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太过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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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放下一封加急文书，沉吟半晌，对陈先生问道：“先生，林公公那位结拜义兄在湖山县，大刀阔斧，杀伐极重。当地州府向吏部，督察院，接连弹劾他一个县令，说他草菅人命等等。”
陈先生接过那封加急文书，仔细看过。放下文书，淡淡说道：“殿下，这人用心是过急了一些，还是保他一下为好。”
“也好，那就有劳先生以本王名义修书一封，传给吏部与督察院几位大人。希望几位大人，多少看看本王那份薄面。”
九皇子也有点无奈，这位云雷县令，做事风格，并不为他所喜。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只能出面保下。还好这只是一个穷县，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多大浪花出来。
东大营，上千工匠正在忙碌，拆掉原本的寨墙，开始新建城墙。这一扩建，原本的李家老铺，常山和尚的小庙，育婴堂，都被扩在城内。
此刻，林园正与李掌柜站在一处，看着工匠们把原本的李家老铺拆成平地。按照李掌柜的要求，新的望海楼包括三处大院，占地不下五十亩。
前些日子，他拿着这份蓝图去见林园，本以为林园会有质疑，为何要这般规模。可是林园根本没问，直接点头。这倒是给了李掌柜一个措手不及。
“李掌柜，还有劳你出高价，去内地州县，征集两千工匠前来才好。这一千多工匠，要建起此城，怕是要五六年光景。”
“林公公，为何不直接征发附近百姓徭役，海天关足可征发三万人。”李掌柜对此颇为奇怪，这林公公建城，与别人不同。别的官员建城，都是征发徭役，不过每天管两顿糠菜伙食而已。然而林园并未强行征发一个百姓，所有工匠都是花钱雇佣而来。
若是大量征发徭役，建这座城，二三十万两银子就够。若是按照林公公这个建法，百万银子也不够用。数千工匠吃喝，还要发工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李掌柜，万万不可征发徭役。百姓谋生，日夜操劳，本就辛苦。若是再强行征发，苦上加苦，必然会激起民变。咱家建这座城，是为帝国稳固边防，为关外流民百姓安居乐业。”
请人干活，就得付钱。这个朴素的观念，是前世的生活经验。也许这和当下格格不入，但林园还是决定坚持这么做。
“公公深谋远虑，鄙人佩服。城内红衣大炮作坊已然全部建成，一月可产五门大炮。这炮弹是最新改进的开花弹，一旦落到敌军阵中，内部铁砂炸开，杀伤力暴增。这是自罗刹国传来的最新手艺，光是偷学这份手艺，鄙人就花费上百两黄金。”
“有劳李掌柜，这区区百两黄金，自然要算在咱家账上，掌柜不必惦记。咱家还有一事相求，望掌柜应允。”听到林园一口答应把这份黄金报账，李掌柜心里轻松了不少。
但是听说这小太监又有新的事情相求，心里不禁又紧张起来。这小太监花花肠子太多，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黄金百两，掌柜帮我把一个人送到济尔哈朗面前。”
“林公公，你莫非是在试探鄙人？鄙人与济尔哈朗，并无联系，也从无生意上的往来。这，这，这实在难为鄙人。”
“黄金二百两，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林公公，你莫要再这样为难鄙人。与辽东王交易那是私通敌国，鄙人哪有李家那份底气？”
“黄金四百两，如何？”
“林公公，不知你要把何人送到济尔哈朗面前，可不是刺客吧？”四百两黄金，足以让李掌柜改变主意。
“一个美貌女子而已，绝非刺客。”
“莫非是那个陈圆圆？”
“正是，李掌柜，你多久可以办好此事？”林园说完，取出四百两金票放在李掌柜手中。
“一月之内，定然把陈圆圆送到济尔哈朗面前。公公当真好算计，鄙人深表佩服。”李掌柜面带笑容，这家伙，只要收了金票，那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想起济尔哈朗那家伙见到陈圆圆，再想想此前的李大将军，李德才掌柜只觉得背后发凉。林园这小太监，算计的太深太深。
