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二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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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肚肚饿饿”
一双小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躺在炕上男子的手臂，却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殊不知，他的爸爸因为酗酒，早已死去多时。
“爸爸，肚肚饿饿……”
小丫头机械的、有气无力的推着爸爸的身体。
哪怕她还不晓事，也知道这是自己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突然……
男子的手臂微微抬了抬。
小丫头愣了一瞬，枯瘦的小脸上绽放一抹惊喜，爸爸终于睡醒了。
旋即挂起一丝恐惧的表情，爸爸会不会因为自己吵醒了他，打自己？
“这里是哪里？”
陈云轩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一切。
小丫头凑到了他的身边，犹豫的伸出自己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他的脸。
消瘦的小脸，唯有那双眼睛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神采。干瘦得好似鸡爪的小手，明明很用力的推自己的脸，却感受不到多少力度。
“这个小丫头是谁？”
刚刚冒起这个念头，很多驳杂的记忆一瞬间涌进他的脑海，让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朵朵，我可怜的闺女。”
看着眼前这个枯瘦的小丫头，陈云轩轻轻搂入怀中，嘴里呢喃着，眼角一行泪水也流了出来。
哪怕是初次“见面”，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还有在记忆中看到的小丫头的遭遇，也让他心疼得不行。
自己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哥竟然重生了，重生在一九九零年陈家沟这个窝囊废的身上。
两年前他的妻子跟他离婚，丢下还在襁褓中的朵朵，跟省城的人跑去了美利坚淘金，他也就这么拉扯着女儿生活。
可是村里的闲言碎语和他内心的软弱，一下子就把他给击毁了。
酗酒，成了他逃避这个残酷世界的唯一出路。
这时候他却发现小丫头的腰上绑着一根绳子，另一端系在支撑房梁的柱子上。
还是人干的事吗？
窝囊废的记忆中，本是打算有合适的人家就把朵朵给卖掉。这是担心小丫头会偷偷跑掉，所以他在喝酒的时候才会绑上绳子。
胡乱的解开绳子，将朵朵搂得更紧，眼泪也流得更多。
轻飘飘的小身子，却跟他的心头一样沉重。
“爸爸，不哭。”
朵朵的内心很纠结，还是第一次被爸爸这么抱着。哪怕小小的年纪，也学会了看脸色。
最终，还是伸出小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擦拭了一下。
“哎……，爸爸不哭。爸爸这就给朵朵弄吃的。”陈云轩擦了一下眼泪，赶忙说道。
听到陈云轩这么说，朵朵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毕竟爸爸没有像往常一样打自己。
可是陈云轩抱着朵朵找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任何吃的。
“咯咯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鸡叫的声音，听得陈云轩双眼闪亮。
抱着闺女跑到了外边，正看到一只母鸡从西红柿架里溜达出来。然后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翻找出一枚热乎乎的鸡蛋。
这只母鸡面对他这个抢蛋凶徒，也是吓得不行。刚想逃跑，却被陈云轩一把抓住了脖颈。
“朵朵啊，爸爸给你做好吃的鸡蛋膏。晚上呢，再给朵朵炖香香的鸡肉吃。”陈云轩哄了小丫头一句。
连自己都强活着的懒汉窝囊废，哪里还有那个时间去养鸡？
这只母鸡，就是西侧邻居乔生财家里边的。
但是他可是一丁点的心理负担都没有，这些年没少被乔生财欺负，权当是收一些利息吧。
听到要吃鸡肉了，朵朵的眼睛里总算是有了一些神采。
对于陈云轩来讲，别看不是正经的厨子，厨艺还是有一些的。
只不过这个家里边略微还是有些穷，抱着油瓶倒了半天，总算是倒出来一点点油，糊弄着能把鸡蛋膏给蒸了。
锅盖掀开，一小碗鸡蛋膏端出来。
看着黄澄澄、上边飘着油花的鸡蛋膏，朵朵的口水直接就流了出来。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只敢小心翼翼的看着。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吵闹，爸爸就会打自己。
陈云轩用勺子挖了一小勺，吹了吹后送到了闺女的嘴边。
