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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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关以西三十里的白龙潭边上，是新围村。这村子大概有七八百户人家，是附近少有的大村落。村民多数在白龙潭打渔，也有一些在附近山上采药。

村中有一大户人家，姓贺。贺家有一百多口人，四十几个院落挨在一起，外面建有高墙。那墙有五丈多高，墙头挂满铁蒺藜。每隔三十步，就有一处箭楼。

贺家自己有二百多名护院，组成巡逻队，带着獒犬，日夜在高墙内巡逻，可谓戒备森严。林园在村外三里处的大树之上，静静看着天上那轮圆月。不多时，朱林悄然出现。

“档头，已然查探清楚。这里就是龙华会一处据点。那七八百户村民，全都是哑巴。要不是在他们家中神龛发现龙华会的神像，真不敢想，这些村民竟然全都被龙华会毒成哑巴，一个会说话的都没。”朱林刚从村里出来，说起这些，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龙华会，以买卖各种邪门药物起家。能把几千号人毒成哑巴，他们那些疯子干得出来。发号令，包围新围村，若有反抗者，杀无赦。”林园缓缓拔出玄虎剑，这剑那次断过之后，续接上，总觉得差那么一点。

不过无妨，工部很快有一位铸剑大师前来，要奉皇命重铸此剑。想起那位帝皇对自己的封赏，让他不由得冷笑。还真是刻薄啊，林家的罪，还不能平反。只给自己一人翻案，真是够了。

吱！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岳桐带领六千轻骑，潮水一般涌向新围村。这些邪教徒，竟然敢屡次重伤公公，统统该死。等林园和朱林赶到战场，新围村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有四五百村民中的老弱妇孺，已经出村，就站在村口，他们把进村的大路彻底挡死。

“公公，如何处置这些人？再三喊叫让他们闪开，无一动弹。”岳桐过来禀报。

“龙华会这邪教，倒是会蛊惑人心。全都杀了便是，慈不掌兵。”

“公公且慢。公公有所不知，龙华会惯于用许多邪门药物，控制普通人心智。和尚昔年，曾与龙华会冲突数次，深知他们这些鬼蜮伎俩。这有药粉，用冷水化开，对这些人泼上去，自会见效。这些也都是可怜百姓，还请公公饶他们一命。”

常山和尚说完，自背后包裹之中，取出一大包药粉。果然如常山和尚所说，药水泼过去，那些老弱妇孺，突然清醒过来，见到对面明晃晃刀枪如林，一个个吓得跪在地上，不敢乱动。常山和尚亲自过去，想把他们带到一旁。

就在这时，那群老弱妇孺忽然站起来，一个个大喊大叫，张牙舞爪冲向军卒。跑得最快的两个老头冲到军卒近前，两个老头诡异的爆开，无数血肉碎块四射。

啊啊！惨叫声接连响起，那些被血肉块打到皮肤的军卒，皮肤瞬间腐烂，人脸色发黑，从马上栽落下去。而战马更惨，没有甲胄防护，许多战马中毒倒地，把背上的骑兵摔下来。

“放箭！”林园怒吼。可惜有点晚，足有上千士兵被毒死。这毒极为剧烈，只要被死人血肉碰到皮肤，一个活口没有。村口尸横遍地，宛若地狱。常山和尚口念佛号，神情追悔莫及。他是有些后悔，若是听林园的，直接射杀，也不会再搭上这么多无辜军卒性命。

“进攻，抵抗者杀无赦。”林园一声令下，岳桐带着军卒冲进村口。

“和尚，不用伤心难过。与这些邪教疯子作战，死伤在所难免。今日不剿灭他们，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受害遭殃。”林园特意开解和尚一句，怕他想不开。

“罪过，罪过。贫僧今日要开杀戒。”常山和尚自地上捡起一把战刀，大步走进村子。林园紧随其后，势必要把这里的邪教徒杀光。那么多无辜军卒，死的太惨。

岳桐带领军卒进入村子，一座院子一座院子包围，推倒院墙，推倒房屋。但有龙华会教徒杀出来，等待他们的就是箭雨和长枪。

许多邪教徒要么被砸死在屋内，要么冲出来被射成刺猬。而那处贺家大宅，是林园亲自动手。林园同常山和尚带人打坏厚重铁门，推倒一段高墙。

四名军卒各自抱着大捆短矛跟随林园身后，林园只要见到龙华会教徒，便掷出短矛，将其脑袋射穿。其间有那么四个药人蹿出来，都被盛怒之下的常山和尚杀掉。和尚今天完全换了一个人，杀神附体一般，但凡有邪教徒出现在他面前，逃不过一刀两断的下场。

