发了一场事关国本的大危机,让我处于禁卫军的追杀之下。”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太子没有担当,真不是个东西。”毕氏也很愤懑。

“姬遫心里还是有我的。他给我安排好了出路,让我隐居……我想,姬遫总有一天会想起无忌。毕竟,无忌被姬遫寄予厚望。”翟婵安慰毕氏道,听上去更像是自我安慰:“这一次,一定是他得知父王摁不住那些跳将出来的人了,才让石颇来通知我逃走。只是我……一直心存幻想,没有理会石颇,把石颇逼急了,他这才下毒手逼我逃走……幸亏石颇心里有我,我们才能逃过一劫。石颇是我绝对的死忠粉丝,铁心的拥趸啊。”

想起在夏季牧场经历的腥风血雨,毕氏点点头,脑海里又泛起了让她怨恨的密旨,可是密旨是石颇带来的,石颇能真心救翟婵么?但是出于对翟婵的信任,她心中对石颇的惧怕释然了。心头没了纠结,一会儿,她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在一个村庄牧民家借宿了一晚。

翌日继续坐车赶路。或许是晚上有心思没睡好,她们躺在板车上,在马车的颠簸中又瞌睡起来,除了给无忌喂奶,几乎躺了一路。

晌午的时候,无忌感觉耳边杂声很多,担心发生意外的事,便声嘶力竭地呼唤起翟婵。

朦胧中的翟婵被他哭声惊醒,一睁眼望见了山顶上一个红砖塔。原来已经到了草州城。再看毕氏,也被惊醒了。

竟然已经进了草州城?纳闷衙役这么没有检查照身帖?看了一眼毕氏的装束,忽然明白了,都是地道的义渠人打扮,衙役懒得查了。

看看已经到了地方,她喊了赶车的人,叽哩哇啦说了一通话,递给他一小块碎银子,然后对毕氏道:“娘,我们到了,下车。”

马夫向她们躬腰作揖后,赶着马车往回走了。

“那两匹马不要了?”毕氏心疼地问翟婵道。

“能保住命就好啦。再说,那两匹马一眼看上去就是军马,太显眼了。”看着板车走远,翟婵把钱袋子交给毕氏,道:“走吧,我们去住客栈。”

毕氏惊异地问道:“都到外婆家了,干嘛住客栈啊?”

翟婵贴着毕氏耳朵道:“你还敢相信翟拓吗?除了石颇,那些杀手肯定也在四处找我们,你不怕他找上门来坑舅舅啊?”

“这个……”毕氏想起了翟拓在石颇面前的窝囊,和与他的沆瀣一气,心悸了一下,不吱声了。

“但愿翟拓不会追到草州城来。”她暗自祈祷。毕竟,他是她们翟家的长房长子哦。

翟婵的判断是对的,无忌听了翟婵的话,心宽了很多。翟婵虽然令他厌恶与恐惧,却是个明白人,一点也不含糊!

她们沿着街道往前走去。

草州城就这么一条繁华的街道,房子大多是石块砌的地基,木头做墙体,石片作瓦,大多是平房,也有两层的。她们在街上走着,眼睛盯着店家门前的灯罩上写着的客栈、食铺、杂货等提示。

在一家走到一家写着“客栈”的灯笼下,翟婵走进了店堂。

店堂里放着几矮张桌子,几乎每张桌子都有人坐着吃东西,而且大多人在吃刀削面。

“您二位,住店还是吃……”老板娘站在柜台后,是个中年女人,矮胖的个子,三角眼,颧骨很高,见她们母女进店立刻堆起了笑脸。

翟婵打断了她的话,道:“住店,上房一间。”

“好咧,您随我来吧。”老板娘笑呵呵地引着她们上了楼梯,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裹在披巾的翟婵道:“不舒服啊?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没有吃午饭吧?要吃点什么吗?”

“噢,你给我们炖一只老母鸡汤,来两碗刀削面。”翟婵道。回头对她娘:“娘,你还要点啥?”

“你们有滴溜吗?”毕氏问老板娘道。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笑咪着的眼睛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钱袋子道:“老姐,你也好这一口啊?有,我家供酸面滴溜。”

“那,把我那碗刀削面换成酸面滴溜吧。好多年没有吃了,真想哦。”毕氏道,咽了一下口水。

“嗬,老姐也是草州城老土地哦。”老板娘乐得咧嘴笑,露出了泛黄的门牙。她在一间房门口停下,推门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就这间了。一会我让伙计给你们送点热水来。”

“好,谢谢。麻烦你多送点上来,我想洗澡。”翟婵笑着道。

“没有问题的。吃的稍晚点送上来,老母鸡要炖一会的。”老板娘笑吟吟答应道。然后看着毕氏问:“老姐,三个碟子要吗?”