朵朵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竟然真的是给自己吃的。大眼睛眨了眨，却不敢张嘴。
“吃吧，这个就是给朵朵专门做的呢。”陈云轩尽可能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说道。
小丫头是真的饿大发了，现在有了陈云轩的允许，哪里还等得及。张着小嘴就咬了下去，都咬到了勺子。
“爸爸、爸爸……”
一口鸡蛋膏下肚，朵朵的眉眼舒展开了，嘴里也不停的喊着。
喊完之后，朵朵又规规矩矩坐好，看向陈云轩的表情又变成了怯怯的小样子。
自己刚刚是不是又吵到了爸爸？
会不会打自己？
“小馋丫头一个，慢慢吃，晚上咱们还得炖鸡吃呢。”陈云轩乐呵呵的说道。
看着陈云轩罕有的笑容，嗅着鸡蛋膏的香味，朵朵已经忘记了对爸爸的恐惧。
开始还是他在喂，后来就是朵朵拿着勺子自己吃，这样更过瘾。
陈云轩就在边上静静看着闺女略显狼狈的吃相。
他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孤苦伶仃。只不过自己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活了下来，闯下一番天地。
而这个小丫头呢？
还不到三岁的年纪就遭了很多罪、吃了很多的苦，要不是自己到来，恐怕她都没有机会见识这个她所生活的绚丽又残酷的世界。
“爸爸吃。”
吃了一会，朵朵开口了。
语声稚嫩，却透着一股子讨好与关心。
小手也抓着勺子，颤巍巍的送到了他的嘴边。
陈云轩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再次被刺痛，把小丫头抱得更紧了一些。
上一世叱咤风云又如何？还不是孑然一身。
这一世也是老天爷赏给自己的机会啊，让自己真切感受一下这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亲情。
眼里含着喜悦的泪，将闺女喂过来的鸡蛋膏一口吃掉。
朵朵小朋友就好像完成了创世纪的壮举一样，再次开心吃起来。
三岁的小娃娃，饭量能有多大？
吃了大半碗鸡蛋膏之后，就已经吃得饱饱的了。
鸡蛋膏的威力很大，朵朵的胆子也大了很多。
就算是陈云轩杀鸡、褪鸡毛的时候，都不在乎味道不好闻，就这么守着。哪怕小哈欠连打、眯眼不睁的成了磕头虫，也要守着。
“好了，爸爸处理完了，朵朵睡一觉。等朵朵睡醒了，就有香喷喷的鸡肉吃。”陈云轩哄着小家伙儿说道。
小家伙儿乖巧的点头、躺好，大眼睛却留出一条缝，偷偷的看着陈云轩。
“小调皮一个，乖乖睡觉。”陈云轩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一下。
小家伙儿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小手伸出来，抓住了爸爸的大手。
在朵朵的小世界里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啥，反正抓到了爸爸的手以后，就很安稳、很开心呢。
小脸慢慢的舒展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乖乖睡觉吧，睡醒了啊，还得给朵朵炖鸡肉吃。”陈云轩说道。
朵朵微微点头，这次就把眼睛闭得很紧。
没过两分钟，小家伙沉沉睡去。
陈云轩心中叹了口气，就先陪着闺女吧，亏欠闺女的太多。
顺便呢，也得琢磨一下来钱的道。有钱了，才能让闺女过上更好的日子。
要不然扯啥都是白扯蛋。
诶？这个家虽然残破了一些，竟然还有电视机和缝纫机？
那还有啥说的，一会儿到村上用大喇叭一喊，直接卖掉，启动资金不就来了嘛。
也知道这是前任倒霉蛋盼着哪一天前妻回心转意再回来跟他过日子，给前妻留的。
是不是挺可怜、可悲、可笑？
又观察了一会儿，朵朵睡得很沉。小手也松开了，他这才跑到村上，用大喇叭叫卖自家的电视机和缝纫机。
“当家的，你听，窝囊废都开始变卖家产了。我今天都看到他逮了咱家的母鸡，我都没敢吱声。”乔生财的媳妇说道。
“没事，一只母鸡几个钱，等咱们把他家的房场给买下来，以后可就不惯着他毛病了。”乔生财无所谓的说道。
“我喊上王三和马四，找这小子喝顿酒，他还不得乖乖签字啊。就算是卖家产能卖几个钱？够他还饥荒吗？”
乔生财媳妇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是可怜了自家的那只老母鸡啊。喂狗吃，也比给那个窝囊废吃强啊。
而他们谈论的窝囊废，现在正拎着装了半瓶豆油的油瓶屁颠颠的往家赶。
这是收罗了全身上下凑出来的七毛钱，打的豆油连半斤都不到。
反正也够给闺女炖鸡用了，这就行。
想到了闺女开心吃鸡肉的模样，他自己都忍不住的露出了笑脸，看得路过的村民直摇头。
窝囊废就是窝囊废啊。
都开始变卖家产了，他竟然还觉得是非常开心的事。不是窝囊废是啥？
屁颠颠跑回家的陈云轩看到时间还早，索性也倒在闺女身边，跟着睡。
可是睡啊睡的，他就有些发现不对劲了。
这里是哪里？咋还雾气缭绕的？
是做梦？
不是。
掐腿很疼。
难道又穿了？
可是闺女咋整？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眼前一黑一亮，自己正保持着掐腿的造型站在炕上，闺女朵朵依然睡得正酣。
想啊想的，他脸上的笑容是变得越来越大，捡到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