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欠钱的都是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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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香烟递给他一支，随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支；吐出一口烟雾后，王云缓缓说:
“我最近听到一个消息，镇里说从明年开始，不批准农村宅基地了，让我们搬到县城里去住。
像我们这种想盖房子但是又没有钱的家庭，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见到两个小孙女，已经不再吃了，刘英拿起自己的碗筷，一边夹菜一边问:“不让盖了，为什么就不让盖了呢？”
“说是我们这里要搞什么旅游区，还要搞什么风力发电，全部搬到县城里去住，前两天我都看见有人来看了。”弹了弹烟灰，王云解释。
“谁爱搬就搬，我是不会搬的，”见屋里到处都是烟雾，刘英瞪眼看着两人:
“你们抽烟能不能出去抽，几个小家伙还在这里呢，吸二手烟对他们身体不好。”
“忘了，不好意思。”王云说着马上把烟掐掉。
烟被灭掉后王海嗤笑，“其他村可能会有人去，因为他们家里到处都是石山，没有田只有地，去县里的话比呆在家里舒服。
但是我们村，到处都是泥山，每家的田都在家门口，只是地远一点。
去了县里，什么都没有，就一个房子住着，喂几只鸡都没有地方，谁会愿意去住那房子。
那些房子我前几天去县里玩去看过，最高六楼，电梯都没有。
像我们过几年年纪大了，想下楼买点东西都不方便。
而且说句难听的，你搬去县城里，你想吃点蔬菜都要花钱买，没有稳定的工作的话，去县城里就是受罪。”
一开始他想得也还挺美的，觉得搬去县城，以后就不是农村户口了，什么都比农村方便，但是去看了才知道，其实也就那样。
那就没有必要搬去了，留在家里挺好的。
到市里就40公里，到广西就10公里，但是去县城特么有60公里，在家里想吃什么自己种，而且现在镇上什么都有卖，也就医疗和教育比不上县城。
但是家里有点钱的，谁不是把孩子送到市里读书。
当年王青读书的时候，在镇上读了幼儿园，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市里读的。
县城的资源再好，它也比不上市里不是。
王云有点幸灾乐祸:
“现在就看镇上怎么说了，以前让村里种核桃，每家都等政府发了补贴，就把核桃树给挖了种庄稼。
去年让种百香果，村里没一个人鸟那些工作人员，今年说让整个村搬去县城，估计那些家伙又要吃瘪了。
要搬去县城的话，大家又何必在村里盖房子呢，直接在市里买房不香吗？
还不是大伙舍不得这里，从明朝到这里扎根了几百年，对这里早就有感情了。
哪能说搬就搬的，我看那些政府人员就是为了自己瞎搞，这么多年领导换了又换。
但是经济就是上不去，他们升不了官，现在国家发展城镇化，他们看机会来了，所以就开始作妖了。
我们这里气候不行，种什么都不行，种水稻一年才一季。
而且都是梯田，没有办法机械化，只能用人工。”
王海反驳:
“大哥，我们这里到处都是荒山，搞养殖还是有搞头的。”
“搞养殖，等政府把水和路硬化了差不多，现在水都没有，种庄稼都只能看天吃饭，没有水搞个毛的养殖。
不下雨还好，下雨天路滑，车走都走不了，你养出来了，想拉出去都困难。
要是条件好的话，早就有人来投资了。
而且养殖业风险大，比如养猪，价格波动太大而且还有各种疾病，像镇上的双喜，去年一场病，他一千多头猪全挂了，只能拉去烧掉。
没有病的话，猪都可以出栏了，结果半年白干，要不是政府给他补贴了一些钱，他毛都没有。”王云摇头苦笑。
刘英感叹不已:“现在什么都不好做，我弟在市里接工程，活干完了，半年了尾款政府都没有给他结算，说是等上级拨款才有钱。”