“要。”毕氏连连点头:“豆腐干、莲花豆、熏鸡蛋都要。那个辣椒油要拿这儿的香辣红辣椒油。”

酸面滴溜是当地的一道小吃,三个碟子是作料。“呵呵,”老板娘更乐了,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线道:“老土地就是不一样哦!放心吧,一会就让你吃到真宗的酸面滴溜。”

她下楼去了。

毕氏进了房间,关上门,把钱袋子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先进房间的翟婵从长袍中抱出无忌喂他吃奶。见毕氏坐下后,她起身到门前,从门缝中看了一下外面,然后走到毕氏身边悄声对毕氏道:“娘,这家客栈恐怕是个黑店。财不露白,我看那个老板娘的眼神一直瞄着你拿的钱袋子,恐怕是盯上我们了。”

无忌很欣慰,看来翟婵对江湖的凶险是有所防备的,有这样的意识,今后自己可以安然无恙了。

“啊?”毕氏听着吓了一跳,“嚯”地站起身来道:“那我们快换一家客栈。”

“来不及了,进门容易出门难。你别紧张,听我说,我们做好防备就可以了……袋子里的银子必须拆开放了……对,你去外面买一床被子回来,我们把银子缝到被子里去,袋子塞一些布头和砖块……”翟婵边想边说道。

这就是翟婵的应对措施?黑店是这么好骗的?无忌急了,立刻咬了翟婵一下。

“嘶——”翟婵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朝无忌瞪起眼道:“你个小祖宗,又咬我?”

她在桌子坐下,眼睛看着无忌吃奶。无忌又咬了一下,很疼,她发怒了,凶他道:“再咬就不给你吃了。”

“他是不是不舒服啊?”毕氏探头看了他一眼。

“不舒服?”翟婵很懵逼,刚才还好好的嘛!转念觉得不对劲,道:“可能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她重新看从门缝看了一下外面,坐了下道:“看起来,银子光藏起来不解决问题,危险还是存在……我们还是离开吧。好在,白天她们不会动手的,我们有时间准备,天黑以前我们是安全的。”

“哦。”毕氏依旧紧张,她走到门前,也透过门缝看了一下外面。

无忌听着翟婵的话心安了下来,暗自庆幸翟婵醒悟过来了。翟婵是一个机警沉着的人,只要不是大意,应该有办法脱离危险。

无忌边吃奶,边望着翟婵。

被咬了两次的翟婵愣愣地想了一会,终于拿定了防范黑店措施。她对毕氏道:“娘,吃完饭你去舅舅的茶庄找一下舅舅,让他给我们在城外租一个有院子的房子,找两个干杂活、做饭的。然后你给我买几件当地人通常喜欢颜色的袄裙,还有尿片什么的。”

毕氏心里忐忑,对翟婵不住在她娘家的决定也非常不满,忍不住吐槽到:“既然外面这么危险,还费尽地到处找房子啊?还不如住到你姥姥家去呐。”

“我们这样去姥姥家太不方便的,孩子会哭闹,会扰乱了他们的日子,惹他们嫌。再说,会惊动县衙,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是避难……你别告诉舅舅是我要租就是了,只说是姐妹家闺女要租……”翟婵解释道。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不去找他。”毕氏懂了,自告奋勇地道:“草州这个地方我熟,还不如我去自己去找,就不麻烦你舅舅了。”

“这样最好了。”翟婵赞同地点头道:“对,除了被子,你再买一柄弓和一盒箭裹在被子里带回来。”

“要这个干什么?”毕氏听了心里发毛,担忧地看着她:“你身体受不了的。”

翟婵摇头道:“顾不得了,保命要紧。有了弓箭,至少可以防身。”

毕氏楞了一下,默默地点点头。

“娘,你别担心,等安顿下来,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月子了。”翟婵笑道:“趁饭送上来之前,我先给无忌洗个澡,他都没有换过尿片,身上有屎有尿的,难闻死了。”

她们正说着,店里的伙计提着一大桶的热水敲门了:“太太,您要的热水来了。”

“进来吧,门没拴。”毕氏道。

伙计把一大桶热水放进了房间。

放下木桶,他瞥了一眼正在嘬奶的无忌,眼里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翟婵和毕氏也瞅见到了他的目光,她们对了一下眼神,翟婵意味深长地露出了笑意,毕氏则是一脸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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