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防守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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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明城的大本营内，一间气氛沉闷的会议室里，元首们和将军们围坐在一起，面色严峻。
“校长...”
“陛下！”
成国荣起身刚想说话，就发现一双粗犷而有力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硬生生把自己又给按回到座位上。
“燕国公，请讲。”
对于燕国公龙丘，夏君傲始终保持了最大的敬意，这位老臣为大凉做得实在是太多，以至于林海在最开始知道他的时候，一直觉得他会因为功高盖主封无可封而被皇帝给找个由头杀了拉倒。
事实上这完全就是林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据说夏君傲刚刚登基的时候，常年在中部战场坐镇的燕国公就仅仅带着两三个贴身侍卫快马赶回了中都，并且和皇帝两个人在御书房聊了整整一夜。
至于聊什么，夏君傲没说，林海也就没好意思问，但现在看来，燕国公龙丘，或者说整个龙家，就是大凉帝国历代君主留下的那道“最后的保险阀”，龙家也世代担任着传承大陆历史和暗渊隐秘的职责。
所以夏君傲并不担心龙丘会推翻他，事实上龙家就是夏家的备份，夏家在，龙家就在，若龙家推翻了夏家，那就还得给自己再去找一个备份家族，也无非就是把现在的身份对调而已，并无大用。
想到这里，林海才恍然大悟，自己在清河县刚刚起兵之时，为什么燕国公龙丘一定要借着中部战场吃紧的理由，然后从八竿子打不着的西川调兵，直接把能打的都调走，只留下一个空壳子锦官城给林海。
当时林海还以为这是大凉帝国君臣昏庸腐败无能的表现，不然为什么这个一个愚蠢的凋零会从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嘴里说出来，还能得到皇帝的御批...
当年的一切不合理，现在都变得合理了。
嗯，都蛮好，除了林海再次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
当然，这是题外话，都当上皇帝了，怀疑谁都不会怀疑自己的，这就是权利的本性。
“陛下，老臣以为，我军人数众多，些许损失是担得起的，陛下无须担忧。”
龙丘上来就给夏君傲打气。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暗渊收拢我军将士遗体和兵器一事。在您来之前，成国荣将军就解释过，这暗渊与过往的敌人都不一样，他们能用我们将士的遗体和兵器来补充物资，这就让我们消耗他们储备的计划几乎完全落空。”
只能说老将就是老将。
对于杀伐一生的龙丘来说，一天损失五千人，嗯，其中有一半还是当年的老对手陈朝的损失，实在不是个事。当年在中部战场鏖战，哪天不得死个千八百的？更不要说那个在潜意识里蛰伏着，自己知道却永远不能说出来的人口清理计划，那次大战不得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若是按照林海前世的法律，这个大陆上叫的出名字的君臣，有一个算一个，拉去判个反人类罪全都不亏，叫不出名字的全都杀了可能有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枪毙一个，那绝对有漏网的。
“朕刚刚与林先生和诸位元首商议过此事，目前来看事态的确如此。诸位元首一直认为，一开始就这样猛冲猛打，虽说联盟人口众多兵力雄厚，但也经不起如此抛洒，不如坐守防线，等那暗渊派兵来打。”
“陛下圣明。”
“国主英明。”
“校长说得对...”
夏君傲既然说了这是五大元首的共同意思，那没办法，各家的大将只得起身，纷纷称赞自家首脑，至于那个“说得对”，也姑且当做是称赞的一种吧。
“燕国公无须多礼，现在事态紧急，我们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虚礼上了。”
夏君傲赶紧请龙丘坐下，随即就说道：“说是防守，但具体到怎么来打，我们并不熟悉，这个还需要请燕国公和诸位将军费心。”
龙丘闻言，并不直接搭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左边的成国荣和自己右边的代表陈朝的宿将刘渊，见两人都朝自己点了点头，便又回头看向高棉和夏国的将领，问道：“两位以为如何？”
“我等以为，可以一试。”
龙丘点了点头，随即对夏君傲一礼，道：“防守的确是个办法，当然，老臣相信陛下说的也不是一味地防守，而是进行防守反击，才能有效的消耗对方的兵力。不过防守最重地利，我们能够防守的地方也就是那座环形山。”
说到这里，龙丘以最为郑重的语气说道：“陛下，环形山居高临下，自然是一个防守的好地方。但那也仅仅是一座三十多丈高的小山而已，地势既不险要，也无纵深，若是作为一个战术上的防御节点自然合适，但要作为战役级别的核心支撑却是太单薄了点。”
夏君傲闻言，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也是我们的失误。一开始虽然林先生已经尽可能的描述对方的兵器如何如何厉害，但我们并未亲眼见过，心中总有侥幸，觉得我们的装备虽不如暗渊，但胜在兵多将广，真要打起来，并不见得我们会吃亏。
而且我们一直以来讲的都是主动出击攻击暗渊，从未真正想过有朝一日在兵力上处于绝对优势的我们居然要进行防守，所以尽管林先生再三要求将从黎明城到环形山一线都修成工事，彻底的要塞化，但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既然夏君傲都这样说了，林海自然也不能就这样听着。你的同事，尤其是平级的同事在当众揽过责任，说全都是自己的错，没有听你的建议云云的时候，你最好站出来说几句。要么就落井下石，当然，这就说明这个同事你是真的不想要了，要么就得替他辩解几句，找找别的原因...这样大家以后才能愉快的工作...