当林园与常山和尚踏入贺家中心院子，对面站着一个笑容满面的中年汉子。

“龙华会十二会首之一，笑面郎君贺长笑。罪过，罪过。”常山和尚一指那汉子，对林园说道。

“咱家问你，九皇子是不是你劫走的。”

“是与不是，又能如何？阉狗，你今日杀我新围村数千教内兄弟姐妹，这血海深仇，他日定有人向你追讨。哈哈哈哈！”长笑声中，贺长笑纵身而起，扑向林园。两人半空对了一掌，贺长笑倒飞出去，吐血落地。呼！刹那间，院内地面冒起火焰，剧烈蔓延开来。

“快退！”林园一把抓起常山和尚，朝院外纵身而起。轰！整个院子陷入火海之中，贺长笑，还有二百多军卒，都被吞没。有十几个军卒身上带着火焰逃出来，还没等别人施救，就诡异倒地，失去生机。

“他娘的，这火里有毒，当心毒烟，快退。”常山和尚气急败坏，也没了出家人该有的风度，拉起林园后退。一股黑烟飘过来，二十几个军卒猝不及防，吸入毒烟，七窍流血而死。林园恨得差点把牙咬碎，可是又没有办法。

等到天明时分，战斗终于结束。龙华会教徒没有一个人向外逃走，全都抱着玉石俱焚之心，战死此处。六千轻骑，真刀真枪对拼没死几个，葬身火海和毒药的，足有四千之多。一场围剿下来，新围村的废墟之上，还有一千六百军卒正在清理战场。

“公公，我们找到龙华会藏宝之地，可惜金银都被烧熔，混成一堆，足有两三千斤重。”朱林过来禀报。

“把弟兄们的尸体都抢出来，收敛好。等东大营派人过来，都要带回去，一个也不能少。”林园叹息一声，神情低落。他真是没想到，带着六千军卒过来围剿邪教，最终却落得一个惨胜。那四千四百军卒，都把命留在此处。

常山和尚一直在念《往生咒》，想超度这些冤死的人。中午时分，周亚才率军赶到新围村。

“周将军，这都是咱家之错。是咱家太过轻视这些疯子，断送了四千多弟兄的性命。”林园肠子都快悔青了。出发之前，周亚才劝他慎重。

他根本没当回事，以为区区邪教徒，不过有几个药人而已，翻不起什么浪花。可是现在，可是现在，四千多汉子，交待在这里。他与辽东王交战，也没损失如此惨重过。林园长叹一声，神情萧索。

“贤弟，振作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算不得什么。好在邪教疯子都已经死掉，不然这些家伙活着，以后说不上要造多大孽出来。此事由周某人一力承担，贤弟尽可宽心。至于战死的弟兄们，多加抚恤就是。”周亚才拍了拍林园肩膀，轻声安慰。

回到东大营，林园把自己关在营房之中，不吃不喝，也不出来。急坏了周亚才等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怎么想办法开解，都没有用处。第三天头上，刚做完超度法事的常山和尚来到林园房中。

“你还要在这里装死装到什么时候？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厂公，那个战场无敌的厂公去哪里了？林园，太监也是汉子，你就这样内疚到死么？龙华会不过死了一个会首而已，他们还有十一个会首呢，教徒，他们更不缺。”

常山和尚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说到气处，还给了林园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下手很重，林园左右脸蛋又红又肿。

“够了，咱家知道了。”这两记沉重的耳光，把他打回了现实。牺牲的军卒，也不能白死。这龙华会，咱家跟他耗上了。有生之年，不把龙华会彻底剿灭，誓不罢休。

常山和尚带着林园，来到阵亡将士的墓地那里。周亚才带着数百军卒，正在公祭亡魂。见林园到来，连忙把手中那摞纸钱交给他。林园撒过纸钱，上香，祷告。

在他行礼之后，刚刚起身。就听到后面众人齐声高喊：“厂公威武，厂公威武。”这一刻，林园泪崩。这一刻，他真正开始融入这个世界，而不是那个内心孤独的游魂。

数百士兵，连同周亚才在内，一直高喊，直到声嘶力竭才停下。

“血不会白流，咱家有朝一日，定要把龙华会那群疯子，都抓来祭奠亡魂。杀光龙华会，为弟兄们讨个公道。”林园高声说道，神情坚定，杀气爆棚。

常山和尚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个战场无敌的小太监，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