“奶奶，我吃饱了。”
“奶奶，我也吃饱了。”
就在这时，老大老二放下碗筷，一脸期待的看着刘英。
“吃饱了就去把作业做了，等会时间到了就睡觉。”刘英板着脸说道。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然后老大荣华一脸期待说:
“作业我们在学校做完了，奶奶我们想看动画片，你开电视给我们看好不好？”
“做完了？”刘英一脸不信:“去拿来给我看，如果没有骗我，我就开电视给你们看。”
“好的。”
“嗯…”
两兄弟马上跑进了房间，片刻后一人提着一个书包出来。
五分钟后，看完了两兄弟的作业，刘英开始了点评:
“荣华你的字写得不错，不过富贵你这字要多多练习才行。
写得像鸡抓的一样，东倒西歪的，一点都不好看。”
“知道了，奶奶。”富贵弱弱回应。
进了客厅打开电视，两个小家伙马上爬上了沙发坐着。
摇了摇头，刘英回到厨房饭桌上坐下。
一碗饭都还没有吃完呢，就听到了老三老四的声音。
“奶奶，我吃完了，我去和哥哥他们看电视了。”放下碗筷，团团马上就从板凳上滑到地上站好。
“奶奶，我也吃饱了，你抱我下来，我也要去看动画片。”圆圆可爱的大眼睛看着刘英。
“好，圆圆真乖。”刘英抱起她亲了一下她额头，这才放下她。
几个孙子中，她还是比较喜欢圆圆，如心和如意，毕竟女孩子比较文静。
如心和如意虽然还不会说话。
但是只要让她们吃饱了，就不哭不闹。
不像荣华，富贵和团团三个男孩，整天调皮捣蛋的，在家里不是捉鸡就是撵狗，要么去玩水和捏泥巴玩。
除了看电视的时候老实一点，其他时候都让人头疼。
她最头疼的就是送他们去上学，去到镇上这也想买那也想买，早上在家里做了早餐他们又不吃。
才四岁的孩子，打他们自己心疼，骂他们又怕在他们心里留下阴影。
本来两个小家伙就没有了妈妈，已经够可怜了，她真的忍不下心。
每个月王青给他们的钱，他们都没有怎么花，全部花在几个孙子上面。
早上要吃东西，放学回来也要吃东西，而且每天下午一买就是四个小家伙的份。
都是孙子，要是只买荣华富贵两人的，不给团团圆圆买，她心里过不去。
现在什么都贵，每个月一千块钱根本不够，有时候她还要买点米或者菜才够花。
“现在养娃太花钱了，一个月的开销比我们大人还厉害，这样下去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才能盖得起新房子。”刘英看着王云苦笑着说。
王云安慰:“慢慢来吧，等他们都读书了就好了，现在就如心如意两个小家伙吞金厉害。
每个月光是奶粉和尿不湿就一大笔钱，等她们大点就好了。”
“大嫂，你就是太溺爱荣华富贵和团团了，这样长时间可不行。
不听话该收拾就要收拾，要不然长大了更加教育不了。
像王青一样，就是你们太溺爱他了所以吃了很多苦，这几年才老实。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学习成绩虽然好，但不是打架就是逗弄女孩子哭。
要是几个小家伙都成他那个样子，以后够他头疼的了。”王海开始了埋怨。
听了他的话，刘英和丈夫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
九点。
王青在候机楼下车。
然后马上拖着东西进了候机楼。
“特么的，还好来得早，要不然就要赶不上飞机了。”王青嘀咕了一句。
他觉得有可能路上会堵车，没有想到真让他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他刚过了安检，没一会就登机了。
一路上没有小说中的狗血剧情，也没有美女搭讪，他旁边就坐着个抠脚大汉。
晚上十一点半，飞机在兴义降落。
王青跟着众人出了机场，拦下一辆出租车问:“师傅，到万峰湖多少钱？”
司机看了他一眼，一双小眼睛转了转，满脸微笑:“两百八，走吗？”
“一百八去不去？不去我找别人。”王青冷着脸。
看见司机眼睛打转，他就知道司机想把他当肥羊宰。
要不是现在没有客车，他才不会坐出租车呢。
白天坐客车最多三十块钱就到镇上了。
司机开始试探:“小兄弟，你看现在都夜深了，你给两百四，我就送你去。”