“君傲兄不必如此。”
林海赶紧说道。
“实际情况就是我们的施工能力和资源数量都不足，就算是想全部要塞化其实也做不到。若再给我四年的时间，我们就能用坚固的防线将整个暗渊彻底锁死，可这不是时间也不够么？
再说了，虽然我们没能完成如此大规模的要塞，但并不是说我们就完全没有防御体系，以环形山为依托的工事，从地表的信号干扰塔，战壕、铁丝网和碉堡，到贯穿了整个环形山的地道体系，都已经搭建得七七八八，只需要再行加固一下，也是可堪一用的。”
“林海陛下说得是。”
龙丘接过话继续说道：
“整个环形山的防御工事的确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工程，老臣以为可以让工部加班加点继续修建，只要前沿防御不被突破，那么前边一边打仗，工部在后边修他的工事就行，其实也不耽误。
老臣和诸位将军想说的是，我们的防御工事缺乏纵深，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在前沿几乎一步都不能退，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遇到了多大的伤亡！哪怕一线阵地的人死绝了，也不是退回二线阵地防守，而是要往一线阵地里不停的填人，死多少填多少。这一点还请诸位陛下有个心理准备。”
夏君傲恍然，苦笑道：“朕知道燕国公在担心什么了。还请你和诸位将军放心，我们也只是被今天敌我的伤亡比给吓了一跳，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舍不得往前线投人，届时如何打，还是按照各位将军的分工来，我们并不会干预。”
夏君傲说完，林海说道：“是的，君傲兄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也是陈顼陛下，嵬名元殿下和信约突殿下的意思。”
得到承诺的龙丘看起来并没有比刚刚轻松多少，只见他咬了咬牙，还准备说点什么得时候，成国荣打断了他。
“燕国公，这个让我来说吧。”
相比龙丘和其他几位将军，作为林海的首席心腹爱将，成国荣自然要放得更开一些。
“往防线里填人是必然的。但我们也是带老了兵的人，知道把自己的士兵甚至把自己投入绞肉机是一种什么感受。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仅仅依靠两条电报线路来掌控各地的战局，风险实在是过大了点。”
林海眉头一抬，问到：“成国荣，你的意思是各地的将领有可能压不住？”
“不是将领有可能压不住，而是说将领本身就有可能是那个不稳定因素。校长，五根手指还不一样长呢。若是把不认识的士兵往防线里填，短时间内我们谁都能做到，但若让我不断的把军事系的学弟学妹们，尤其是那些上过我的课，和我交好的学弟学妹们投到防线里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发却等不到他们回来...我想刚开始我还是能坚持的，但到底能坚持多久，我没把握。”
林海闻言哑然。
是的，若只是把花名册上不认识的士兵扔到绞肉机当中，自己心狠一点，似乎也就这么过去了，对于皇帝而言，不管是子民的数量还是士兵的伤亡，其实都只是一串数字，无非就是在睡前看看公文就知道了。
但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得不面临要把汪良、陆友甚至石珍儿都填进去的时候，很难说自己还能保持镇定...
