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烈火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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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婵母子被冲进院子的卫士围住了,他们蛮横吼着,用刀戟比划着,让翟婵别动。
先前还沉溺在温馨里的翟婵,瞅着凶神恶煞般的护卫很是懵逼。
惊愕以后她醒悟过来,是卫士哗变了!心里暗暗叫苦,悔不该抱着无忌跑到院子里来看星空,成了卫士们的瓮中鳖!
接着,两个卫士冲进了屋子,把毕氏从屋子里拽到了院子里。
但是,翟婵迅速地冷静下来,卫士虽然拿着明晃晃的刀戟比划,却并没有朝他们动武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是奉命行动,只是要控制自己,所以不会动武。
自石颇出现,除了那个林总兵跟随以外,其他护卫都没有露过面,石颇先前也没有命令卫士追杀她们。所以,在天亮撤离之前,他们依然担负保护她们的任务,他们没有道理杀她的,根本就无需担心卫士有胆量杀她们。
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她装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冲气势汹汹的卫士瞪眼喝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吃了豹子胆了么?”
她这一喝叱,卫士们有了怯意,面面相觑。
但是,这一声喝喊也惊动了家丁,他们随即手持刀戟也冲进了院子,逼住了卫队卫士。
翟婵见了,心中底气大增,嘴里大喝道:“都别动手!住手!”
卫士们看着家丁刀戟相逼已经懵逼了,听翟婵这么喊也没有动手。
翟婵继续愤怒的喊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让你们队长来见我!”
卫士们闻声不由地都朝院子门口望去。
院外的林总兵听见了翟婵的呵斥,眼看无法再躲避,只得硬着头皮,讪讪地进了院子,来到了翟婵面前。
翟婵很气愤,冲着他色厉内荏的呵斥道:“是石颇让你抓我的?”
林总兵面对质问楞住了,张口结舌:“是……不是……”
翟婵气不打一处来,斥责他道:“石颇给你的命令是守护我到明天辰时。你非但没有对我加以保护,还让卫士对我刀戟相向……我看你是昏了头,不想活了!”
“可是……可是……可是石将军他在追……追……”林总兵楞了,怯怯又懵逼地嘟囔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完整的话。
“我们俩的事,你管得着吗?”翟婵愤愤地瞪着林总兵,打断了他的话,道:“牙齿和舌头也有硌的时候,你操得什么闲心?你这样的眼力劲还想拍石颇马屁?省省吧,狗逮耗子!”
林总兵察觉到自己莽撞了,很狼狈、无语地转身,心虚地朝卫士们喝斥道:“我是让你们加强对娘娘的护卫,谁让你们惊扰娘娘的?滚,都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院子!”
卫士们巴不得他这样说,嘴里唧唧歪歪的蜂拥着出了院子。
“得罪了,娘娘。”林总兵朝翟蝉作了一个揖:“确实是我的不是,是我想多了,请你多包涵。”
“小心做事。”翟婵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嘱咐道。
“诺,一定尽心尽责。”林总兵躬腰作揖垂头出去了,他察觉到了,自己确实就是狗逮耗子。
“你们也出去吧。”翟婵朝众家丁吩咐道,自己和毕氏回了屋里。
油灯昏暗,无忌又闭眼睡了。翟婵让毕氏照看无忌,自己又去了院子里,看着月亮盘算起离开夏季牧场后的去处。
看刚才林总兵那个样子,明天他一定会不折不扣地执行石颇的命令。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必定会被烧成灰烬,她必须要想好去处了。
天空很亮,月亮高悬,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可是,天地辽阔,该往哪儿去?
郁郅城是不能回了,义渠的杀手会随时上门。但是,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或许去姥姥家?
