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糊里又糊涂,各打五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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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海涛与耿建设已经很熟悉，他看到这是接近二十页的材料，不禁对龙腾云肃然起敬起来了。他说道：“我们的龙总，龙主席，真不简单呀。以前我总是不明白，他如此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总觉得他这么好好的一个人儿，老是在云水这破烂地儿折腾个啥。只有我们这些没出息的人才在这里瞎搞一气，既不赚钱，也不得名，还尽得罪人。现在我懂了，他这是在超度云水人呀。是为了我们云水好的真正苦行僧，殉道者，为理想主义献身的人。”
“那么，耿局长，这事儿，对你确实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了。”罗海涛笑了，“我想我们的龙哥，如此耗神耗力，文件到了你这里，不会连个水泡都没有吧？”
“罗老弟，你是个厚道人，这多年来，你不但做生意，还在政协里面服务云水，但我一开始奇怪的就是，你竟然能跟着这个没权没势没后台的龙腾云干得挺欢的，现在我也真的明白了一点，龙腾云的身上，可能有吸引你们的地方。现在这份材料，说明了他的魅力，我现在真心感觉到了，我也是可以和龙腾云做好朋友的。”耿建设似乎说的很真诚，“这样，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很认真的浏览了一遍，而且我告诉你，我肯定会仔细研读。现在我要跟龙腾云通个电话。请你拨通一下他的电话吧，我跟他聊聊想法。”
电话接通，罗海涛说了一下情况，然后说自己就在耿局长这里，他要和他通话。于是耿建设拿过去罗海涛的电话，两人聊了起来。
“龙总，北京的疫情，还好吧。”耿建设微笑说，“这两年大家都不容易啊。”
“还好，我看国庆节都快来了，全国各地整体态势平稳。应该说，国庆假，大家还是能够跨省旅游的，因为今年的态势指定比去年好多了，欢迎你也来北京走走啊。”龙腾云用自己一向爽朗的口吻说道，“但是我呢，还是小心为妙，怕北京云水往返走的多了，给大家伙儿添乱了就不好。所以还是暂时把云水的事情委托给了罗兄他们处理。这些事情真的是小事儿，还请耿局长多多理解和帮助，尽快结束了吧。”
“感谢你啊，龙总。”耿建设释怀的说道，“真的感谢你，实事求是的感谢你，整理了这么好的一份材料举报到我这里来了。你下次回云水，即使我不是民政局局长了，或者就是一介平民百姓了，也期待你能够赏光一下，我必须请你吃一次饭。”
“耿局长，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况且到了现在，这事儿，对于我来说，真的就是一个举手之劳的动作了。”龙腾云感慨，“快过去三年时间了，我也成为民政系统领域的专业人士了，哦，不，这也许有点吹牛，但半个民政业务专家，肯定是胜任的。”
“龙总，刚才我跟罗老弟说了，一开始我根本就不了解，所以带着有色眼镜看了你一段时间。现在看，我那时候真是太肤浅了。龙总令人肃然起敬，做任何事情，总能在短时间内从业外人士变成业内人士，这就说明你做的云水镇文联，之所以成功的内在奥秘，就在你的这份举报书里面。你的大智慧，大胸襟，大眼界，真心成为我辈楷模。”耿建设强调，“我说的是真心话，绝无半句虚言。龙总，你放心，我一定有所作为，稳健的和果断的处理好云水镇文联在云水县民政局这里的所有事务，再不含糊。”
“那就非常感谢耿局长了。”龙腾云坦言，“我的心迹，耿局长是理解的，我现在只需要一个完全合法合规的换届选举罢了，而这只有我们的云水县民政局才能做到。”
“责无旁贷。”耿建设说道，“感谢龙总依法依规的诉求。谢谢。”
挂了电话，耿建设对罗海涛说道：“老弟，有些事情，他就是那样的神奇。吕道遵时代真的过去了，混日子肯定是混不下去了。你看我们的龙老弟，无权无势无背景，仅仅只是通过他的感染以及他的一些触动，我们的吴萌笙老弟，竟然以退为进，啊，当然我的主观意思上绝对没有认为吴萌笙是善于有心机的人，他在无意识的客观行为‘以退为进’中，完成了自己人生的一次大飞跃，不仅仅只是人格上的，还有在仕途上的。他那么多年副主任，一直是副科级，升不了正科，基本上就是坐吃等死的节奏。但是现在，他迅速越过正科这道坎直接升迁到副处级实职的副县长。这给我个人很大的震撼。我做了这么多年正科了，你说不想升迁到副处级实职去，那是虚伪的表现。但我呢，只是与胡修涵这个所谓的‘政敌’耗在了这个正科级的岗位上，彼此像两个小丑，搞来搞去，丢人。这是跳梁小丑呀。”
