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没有谁比谁值得,只是恰巧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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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日，周五。
阴柔的绵雨敲打着教室窗户，神宫寺月杵着下颚，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阴云。
时不时回过神来，看几眼前方正在认真记笔记的樱小路纱仓。
虽然脑袋不好使，但这位青梅竹马的上课态度着实没问题，那么成绩不出众也不是不能原谅，没有哪位教师会讨厌她。
回想起昨天的事儿，神宫寺月不好将这行为定性成心血来潮或是什么，但自己想要做出改变的想法，应当是源自于真心。
在他说出那样的话后，樱小路纱仓在茫然过后便是惊喜，毕竟这是三年来，神宫寺月第一次主动邀请她约会。
她不晓得神宫寺月的心境发生了何种变化，只是在内心确认自己正逐步同他拉近距离。
至于神宫寺月本人，他为因樱小路纱仓露出笑脸而感到高兴，只要是能令她开心的事情，神宫寺月一定会努力去做。
只是，神宫寺月以为自己在说出那样的话后，他能在内心确认自己对樱小路纱仓的感情。
在这一点上，未免有些可惜。
教室前方，少女没有任何预兆地回头，与神宫寺月看向她的眼神对上，她既害羞又欣喜地将脑袋别开。
……
……
放学后。
神宫寺月来到学生会室，处理起今天的工作。
没过多久，身为学生会会长的星野森星乃走了进来。
打招呼，取水壶，烧水，泡茶，一气呵成。
神宫寺月停下手中的工作，接过星野森星乃递来的红茶。
忽地想到什么，神宫寺月开口说道：“会长，这些天完全没有在工作吧，似乎全抛给了我。”
“怎么会，我明明有在为神宫寺同学泡茶，这也是身为学生会长的工作。”
她一副故意装傻充愣的模样，神宫寺月实在是没有精力同她理论，只得不再多言，默默喝起茶来。
“好喝？”
“……好喝。”
星野森星乃喜笑颜开：“那就好。
“以后我会慢慢教你，可别以为泡茶是件简单的事儿。”
“老实说，我并不想学。”
“那可不行，这是学生会的传统，等我毕业了，神宫寺同学是要接手学生会的，这叫帝王心术。”
“这算哪门子帝王心术，你将区区一个学生会长当作什么了？”
“咦？没用么？”星野森星乃吃惊道。
“当然没用。”
“可是当初那个叛逆的神宫寺同学，现在不已经是对我言听计从了么？”
“我完全没有这种记忆。”少年果断说道。
她又想了想。
“依照羊宫同学的说法，是叫催眠红茶？”
神宫寺月头痛地扶起额头：“会长，拜托你别再学这些莫名其妙的知识了。”
“我倒是觉得挺有趣，说不准我之前就是被神宫寺同学灌下了类似的东西，才叫我的好记性出了问题。”
“这么会想，为什么不去写轻。”
“哦呀，似乎也是一条出路呢，说不准以后神宫寺同学会单推我。”
少年不再搭理她，抬起手中的茶杯，却发觉已经喝空了。
星野森星乃笑着抬起手中的茶壶，神宫寺月有些吃瘪地将茶杯摆放在桌上，等待着她往杯中注入褐色的茶液。
窗外，这场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细雨，仍旧不停敲打着窗户。
星野森星乃走到窗前，看着被雨水淋湿，披上一层灰蒙蒙滤镜的校园，十分惬意地喝着红茶。
因为下雨的缘故，棒球部与足球部等运动系社团，并没有进行社团活动，少了习以为常的男生们的叫喊声，使得屋子里格外寂静，只听得见少年用笔写字的声音。
蓦地，神宫寺月将笔放下，把处理完的文件全部放到了星野森星乃的办公桌上。
星野森星乃依旧站在窗前，淅淅沥沥的雨滴就像是被少女的身姿所吸引的微小精灵，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俯冲而下，络绎不绝地砸在透明玻璃上。
望着少女的背影，那天青色的长发犹如用墨斗在空间‘绷’地打下的一条线，深深印在少年的眼睛里。
今天是10月2日，周五，是他们高中生涯中随处可见的，平平无奇的放学后。
没有任何值得铭记的事件，只记得屋外是雨，红茶的香气，记得她整齐穿戴的制服身姿，墙上挂着的时钟，停留在下午三点四十六分零八秒。
零九。
十。
十一……
毫不起眼的日常，却莫名的叫他铭记。
是即便没有过目不忘，神宫寺月也不会忘却的场景。
“周末，是要约会来着？”
忽地，耳旁传来少女轻柔而平静的声音，将神宫寺月的思绪，从她好看的背影拉扯回现实。
“什么？”他问。
星野森星乃笑着回眸看他：“装傻也是没用的喔，我从樱小路学妹那听说了。”
神宫寺月顿然醒悟，旋即无奈道：“那家伙，难不成什么都对会长说？”
少女略微想了一会儿，眼珠子转得灵动，浅笑道：“也不是‘什么都会’，仅仅是有关神宫寺同学的事儿。”
“那对我来讲，和‘什么都说’似乎没有区别。”
星野森星乃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于是，便是冗长的沉默。
神宫寺月忽然察觉到，今天的日常究竟特别在什么地方。
没有吵闹的一年生在身旁，其次是窗外那叫人心头阴郁的雨，以及今天是周五，再见到她得是两天后。
也不是说多么的想要同她待在一块，神宫寺月虽然会对女孩子说谎，但他并不想对自己说谎。
骗骗女孩子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无法否认的，他察觉到自己正陷入这旧校舍四楼的角落，开始享受这校园时光的片刻宁静，并不是因为这场所距离青春多么遥远。
不觉得上学是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曾经他认为自己是被所有人刻意孤立，如今却察觉到部分人对他只是漠不关心。
若是追究起来，这变化的源头大抵是来自于他身处的这间学生会室。
或者说……
神宫寺月凝视着少女的背影，怎么都猜想不出，她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嘛，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要是能放晴就好了。”他眼中的少女，忽然这么开口说道。
神宫寺月显露出疑惑的目光。
“虽然雨天约会也很浪漫，可天晴晴朗总是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想来樱小路学妹也会这么想的。
“我和她，喜好还挺相同。
“有关书籍方面的喜好。”