她回到屋子里,见毕氏傻楞着,粥碗还满着,不由得催促她道:“娘,怎么还不喝啊?喝吧,锅里还有呐。”
说着在地板上跪坐了下来,毕氏却急得站起身,把一个蒲团往翟婵屁股底下放:“哎呀,你刚生了孩子,就别往冰凉的地板上坐啦!快,坐垫子上。”
她起身让毕氏放蒲团,坐下后看了无忌一眼,无忌睡得沉沉的。她心里拿好了主意,精神稍稍松懈,感觉自己累坏了,很困乏,便对毕氏道:“娘,你躺下睡会吧,明天一早要早起的。”
“不,你上炕和无忌一起睡会儿吧,我给你看着,小心那些恶煞再闯进来。”毕氏心悸地道。
“没事的,刚才卫队的表现是因为林总兵,他见石颇追我们,看出了端倪,想抓我们送给他,拍他马屁。已经被我呵止了,一时半会儿他是不敢在进来的……”
“那你快躺下吧。”毕氏催促道。
“好吧,我先睡会儿,一会儿换你睡。哎呀,我还真累了。”她上炕,和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坐在地板上的毕氏也忍不住有了瞌睡。
夜深了,月亮当头挂着,很寂静。
一个卫士敲响了门,惊醒的毕氏出院子看了一眼,卫士指了指远处,树林边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毕氏慌了,赶紧回屋推醒翟婵道:“婵儿,好像不对劲啊。”
翟婵“嚯”地一下起来。警觉地出屋看了一下远处黑暗中的火光,那应该是火把在燃烧。她冷笑道“呵,石颇这畜生回过味,派人来了。娘,我们要马上走。”
她们回屋,翟婵把钱袋子和一些干肉条交给了毕氏,自己穿好长袄扎紧腰带,把无忌藏在长袄内,将胸前长袄的口子扣好。然后她们出屋来到了马棚。
翟婵牵出两匹马,正要招呼毕氏骑上去,就听空气中忽然有了“咻咻”的刺啦声,翟蝉吃了一惊,离开拉着毕氏慌忙躲在马的一侧。
这是箭在空中飞行的声音。
刚躲好,箭已经“咻咻”地飞来了。
射来的箭头上裹这油布点着火,扎在屋顶上的瞬间立刻引燃了屋顶。好在屋顶上有积雪,火还没有熊熊燃烧起来。但是,火光已经四起,很快就会曼延。
守护的卫士敲响了警钟。
林总兵带着一些卫士退进了院子,不停地有卫士中箭倒下,哀嚎声一片。
其他院子里的家丁也赶了过来,一些人也退守进了院子,与卫队一起守着院子。
卫队的人都是从魏国御林军中挑出来的精髓,他们身手敏捷,战斗力很强。但是,架不住突如其来的重箭狂射,伤亡惨重。
很快,院子周围的其他院子的屋子也遭到了袭击,燃起烈火。卫士们冲出了屋子,纷纷聚拢在翟蝉院子四周。怎奈来箭密集,不一会,院子四周便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大片。
翟婵牵出来的两匹马已经中箭倒下了,看着哀嚎的卫士和家丁,翟婵顿感无措。
林总兵冲到翟婵身边,他的右肩重了一支箭,脸色铁青。他拖着翟婵躲到的院墙下面,急急地道:“娘娘,院门已经被箭封死了,都是重箭,冲不出去的。你看如何是好?”
“他们是义渠国的军队么?”翟婵面色凝重,抿着嘴一声不哼,情况是明摆着的,林总兵不说她也看出来了。
“不像。”林队长郁闷地道:“看这些箭头样子,似乎是我们魏军才有的,这些放箭的人,应该来自魏国。”
一阵一阵的,箭还在“咻咻”地飞来。
魏国来的杀手?这么说緈王后派来的杀手到了!翟婵想起在王宫挨的棍子,不禁怒上心头,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老妖婆,不得好死。”
大火融化了雪水,烘干了屋顶,屋顶的茅草熊熊燃烧了起来,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昼。天空不断有箭雨飞来,一阵一阵的,火光中不断有卫士和家丁中箭倒下。
翟婵感觉在院墙下已经藏不住了,火势太猛,滚烫的烈焰太炙烤人,无忌感到自己要被烤焦了。
“进屋子,快!”翟婵当机立断地道。
林总兵楞了一下,道:“屋子里烟熏火燎的,进去就是个死啊?”
