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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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年内,我没接到过任何关于林萱的消息,她为了躲我,把所有社交账号全部更换,但有关我们之间的回忆却保留下来,我将她qq相册中的合照保存下来,手机却不堪重负的死机,于是我买了个U盘,把一切都尘封在拇指大的世界中。
原来,不光是断舍离让人难过,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感觉更让人心死,我很想知道林萱此刻在干什么,又或者是什么心情,她会不会像我一样不习惯没有对方的生活?
起初我试图用忙碌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减轻痛苦,沉浸在几乎做不完的工作中,时刻接受上司的洗脑式奉劝。
上司是位风韵犹存的少妇,三十多岁却也肤白貌美,丝毫不输正值青春的少女,她的口头禅是“身为公司的一员,接受着公司的恩惠,要处处为公司着想,把公司当成家一样的港湾。”
每当她说完口头禅时,隐约听见下面同事的唏嘘声,我也与时俱进的嘀咕道:“家可以用来睡觉,还可以充当激情燃烧的地带,你却好意思把公司当成家!”
她大公无私的样子让我不禁生出邪念,这个前凸后翘的娘们儿该不会和上级有一腿吧?
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夕照钻入屋内,透过桌上的水晶板反射在脸上,收完最后一批外加工物料,我拿出公章,在每张核对完的账单挨个扣上。
临近下班,所有人各自收拾文件,几个女同事围在一起讨论下班去吃点什么,我被她们稍大的声音吸引,扭头瞥了一眼,恰好与她们对视。
或许是单身太久看什么都顺眼,仅仅对视一秒,三人便朝我这边走来,一副准备狩猎的邪笑,就差张开血盆大口把我吞进去。
田欣坐在离我胳膊不到一厘米办公桌的空旷处,对正在加班对数据的我开口道:“向洋,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三个一起吃顿海底捞呀?”
我想说没钱,但又不想被看扁,于是加快按计算机的手速,头也不抬的说:“我也很想去,不过今晚不行,林萱还在家等着我呢。”提起林萱,一道电流在我心里跳过,我强忍悲痛,装出很幸福的样子,咧着嘴:“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着她和你们聚聚。”
被婉拒后,田欣沮丧的叹了口气,饱满的臀部被桌棱角挤成水蜜桃,我提醒自己非礼勿视,继续认真工作起来。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按住我点鼠标的手,说道:“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林萱一起带上去吃,我们都馋这一口了,况且还能增进感情,你放心我们仨绝对不会当电灯泡,给你和弟妹留出足够的二人空间。”
我感到好笑,田欣不愧是做宣传的,吃个火锅还整这么一串传销话术,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另外两个同事见我犹豫,跟着起哄道:“你看欣姐多为了你俩年轻人着想,还不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别总让人家林萱吃苦受罪,适当的改善一下伙食,满足的不仅是胃口,还能温暖心灵。”说完便向我抛了个媚眼。
我没有被媚眼影响到春心荡漾,而是犯愁该怎么解释林萱已经离开的事实,这几个同事了解我俩的基本情况,平日里没少劝我对林萱好点,每次我都是点头应付,时间一长连她们都觉得啰嗦,便不再絮叨。
我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告诉她们林萱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又或者直白点,我该用什么方法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如果沉默是金,那么此刻我就是首富。
田欣看出端倪,出乎意料的给我台阶下,她招呼着另外两个离开,故作浮夸的说:“你俩看不出来向洋小两口打算今晚过二人世界吗?耽误世界人口计划可是重罪,咱们几个单身贵族去吃吧。”
要问为什么我清楚自己已经被看穿,那是因为田欣在我沉默后,先是严肃的盯着我,随即脸色骤变,夹杂一丝惊讶和质疑,最后惋惜的轻轻摇头。
望着结伴离去的三人,我突然觉得像田欣那样一直单身也挺好,至少不会尝受分离的苦楚,也不用为以后做打算,每天无忧无虑的自己养活自己,到了节假日就四处旅游,好不自在!
实际上从田欣表情上不难看出,她一早知道我分手的事,碍于顾及我的面子,再者就是我在这不受关注,别人充其量当个笑话听。
差十分钟七点,我独自来到卫生间抽烟,手机屏保一直没换,是当初我和林萱走出校门时特地让别人拍下来的,照片上的林萱脸上亲昵的挽住我胳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恍若昨天。
乘坐公交车穿过闹市区,光彩绚丽的霓虹灯照亮整座城市,却照不进支离破碎的心。
“孩子......孩子......”突然感觉有人推搡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司机,他见我醒来,哀怨道:“孩子,你这都睡到终点站了。”
我神情恍惚的观看窗外陌生的环境,四周被公交车围成一圈,我位于出租屋外30公里的公交总站!