王青摆了摆手:“一百八，你不去我找别人了。”
司机郁闷了:“走吧，你这小兄弟太会砍价了。”
他还以为遇到愣头青了呢，准备坑一把，没想对方是老油条。
“师傅，没有办法啊，现在赚钱多难。”王青开始了卖惨。
凌晨一点，车子终于到了镇上。
“跑这趟太亏了，没有想到一段时间没来，到处都是炮弹坑，太伤车了。”停下车，司机郁闷又心疼。
但愿自己车子底盘没有刮伤才好。
“过几个月就好了，现在正在修路没有办法。”王青讪笑道。
告别司机，王青马上拨打了老妈的电话。
王青的家，没有住在镇上，而是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里，通往外面只有一条土路，并没有铺成了水泥路。
那里没有污染，鸟语花香，风景秀丽，青山绿水。
因为村里所处的位置有点高，所以他们那里也就被称为云上村。
“喂，儿子，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王青笑道:“娘，你们睡了没有，没睡让我爸开三轮车来接我，我到镇上了。”
“你回来了，这么快，”刘英惊喜道:“我们和你二叔在聊天呢，我去接你吧，你爸喝酒了开车我不放心。”
“嗯，坐飞机回来的，”王青叮嘱道:“娘，路不好你开慢点，注意安全。”
“没事，你就放心吧，这路我天天跑，技术比你爸还好，你等一会，我半个小时后到。”
“嗯。”
挂了电话，王青就坐在行李箱上刷着视频。
另一边，见刘英放下手机。
王云两兄弟看着她，王海忍不住先问道:“大嫂，是不是王青回来了？”
王云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嗯，他到镇上了，让我开车去接他。”刘英笑道。
“大嫂，我去吧，你们累了一天，你现在开车属于疲劳驾驶，不安全。”王海担忧道。
刘英摆手，“你们喝了酒，谁去我都不放心，我自己去，开慢点就行了，你们看下孙子们，哭了的话哄一下。”
说完就起身出了门开车离开。
“大哥，王青要回来了，我们把菜热一热吧。”王海看向王云。
“没事，现在又不是冬天，怕什么。”王云拒绝了小老弟的提议。
王青才刷了一会视频，就看见有灯从他的旁边射来。
不到一分钟，车子就停在他面前。
“儿子。”
“娘，是我。”王青笑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刘英虽然嘴上责怪，但是脸上开心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
“我也想早点，但是羊城飞兴义的飞机就一次航班，而且还是晚上的。”王青郁闷道。
“快上车吧，别站着了。”刘英催促道。
“好嘞。”
车子并不大，车厢里装下王青和行李箱就没有多少空间了。
这车是王青去年春节帮老妈买的，方便她接荣华富贵两个小家伙上下学。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半个小时后回到了家里。
“爸，二叔，我回来了。”进了屋里，王青叫道。
“嗯…”
“回来就好。”
“饿了吧，还有点剩饭剩菜你将就着吃。”刘英说道。
“娘，明天我送荣华富贵去上学吧。”吃完了饭，王青说道。
“你这孩子，明天星期六，你不会上班上傻了吧。”刘英取笑道。
王青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们天天上班，所以没有关注这个。”
他们鞋厂就每个月一号发工资放假一天，其他地方都是工作日。
王云问道:“你这次回来是请假回来玩几天呢？还是说辞工了以后不去广东了？”
王青给老爸和二叔发了烟，这才缓缓开口:“辞工回来的，我不准备出去打工了，想在家里种种田，搞搞养殖啥的，顺便能陪着孩子。”
“种田，搞养殖？”王云苦笑道:“想得挺美，关键是你哪里来的钱？没钱啥也不是！”
王海说道:“钱不够可以去贷款嘛，银行有的是钱，现在欠钱的都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