罗海涛看到耿建设掏心窝子说话了，这在云水官场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但也许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官，而且和耿建设也算是转折亲，所以他才敢打开心扉吧。于是也说道：“我也有一些感触，以前总觉得自己在云水发点财，过过小日子，平平安安就行，小富即安，不就是我们一生的追求么？但是，我这种格局，就完全妨碍到自己的发展了。因为我们除了自己富裕起来以后，还要在精神层面有更高的追求，而这，龙腾云帮我实现了。只可惜，现在这事儿，被胡修涵和刘文凯等人的醋坛子打翻了后给毁掉了。”
“说到底，我们的格局，需要进一步提升。”耿建设说，“老弟，你放心，这事儿我也想彻底解决了。龙腾云曾很迷惑，说我们云水县民政局好像是专门为搞他而存在的。其实我现在回答你，这话可能还真是被他说对了。这种事儿，真的是第一次搞。以往我们也知道一些不是事实的事实，譬如说有些人注册了社团机构，在一个县里头，能有什么大事儿？他们的管理，他们来不来年检啥的，我们都觉得是死着跟活着，没区别的，所以从来不管他们是不是还存在，是不是来年检过，是不是将来还要搞下去，没那事儿，随他们的便。但是龙腾云真的把这个云水镇文联搞起来了，有些人就眼红了，说他贪污的那些人，其实只是恨自己没捞到这个贪污的机会。说他搞文联的女人，其实他们是嫉妒龙腾云捡了便宜，因为他们曾经也这样想过，只是自己能力不足没机会了。还有人说他管理不善，这事儿退一万步，就是连续两年获得那个省优秀乡镇文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是这些还是给他强行编排这个罪名上去，说明他们实在是找不到茬了。这就是我们云水自有县情，都是混账话呀。”
“谢谢你，耿局长。”罗海涛说道，“总而言之，你要果断下手了，不然，他们就真的要踩到你的头上去了。”
罗海涛离去以后，耿建设把齐思深叫进了办公室，然后拿起龙腾云写的举报信，丢到他跟前冷言说道：“你自己说吧，这事儿怎么处理？”
齐思深看了一会材料，似乎也明白了一切。他可以继续对龙腾云耍赖，因为那是一个在云水没有任何根基的“小白”。但是这次龙腾云写的材料，重则可以让他进监狱，轻则也要被解除公职，开除出云水县民政局的队伍。虽然自己还有靠山和可以赖上去的人，可是一个被开除出队伍的人，下一步，还有谁敢要他呢？自己也像龙腾云和甄道德他们那样到深圳去闯世界？怎么可能啊，现在的自己，一无所长，除了会混日子，啥也不会。
于是他颤声说道：“耿局长，是胡主席和申副局长那边，故意让我作伪证，为的就是把你拉下水，败坏你的官声，说你管理不善，约束下属不严，业务能力低下，从而丧失被继续提拔上去的机会。我不是人，是别人的狗，总是给你放‘阴老鼠’，让你难堪……”
耿建设相当厌烦，打断他说道：“你今天就呆在我办公室，你把这些年来，你和胡修涵怎么搞我，后来又是怎么和申春和一起搞我的，全部写清楚，摁手印，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说完后，就把齐思深的手机拿过来放到一边，自己盯着他写材料。
小半天后，齐思深写完了，把材料给了耿建设。看了看，耿建设说道：“整体而言和我了解的差不多。现在我要告诉你的就是，你要把今天你整理的文字情况，都告诉胡修涵跟申春和，要完蛋就大家一起完蛋，别光想着让我完蛋，而你们不完蛋。明白了？”
“明白了，耿局长。”齐思深完全就是一只温顺的哈巴狗姿势。
“滚～”耿建设一声低沉的怒喝之后，似乎很不解恨，又接着说道，“滚你妈的，狗东西，狗杂种，你老子当年就是云水民政系统的一只老狗。”
随后，耿建设给行政复议中心的章小茂打电话，说道：“章主任，关于这次行政复议的事情，我们民政局方面经过研究，准备和申诉人龙腾云和解。至于具体的和解方式，我还得先跟龙腾云那边沟通一下，我们沟通好了，再来复议中心确认，你看如何？”
章小茂回答说：“那这样就更好呀，我支持你们以和解的方式把事情解决好。我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复杂性所在，耿局长能这样大度，真的是依法行政的榜样呀。”
这个“要和解”的消息，章小茂第一时间传达给了胡修涵。闻听下来，胡修涵一连说了三次大事不妙。因为他很清楚，自从齐思深依据耿建设的“指示”向他汇报了所有的情况之后，他明白了一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在耿建设的掌握之中。但耿建设又让齐思深这样来通风报信，很显然他也没有把事情做绝。说到底，大家都是“小爬虫”而已，彼此之间的那点小九九或者小伎俩，谁还不熟悉谁？所以齐思深的“通风报信”无疑就是耿建设的一次传话，“你看着办吧，该咋咋地。”