神宫寺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轻轻“喔”了声。
“伱不期待？”星野森星乃回头看他。
“会长指什么？”
“什么都好，约会当日的天气，约会对象的打扮，在何处碰面，是该走在她的左侧还是右侧，这些不值得期待？”
少年想了想，说：“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感受不到那种情绪了，我这人。”
“事到如今？”她对这个词感到困惑，旋即便想明白了，不由得露出些许生气的表情来。
“神宫寺同学，让心地善良的我，再来纠正一下你扭曲的性子吧。”
神宫寺月露出一副“您请说”的模样。
“女孩子，无论何时都希望被特殊对待。”
神宫寺月听完后，又等了一会儿。
“感想呢？”她问。
“咦？这就结束了？”神宫寺月惊讶道。
“这还不够？”
见神宫寺月无动于衷，星野森星乃登时气极，双手叉腰地向他走来，伸出手指弹了下少年的脑门，然后吃痛地捂起手指。
神宫寺月默默看她演完小品，一言不发。
星野森星乃轻轻吹了吹手指，整理情绪，继续说道：“神宫寺同学明明自诩是个擅长搭讪女生的人，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你至今为止，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同女孩子们约会的？”
听见这句话的少年，眼神闪烁着偏开，不与星野森星乃对视。
在神宫寺月心中，为人正直的星野森星乃，或许能容忍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男，但绝对无法原谅以欺骗为乐的恶行。
——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与她们任何人的约会。
这种话若是说出口，她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吧。
“你听好了喔，希望被特殊对待的女孩子，理所当然地也会特殊对待你，否则哪会答应同你出门。
“你能想象女孩子在出门之前，需要换多少次衣服？在脸上涂多少东西？
“发型也得弄得一丝不苟，但凡有一丝头发是偏离的，便要在镜子前站上十分钟与它争斗，非将它制得服服帖帖为止。
“若是一个人躺在家中的床上看漫画，谁管它翘到哪儿去。”
“同这样的女孩子约会，若是不拿出百分百的期盼，她所做的这一切岂不都成了无用功。
“我希望你能够坦然面对女孩儿的真心，而不是为了想要证明些什么。
“那样一来，神宫寺同学一定是能成为比现在的你，更加正直且真诚的人，我打保票。”
“真诚，我……？”
“我早早便说了，你不必总是在我面前贬低自己，神宫寺同学你远比你自己想象中，要来得纤细与善良。
神宫寺月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自从加入学生会之后，星野森星乃总是在对他说教，不停地说教。
可她那些话，又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仿佛是想将他矫正成正常人。
“会长……”
“嗯？”
“为什么，会长要对我说这种事呢，我依旧无法理解，倘若会长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我想学校里有更多值得你去关照的学生。”
“没有谁比谁值得，只是恰巧遇到了你，放心不下，便这样了。”
神宫寺月微微苦笑：“这也能算是答案？”
“神宫寺同学，并不是所有事儿都能讲清楚道理，弄明白答案的，否则你说说我为何记不起来上学期的事儿。”
少年无言以对，而星野森星乃似乎也无意纠结于此。
“我或许健忘，或许容易受骗，但我并不会因为遗忘些什么，而改变自己的做派。
“更重要的是，我相信过去的自己做出的选择。
“坚信你是个只是有些爱撒谎，却足够温柔的男生。
“我这么说，能算得上是答案？”
神宫寺月只觉得难以发声，即便看过了数不清的书籍，将那些典故一字不差的记在脑海中，他也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果然，还是弄不懂她。
不懂她为何能如此从容，不懂她的表情为何这么轻松，也不懂她现在流露出来的微笑，为何会这么好看动人，几乎是让他无法直视的夺目，却依旧不肯移开视线，漏看这纯澈至极的笑颜。
从来没有谁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在那堕落至极的三年间，一次都没有。
那是肯定的呀，就连神宫寺月自己都认为自己无药可救，哪能指望有谁来解救他。
倘若连渣男都值得被救赎，那这个世界可太糟糕了。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却能轻描淡写地说着让他感到肉麻的话，似乎每次长篇论调，都是为了看他出糗为目的。
神宫寺月为了不显露内心的动摇，每回都是冷着脸，一副“随你胡说”的派头。
而这假面，似乎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会长。”少年沉默许久。
“嗯哼？”
“我，一直都没能对你道歉。”
星野森星乃淡笑着看他：“没关系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却冒充着陌生人，若无其事地待在学生会。”
“没关系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总是在说谎，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我总是将谎言挂在嘴边，鲜有真话。”
她像个成熟的年长者，将手放在了少年的头上，手指穿插在他的发丝之间，轻轻捋着他乌黑的头发，像是在抚摸熟睡中的婴儿。
“没关系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少年悲哀地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她的语调，试图察觉她言语中的真意。
“所以……
“樱小路学妹，千万不可叫她感到难堪。
“神宫寺同学，你要用真心呀，明白么？”
“……是。谢谢你，星野……森会长。”
可恶！因为成绩太差了但凡发个通知都要被以为是太监！
可恶可恶可恶！
我要是太监了肯定不会发《通知》
而是《更新说明，以及牢骚》
懂得都懂。
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