“公公，你是不是害怕奴家？”黄昏时分，酒桌之上，陈圆圆举着酒杯，反问林园。她就喜欢看着小太监面皮发窘的时候，虽然极少出现，但是这种感觉真的有趣。
“聒噪。济尔哈朗对你，不过是一枚上好药材。待你完成这个任务，咱家自然会让你回来。”
“可是公公，若是那济尔哈朗不近女色怎么办？奴家不是被你送入虎口？”
“当真是笑话，男人哪有不近女色之辈？”
“那公公你，究竟算不算男人？”
“胡说八道，咱家当然不算。”林园看着眼前魅力无限的美人，心中只能继续暗示自己，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他一个太监而已，能有什么办法？美女对他而言，比浮云还浮云。
“若公公没有净身，还是男人。那公公会不会要了奴家？”喝了酒，娇艳欲滴的陈圆圆，忽然问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问题。
林园怔了怔：“鬼话连篇，咱家看你是喝多了。快回去休息，明日出发。”林园说完，自己起身，先出了屋。从他略显慌乱的背影中，陈圆圆似乎看出了一些东西。
原来，这个杀神一样的小太监，对自己，也不是那么百毒不侵的。事情越来越有趣，待这次回来，看奴家怎么收拾你这小太监。陈圆圆忽然对明天充满了信心，变得乐观起来。
林园独自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吹着晚风，心思沉浸在对前世的回忆之中。他也不想这么做，可能是酒的作用，总是忍不住回忆那些根本不可能再见到的人和事。
总以为穿越就可以大杀四方，威风八面，实现人生所有梦想。可实际上的穿越，除了步步危机，就是寂寞，最终都是寂寞。并非是高手无敌，而是无人懂我。
这个陌生的世界，一个原本不属于这里的灵魂，想找到认同和归属感，这比移山都难。
“属下胡一青，拜见公公。”林园的思绪被打断，老胡拿着一坛酒，跳上屋顶。
“辛苦你了，长途跋涉。”
“公公说哪里话来，属下这是分内之事。回禀公公，这是云大人的信，请公公过目。”胡一青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林园。
云雷的信所说颇为简洁，无非是湖山县一切都纳入治下，井井有条。虽说这严刑酷法所换来的，很难长久。可太平一段日子，对于百姓而言，总是好事。他也提到，吏部曾经下来人，要查他。
可后来，又不了了之。对此，林园心里清楚。自己这位义兄，没丢官，甚至没丢命，那都是托九皇子的福。官场规矩森严，稍有一点出格，都会被无数人嫉恨。像云雷这般大刀阔斧，雷厉风行，若是无可靠后台，坟头草估计都长出来了。
“老胡，以你看来，云大人表现如何？”
“公公，云大人杀伐果断，这点和您有些相似。他一介书生，能有这种胆识，实为不易。”
“老胡，你此番在湖山县，捞了多少银子？”
“公公明鉴，属下未敢多贪，只有不到五万银子。”胡一青小心说出这个数字，不住拿眼睛瞟林园。他不知这位档头，此刻心情如何。
“所谓皇帝不差饿兵。区区几万银子，都是你刀山火海跟着咱家，应得之物。你有老婆没有？”
“公公，属下有一妻一妾，三儿两女。”胡一青擦擦头上冷汗，心中对林园充满感激。
“老胡，好好照顾你的妻儿老小，莫要让她们受苦。你且记住，以后场合，若是咱家开口不许你私自捞钱，你万不可动。若是咱家不开口，你自己掌握分寸就是。须知，贪得无厌者，终归要葬送性命。”
“多谢公公教诲，属下谨记。”老胡也害怕林园，是怕到骨子里的那种。眼前这小太监，杀起人来，可是不眨眼的魔星。湖山县的百姓管云雷叫阎王爷，那他们是不知道真正的活阎王是什么样子。
“公公，属下一直都不明白。公公这般拼命，在疆场上厮杀，与贪官斗，与敌国斗，究竟是为何？”酒壮怂人胆，老胡借着酒劲，也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话。
“不是为何，咱家太过寂寞。”林园叹息一声，看着东方初升的那轮明月。
太过寂寞？老胡瞪大了眼睛，实在想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世界，有什么可寂寞的。有银子，美人到处都是。逍遥还来不及，哪里来的寂寞？
哦，也是，公公他，要美人无用。如此说来，公公确实是寂寞。这样说来，那些与公公为敌的人，真是惨不忍睹。他们到死也不明白，公公只是因为太过寂寞，就要了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