思考再三，胡修涵赶紧约出章小茂等人聚集，商讨对策。章小茂说道：“从纯粹的法律角度而言，很显然这次龙腾云抓住了要害，我们只能判定他赢。只是说到底，怎么判定他赢还是可以采取一定的策略的。譬如说，我们让他明面上的结果是赢了，但是我们在一些具体的举措上，可以让他赢了也是输了。”
闻之，胡修涵大喜，赶紧举杯敬酒，让章小茂说出方式。
“方式也是不难的。龙腾云是两项诉求结果，第一项就是撤销民政局关于撤销云水镇文联的处罚决定。这个他赢了，我们必须让他赢。但是他的第二项诉求，就是要求认定甄道德的各项违法活动，对其进行打击。这一项我们有理由可以作出某些解释，不予支持。然后让龙腾云虽然保住了云水镇文联继续保存下去的资质，但是我们可以让外界认为，甄道德没有违法，而且这次最终是他赢得行政复议。这样就可以让甄道德到处去活动，宣布自己这项令人惊喜的成果，让龙腾云既要生出一万张嘴去满世界嚷嚷，去满世界解释，然后这样又可以把矛盾变成龙腾云与云水县民政局的矛盾，因为耿建设肯定不会有具体行动去打击甄道德的非法活动的。总而言之，这样可以继续维持一种相对的平衡，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胡修涵佩服的五体投地，再次连喝三杯，然后说道：“茂兄，从此，我谁也不服，我就服你了。”
果不其然，龙腾云在猝不及防之间拿到了编号为“云府复决字（2021）第45号”的《云水县人民政府行政复议决定书》。最核心的内容为：
结论。本府认为：
一、申请人第一个复议请求其焦点是县民政局行政行为是否合法，即被申请人认定违法事实是否清楚，证据是否充分，作出撤销处罚依据是否正确。
申请人（第三人）可以通过改选产生新法人并办理登记手续。民政局直接撤销云水镇文联的登记，适用依据不当。民政局多次拒绝为申请人（第三人）办理登记手续，其证据不足以证明第三人拒不接受或不按规定办理登记，接受监督核查达到情节严重情形，由此而作出的撤销登记的处罚，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二、申请人的第二个复议请求，与其第一个复议请求所涉的具体行政行为系不同的行政行为，且复议请求不明确，不具体，申请人也没有说明其与该行政行为的利害关系，不合乎规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复议法实施条例》，本府不子受理。
综上所述，本府决定如下：
（一）撤销云水县民政局云民罚字（2021）第1号《云水县民政局行政处罚决定书》。
（二）驳回申请人龙腾云的第二项行政复议申请。
龙腾云感觉到不可思议。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于是就与耿建设通电话，询问原因。
“我也很诧异，我跟章小茂主人打过电话，说我们和解，协调解决。”耿建设这一点并没有撒谎，但是他并没有告诉龙腾云一点，他曾让齐思深去“通风报信”的事情。事实上他通过全盘衡量后，还是需要和胡修涵保持一种平衡，而不是要跟龙腾云和解。这就是我们生活中的一种基本常识：当反派身亡，主角的末日也将到了。为了自己的苟且偷生，以及在舒适区中的蝇营狗苟，耿建设必须和胡修涵保持平衡，心照不宣，斗而不破，相生相杀，这样一来，上级领导才会觉得他们是安全的，还可以继续使用他们两个。
龙腾云是无语的，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云水镇文联已经保留住了。我现在要求你归还我的公章，我需要展开日常工作，然后召集会员，进行依法换届的工作。这一点，耿局长会支持吧？”
耿建设内心一笑，这个瓜娃子，傻乎乎的。但是他说道：“经过县委宣传部，县文联的综合考量，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凌军，已经给我做出了指示，为稳妥起见，将云水镇文联的公章等材料，移交给云水镇党委和镇政府保管。所以我们近期会和云水镇党委和镇政府完成移交工作，到时候，龙总你就去找刘文凯书记他们要求归还吧。”
“这样做，是没有法律依据的。”龙腾云说道，“这是再一次违法违规。”
“那没有办法，我得执行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凌军同志的指示。”耿建设挂了电话。
很快，罗海涛电话告诉龙腾云，“龙哥，经过我的了解，楚一波代表县委宣传部，召集了耿建设局长、胡修涵主席和刘文凯书记的会议，要求刘文凯按照属地管控原则，要他接受民政局关于云水镇文联公章的移交事宜。但是刘文凯断然予以拒绝说：这没有法律依据。也就是说，他不接受这个烂摊子。民政局太坏了，想把麻烦推给刘文凯。”
龙腾云哑然失笑。这群垃圾，小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