烈焰中,翟婵急急地推了他一把,道:“告诉弟兄们,屋子后面有窗,进屋以后跳出窗外,往后山撤。”
林队长明白了,朝卫士们喊道:“弟兄们,聚拢过来,用盾牌掩护娘娘她们退到屋里去。”
卫士和家丁们呼啦地围上了翟婵她们,蜂拥地举着盾牌掩护翟婵母女往屋里撤去。
但是,他们所举的盾牌是用藤编的,抵挡一般性的箭还行,对于重箭的攻击就勉为其难了,不断有重箭射透了盾牌……每一步都有军士倒下,几乎每一张盾牌都中了箭,被火引燃了……
翟婵懵逼了,这么密集的重箭,还有熊熊燃烧的大火,人家就是要斩草除根啊!唉,即使没有被箭射死,烟熏火燎的,她们母子也要被烧死啊。
林总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将翟婵朝屋里推去,嘴里喊道:“快啊,只有这一条生路了!快走,再晚,屋顶烧塌就跑不了了。小树林那边有马,我们的马都在那儿……”
说话间,一支箭穿透了盾牌射在了林总兵的背上,他一下子扑倒在了翟婵胸前,嘴里的鲜血喷了翟婵一脸。
血顺着她脸颊流进脖子里,滴在了怀里无忌的脸上,滴进了他嘴里,腥腥的;黑夜里的火光、哀嚎的哭喊、重箭“咚咚”落下声交织在一起,让他胆战心惊。
真是命运弄人,今天还是要死啊!他绝望了,想起上次死的太憋屈,他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林总兵缓缓地瘫倒在了地上,眼睛不甘地瞪着。
房子在燃烧,重箭仍然像雨一般射来,护卫和家丁纷纷中箭倒下,哀嚎声一片。
无忌的大哭惊醒了翟婵,懵逼中,已被簇拥着她的军士推进了屋子里面。
一眨眼,掩护的人一个一个地倒在了地上,屋子门口横尸一片,屋里除了她们三个,活着的没有几个了。
或许是无忌的哭声吸引了外面的攻击者,箭来的更猛了,“咚咚”落在屋顶上,有的穿透了屋顶,落在了炕上。
屋子里已经烟熏火燎,连炕上的被子也燃烧起来了。
翟婵慌忙地扶着毕氏跨出窗外。
临跨出窗前,翟婵掀开胸襟,对无忌吼了一声:“不准哭了!”
这声音和语调与费紫茵无异,仿佛费紫茵在恶声斥责他,无忌吓了一跳,察觉到自己似乎还不会死,便立刻闭上了嘴,乖乖地不哭了。
没了无忌哭泣声搅扰,翟婵的神情安然了许多,她牵着毕氏的手,借着燃烧的院子遮挡住来袭者视线的档口,往黑暗处跑去。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轰响,扭头看了一眼,是屋顶烧塌了。
好在她们已经脱离了火光映照区域,折弯向小树林跑去。
跑,拼命地跑,滑倒了爬起来继续跑。但是,毕氏已经跑不动了,累得气喘吁吁,直不起腰。
翟婵也累得快虚脱了,她咬着牙,拖住毕氏的手继续往前跑,艰难地鼓励她道:“娘……咬咬牙……就到了……小树林……有马。”
果然,小树林有马,有许多马。
“娘,来,上马。”翟婵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把毕氏托上马,关照她道:“别怕,双手紧握住马鞍把手……对,你只要抓住马鞍上的把手就行了,别管马。”
她把这匹马的缰绳拴在自己要骑的那匹马的马鞍后面,然后上马,立刻狂踢马腹催马朝林子后面奔去。马刚窜出去不就,只听得“噗噗”一阵乱响,马屁股后面的林子里扎下了一堆箭矢,还拴在树干上的马嘶鸣起来,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一大片。
应该是袭击者察觉了。
顾不上查看后面的状况,翟婵催马狂奔了起来。
紧跟着又一波箭雨倾盆而下。
翟婵催马一口气跑出了几里路外,回头望,燃烧的院子那边依然火光冲天。
她们不敢停留,摸黑向东南而去。
就这么放马跑着,一直处在黑暗中,眼睛已经适应了黑夜,借着月光倒也跑得很顺。
又走了十几里地,才敢放马缓缓的走。
“我们……去哪里啊?”毕氏终于有了问话的机会,依然心惊胆战地把着马鞍的把手,死死地紧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