没有现场崩溃已经说明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称职--完全的铁石心肠谁都做不到。
“那你的意思是？”
“还请几位陛下分镇各地！”
成国荣说话掷地有声：
“我等已经商议过了，只有诸位陛下亲为监军，分镇各地，才有可能杜绝此事。
虽说五位陛下都在黎明城，不管是商议还临机应变，都是极好的方法，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四面围攻暗渊时，至少有三个方向其实是镇守将军在自己做主。就我们面临的情况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
例如说从大陈朝方向发起进攻的主力其实是大陈朝原本的军队，清河军队只是起到了辅助作用，但现在临战指挥的确实黄纵。校长，倘若真的要把人往绞肉机里填，填进去一点半点还好说，要是填多了，黄纵恐怕会面临困难。但若是陈顼陛下在建康，甚至是直接坐镇南平城，那定然是不一样的。
同理，若夏君傲陛下就在黎明城坐镇，信约突殿下能坐镇东线的东极堡，嵬名元殿下能坐镇西线的西宁堡，则东西南北四面均可无忧。
至于校长您，黎明城刚好处于我们兵力、资源和信息汇总的节点，您就在这里抓总，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如此分配，各位陛下所负责的方向又刚好是自己兵力最多的地方，想必指挥起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成国荣说完，林海就明白了这话为什么一定要成国荣来讲。
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武将说这话，都有一种希望把自家皇帝从林海的身边调走，并且重新掌握军队的感觉。
林海之所以不断强调联盟军的概念，并且把各地的军队进行混编，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人产生我是某某国家某某陛下的兵这样一种概念。
虽然兵为将有，将归君主这样的概念一时半刻的根本改不过来，但经过混编之后，若真的有野心家想做点什么，也会面临极大的困难。
不要说LKN93就不会使计谋，在五元首私下开会的时候，林海就曾问过，倘若LKN93与某个元首或者元首手下的大将单线联系，承诺让他成为以后LKN93统治大陆的代言人会怎么样？
虽然表面上各元首都从政治经济文化人心乃至人性方面做了诸多的剖析来证明自己一点都不动心，但谁也无法保证，一旦面临战况胶着，甚至是联盟军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很难说不会有人动心。
毕竟在绝大部分人看来，活着就是比什么都好。
目光都汇聚在了林海的身上。
林海起身，环视四周，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信得过诸位的。”
当然信得过，若是信不过，林海当初就会选择另一条路，那就是传统的争霸项目，先让清河一统天下再说...
当然，林海没有这样做，原因也不再赘述。
只能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林海信不信得过，他都信得过！
元首们去了各地不一定出事，但根据这些经验丰富功勋卓着的武将们的分析，元首们不去，那么一定会出事！
再说了，清河的军队分布和其他四国不一样，不管是东西南北，都有清河的军队存在...对于其他三个方向，林海并不是睁眼一抹黑。
关于防守反击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但接下来一个话题就很是让人难以理解了。
那就是地雷。
虽说林海向大家科普过地雷是什么，但林海自己也反复提到过，地雷一定是需要埋设的。
不管是什么埋设方式，要么是人去埋，要么是布雷车...
总之一句话，总要有个方式把那个该死的地雷给弄到那里去吧？
地雷也不会自己长腿钻草丛跑过来了吧？那就不叫地雷，叫无人自爆车更加贴切一点。
当然，最重要的是，LKN93当初为了收集有机质，把整个环形山内侧的草都连根拔起收走了...
也就是说，地雷不会自己钻草丛跑过来。
但既然是要打仗了，联盟军就在前线安排了大量的观察员，这些观察员相互替换，日以继夜的监视着暗渊内的一举一动--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埋设地雷！
这些该死的地雷总不能是从地下钻过来的吧？
面对这样的思路在场的武将都予以了否认。
暗渊有没有那个技术能力让地雷钻地他们不懂，但是他们看到过地雷的威力，既然这玩意儿能钻地，那么钻到山脊的下方直接炸掉联盟军的信号塔不香么？钻到山的另一侧炸掉联盟军的营地和仓库不香么？甚至是直接钻到黎明城，把五位元首送上天，哦不，在LKN93的检测里，他只能看到四位元首，那不香么？
嗯，就这个地雷的威力和爆炸引起的高温来看，到时候别的香不香不知道，林海知道自己一定会散发着烤肉的香味。
但对方埋设地雷的方式很重要。
倘若暗渊还藏了一手随意埋雷的技能，这就对未来对暗渊的攻伐提出了新的挑战...联盟的士兵又不会飞，到时候走路都要死人，谁还敢去？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地雷很早很早，甚至早于几年前林海进入暗渊的时候，就已经埋设好了，只不过最近才激活而已--不然当时在草地上乱窜的林海极有可能在当时就领了盒饭。
“唯一的办法就是明天再冲一次。”
还是老将龙丘能下决心。
“不让正规军去，动用罪兵营吧，刚好他们闲着也是闲着，闲着还浪费联盟的米粮。就让他们去冲，我们仔细看着点，看看今天有地雷爆炸过的地方明天会不会再爆炸，就知道这个地雷的情况了。”
“罪兵营啊，我看行，反正他们当中不少人在几年前就因为犯罪被判了死刑，多活这些年来，不亏。”
“罪兵营里都是重刑犯，人数怎么会这么多？”
“嗯，也有随地吐痰的...这个您就别管了...”
“真的？”
“假的，您放心就好。”
“把花名册送来，我要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