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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小村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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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门外的动静把史寥龙吵醒。

他听到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看向窗外,有人正在固定开关电源,有几个人将十二米长的拱门包完全拉开,。

朱莎莎站在一旁正在对这些人指手画脚,说充气包有字的那面应该对着村口大路,这样往来的车辆都能够看到拱门上面的大字。

麦莹莹也被这动静弄醒,两人起床先后洗脸刷牙。大清早的农村,空气清新,还有几许凉意,公鸡的啼鸣让史寥龙听起来有种很高远的感觉,预示着这样的环境里,即便辛勤的劳作也是一种慢节奏般的惬意。

来到大门外,几个动作熟练麻利的人已经让绳索拉起,沙包落位、电源箱开始运作,充气包正在逐渐膨胀升起。

丈母娘端着热腾腾的面条出来说吃早点了。

麦红超和老丈人还在各自的房里继续酣睡,怎么叫一个就是不睁眼睛,一个就是不下床。

面条里有肉片,有鸡蛋,有香葱,还添了点花生油,虽比不上市里的早点丰富,但史寥龙还觉得凑合。

安装拱门的几个大老爷们看到抹了淡妆的麦莹莹出来端面条,都称赞这新娘子漂亮。朱莎莎居然一脸不悦地纠正麦莹莹是她嫂子,她才是明天真正的新娘子。

老粗爷们笑呵呵地说都一样,都漂亮。

丈母娘见这些人干活也不容易,也给他们下了面条,端到他们手上。干活的人一声谢后大口大口地吃,还一个劲地说香。

麦红超起床后来到堂屋发现不对劲了,怎么有瓶五粮液开封了,而且瓶子里面的酒几乎少了一半!

这货刷牙的心情都没了,拎着酒瓶子出来质问谁把酒喝了一半?

朱莎莎和麦莹莹是不可能喝这酒的,丈母娘更是不懂酒,这货分明就是在怀疑史寥龙。

史寥龙端着面说:“酒是我花钱买来孝敬你爸的,你说我会不会不经你爸同意就打开自己喝?”

这货又拎着酒瓶进屋去找还躺床上的老丈人理论。门外三个女人事先都没注意到这酒瓶,都在说好好的包装酒怎么被拆开,被喝了?

很快屋子里就传来父子俩的争论声,又见麦红超气冲冲地拎着酒瓶出来找大家评理,说自家爹承认酒是昨晚他自己喝的,然后愤愤不平地表示偷喝酒没人管他,但这么贵的酒他自己喝就是糟蹋东西。

又说这酒是待客的,是撑场面的,今天朱莎莎的家人就要到了,用这酒招待对方才有面子,怨老爹不识货,还一口气喝了半瓶,怎么没酒精中毒,怎么没喝死!

老丈人揉着浮肿的眼睛出来,丧着脸地训儿子:“你个小畜牲一大早咒我死。多大点事,你姐一共拿了四瓶过来,家里还有三瓶。我就喝了几口又没喝你的血,你结个婚我还连酒都不能喝了?”

麦红超气急败坏地指着瓶子说:“你知道这酒多少钱一瓶吗?”

老丈人说:“我在镇上的超市里见过,是有点贵,不就是两百来块一瓶嘛。”

“那是山寨版的,这个是精装正品,你问我姐,她清楚价格,你问她!”

麦莹莹知道这事亲爹做得不对,酒贵是小,大半夜偷酒喝,还没个下酒菜,这种高浓度的酒万一喝出个事怎么办!刚要开口时,史寥龙却抢先吭了声:

“一瓶558,第八代普五型的。”

老丈人一听还没睡足的瞌睡被吓跑了大半,又向闺女伸手求证地:“我日,五百多一瓶!麦莹,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你把买酒的发票拿出来给我看下。”

这名字就像有着无人抵挡的“魅力”,让安装充气拱门的爷们都不约而同地盯着麦莹莹瞧,好像老丈人不是在叫女儿,是在骂女儿。

麦莹莹端着一碗面无所适从。

麦红超蛋痛地:“外面到处在吭爹,但我和姐都被你这个爹吭死了!”

丈母娘叽里呱啦地对老丈人一通指责,意思是五百多一瓶的酒也敢偷喝,真是贪心,真是老不要脸!

老丈人自觉得这事做错了,自己活了快一辈子,喝这价钱的酒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充气抠门在吵闹中缓慢升起,干完活吃面的粗爷们端着空碗在嘻嘻哈哈地看笑话,有人也说结婚是大喜事,喝再贵的酒也不碍事!

朱莎莎这时拿出情商来息事宁人了,这个新媳妇劝丈母娘稍安勿躁,又安慰老丈人没多大的事,一瓶酒而已。要喝今天自己家里人来了大家一起喝好,还会亲自为老丈人倒酒。

老丈人被这马上过门的媳妇体恤得乐开了花,史寥龙也冲老丈人单手一挥地:“醉卧沙场君莫笑!”

老丈人立即哈哈大笑,又说原来史寥龙昨晚都看到了!

麦红超找麦莹莹要来车钥匙,把其余的三瓶五粮液放入车的后背箱当面锁车,嘴里怨声载道地说千防万防还是家贼难防!

这事算翻篇了。史寥龙感慨老丈人没心没肺的“大度”,要是换了自己的亲爹,他要是说了这样的话,亲爹铁定剐他一层皮。

充气拱门高高悬起,在蓝天白云之下划了一道弧字型。对着村口的那面贴有恭祝麦红超先生与朱莎莎小姐喜结良缘字样。

麦家的人都在看拱门,朱莎莎早就迫不及待地捏着手机从不同的角度拍照,然后发自己的朋友圈。

给钱打发走了安装的几个爷们,朱莎莎和麦红超在充气拱门下开始秀恩爱,两人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毫不避讳出门的街坊。

虽然时代早变了,农村里年轻人搂搂抱抱也常见,但老街坊们都上年纪,看到了还是觉得有些辣眼睛。

当两人嘴巴贴到一起时,麦红超突然和朱莎莎拉开距离地:“我去,你没刷牙!”

朱莎莎用手捅这货胳膊地:“怎么了,现在就开始嫌弃了,信不信老娘一脚踹死你!”

这“恩爱”秀得丈母娘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去厨房洗碗筷。老丈人去屋子旁边一间废弃的牛棚里拿出竹枝大扫帚开始扫地,好像要扫除一身的鸡皮疙瘩。

麦莹莹拉住史寥龙的手往屋子里拽,小声说:“走,咱俩去把屋子收拾下,朱莎莎的家里人中午就要到了,家里乱七八糟。”

为了这个亲弟弟,做姐的也是拼了,可干家务活又怕弄脏自己的这身衣服,干脆换上丈母娘穿了七、八年的衣物。这粗麻皱布穿在老婆身上把她活脱脱地变成了一个村妇!

“怎么了,你也敢嫌弃我?”

史寥龙苦笑地:“不敢,不敢。你丑,但你温柔。”

麦莹莹举起手中的拖把吓得史寥龙赶紧拿起一块油腻的抹布说他去堂屋擦桌子。

桌子还没擦到一半,手上已经油腻了,桌子看起来更脏了。这时老丈人居然救他于水火之中,拉他出了门外。老丈人说男人怎么能做家务事,这些是女人干的活。老丈人在外面撑起一张木桌,又把怀孕的朱莎莎叫来,拿出一副扑克,三个人斗起了地主。

麦红超可谓善于利用一切资源,这货将自家爹昨晚偷喝剩下的半瓶酒又拎在手上开始走访街坊。

这个点各街坊的家里都开始吃早饭,麦红超就给年长的男人倒上小半杯,说让他们

尝一口,这是他姐带回来的五粮液,市场价558。

但凡喝酒的男人都不会拒绝,有些还感慨要不是麦红超办喜事,恐怕这辈子都喝不上这么贵的酒。

麦红超顺口胡吹地说这酒还谈不上贵,自己在沿海地带工作,别说五百多,五千和上万的酒他都经常喝。

没见过世面的信以为真,在市里溜达过几年的街坊会客套地恭维麦红超在外面混得好,有出息!

完事后麦红超把空瓶随手扔到田里,然后来到桌子前驱赶正在斗地主的朱莎莎,说她牌技烂,让他上桌。朱莎莎让位,又如胶似漆地坐到麦红超的腿上当他的牌军师,希望他能赢钱!

丈母娘和麦莹莹母女俩在屋子里干得浑身冒汗,史寥龙还听到麦莹莹埋怨家里太脏了,说明天就办酒为什么不提前打扫卫生,亲戚和十里八乡的熟人都要来,会取笑他们家人邋遢。

丈母娘觉得没什么不妥,说家里一直都是这样,家里干净得很。

一个多钟头后牌桌上老丈人赢的钱最多,十元小钞像金山银山一样让老丈人笑开了花,好像下半年的烟酒钱全凑齐了。

朱莎莎接到家里人的电话,说车已经入省,高速一路畅通,导航显示还有三个多钟头到李家大集镇。朱莎莎眉飞色舞地说三小时后会去镇上接家人,然后放弃牌局拉起麦红超说要利用这三个小时先去市里把相中的首饰拿下,再到镇上领取已经订好的礼服。

计划一出,说走就走,拉着干家务活的麦莹莹让她当回司机。麦莹莹脱去身上的粗麻皱布换上自己的衣服,顺便叫上史寥龙一起。但史寥龙说还是愿意待家里,坐在门口晒晒太阳。

三人出发后老丈人又搬出两张桌子,拼了凳子喊街坊们出来搓麻将。

乡下人办喜事讲究热闹,得有人气。所以昨天吃过阿胶,抽过1916的乡里乡亲们都给足面子地聚过来开始码长城。

史寥龙对麻将没兴趣,而且不会打,他坐在太阳下看着远处绿油油的菜地和趴在菜地里甩着尾巴同样感觉无聊的老黄牛。

牛闲不耕地,有被宰的风险;人闲心里慌,随时会面临贫穷。

史寥龙突然有这种感悟,他想到了那天面试去见的刘志胜,那个神经兮兮还敢开公司创业的人。

“老麦,听说你家这个女婿一个月就挣了三十万,真的假的?”

一桌搓麻将的老乡随口问老丈人。老丈人一边摸牌一面心不在焉地:“那当然,我这个女婿在大江城住的是洋房。”

史寥龙汗了。

丈母娘本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忙活的,听了这话连忙跑出来说:“是真的,是真的。我儿子结婚的钱都是我闺女和女婿出的。我家红超的存款也不少,他把钱留着买房,他不贷款的,全款买!”

打牌的老乡说:“你不是说家里媳妇在那边有房子嘛。”

丈母娘很是得意地:“房子有,好大,好新,但是红超想在市中心再买一套,说以后生娃了能上个好学校。”

搓牌的乡亲们一脸羡慕。

“老麦家有福气呀,闺女从小就漂亮,还嫁了个有钱女婿。儿子会挣钱,还要买第二套房子。对了,你们家女婿和儿子哪个挣得多一些?”

丈母娘想也不想地:“都多,都好会挣钱,多得花不完!”

史寥龙听得笑哭不得,一个无脑地发问,一个无脑地回答,大家搓着麻将,几十的赢,几十的输,又好像觉得在大城市里只要大风刮过,天上不会下雨,落的全是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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