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要怪就怪我平日总熬夜,把自己搞得无精打采。走了大约十分钟才看见公路,我拦下一辆出租,咬牙付了100车费。
行驶途中我又开始做每天必重复的事:浏览林萱每个社交软件账号,总在不停的幻想有朝一日她能更新,便足以证明半年来我发的私信她都在看。
然而事与愿违,林萱所有社交软件的动态都停留在半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发了一张背影照片,文案内容则是:他都懂,他清楚,他明白,他就是没动静。
我知道她这是发给我看的,因为我总是满口人生哲理,可实际行动总是恰恰相反,忘了树叶不是一天黄的,人心也不是一天凉的。这张背影照片看得我一阵失神,恍惚间她离开时的模样补充到脑子里......
思绪转移到五个月前,我当然想过去找她,并且在她离开一个月后就请假偷跑回天津,来到她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广告公司,像站岗似的和遮阳伞下的保安对视两个小时,最后连保安都撑不住,走进传达室享受空调,拿起一块西瓜美滋滋的开炫,吧唧嘴的嘚瑟样让我既羡慕又厌恶。
一连来了三天都没等到林萱,这家公司明明不存在其他门口,于是我随便拦下一位在这做卫生的大妈,问道:“您好,请问林萱是在这上班吗?”
大妈看了我一眼,手中的扫把不停挥舞,激起阵阵灰尘,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黝黑的脖颈,生硬的回道:“三科的主任是吧?”
我立刻点头,告诉她说:“对,我是......”说明关系时,我变得吞吞吐吐:“我是她同僚,出差路过这里,顺道看望一下她。”
大妈望着不远处没停满车的车位,呵呵一笑:“你来的可真不巧,她今天下早班,开着老公的车回去了。”
大妈笑盈盈说出来的话像锋利的巨斧将我的心脏劈成两半,屏住呼吸甚至能感觉到疼痛,所有的希望在此刻化作灰烬,随风飘散的无影无踪,来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绝望......
大妈向呆若木鸡的我问道:“小伙子,看你连续出现在这好几天了,这个地方规则比较严,上班时间不允许私自出来,这样吧,你有什么要转交的东西就放在门卫室,回头我告诉她。”
我仿佛失了魂一般,视线中的建筑物开始旋转,地面也渐渐扭曲,直到一缕傍晚的风吹吹起我鬓角的长发才稍微缓过神,强忍心痛保持平静的样子,说道:“没什么,我空手来的,只为了看看她,既然她生活美满,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麻烦您转告他,一个同学曾经来过就行......”
说完我阔步离开,身后还传来大妈的声音:“小伙子,你还没告诉我名字......”
很快声音便淹没在接人上下班的汽车轰鸣声中,太阳好似不愿光明正大直视伤心的人,躲在云层中露出一只眼,无情的嘲笑我的处境。
离开以后我便定了当晚最后一班高铁,为了赶时间直接打车来到车站,结束了这趟空手而来的旅行。
但我并不是空手走的,还顺带多出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高铁上我拒绝美丽乘务员推销的水果,靠在车窗前眺望着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辽阔无垠的荒地,似乎在用某种方式提醒我已经一无所有。
我专心想了很久,不停的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至少林萱不用跟着我吃苦受罪,早知会有今天,打死我也不会选择认识林萱,因为自己的幼稚误了她的青春。
窗户上密集的雨点落在上面划成一道道水线,一道覆盖一道,凝聚到足够分量时被风吹落,我保持着无神状态,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广告,内容是什么我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眼耳鼻舌身都没坏掉。
向来不拜鬼神、不信玄学的我默念出能叫出名字的神灵,发自内心的为林萱祈祷,保佑她平平安安的生活也要蒸蒸日上,最重要的是,日后要快乐,由内而外的快乐,像小孩一样快乐,像她规划与我的未来时快乐......
五小时后我抵达苏州南站,因为太晚便在附近的旅馆凑合一晚,次日一早没着急复工,而是来到护城河边徘徊许久,曾经的我俩每天下班吃完饭,唯一默契的便是来到护城河边一边消食一边感受晚风的轻柔,每座凉亭、每段石板路都印着我俩的足迹,此刻早已被岁月抚平,以后也不会再有。
我不恨他离开我以后马上有新欢,因为没资格,更何况单身的人有权利追求和决定自己的幸福,谁不想找个有钱的,然后一辈子衣食无忧?
反正我想。
走到凉亭,过度奔波的我困意遍布大脑,如果我是一匹马,八成会在行走时睡着,马确实挺好,在广阔的草原上发挥自己的长处极速奔驰,那便是自由的象征......但在城市中就不同了,尤其是在闹市区,受到惊吓横冲直撞,搞不好会被当场击毙。
由此可见,任何动物都有适合自己的天地,人也一样,并且适应能力比马强,天生一副任劳任怨的躯体。
......
一辆货车挑起远光灯,晃得我眼晕,思绪回到现在,司机带我从市中心转了好几个圈到达我住的小区,临下车前还不忘找我多要20块钱,我抱怨了句“黑心”,也没瞅他是什么表情,摔门而去。
来到小区楼下,发现刚修剪完的灌木丛里有个东西反出耀眼的光芒,比路灯都亮,走近一看是个钱包,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有不少现金。
我有些激动,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拿起钱包揣进怀里,一溜烟跑上楼,打开灯拉上窗帘,拉链揭开的瞬间,眼珠差点瞪出来,随之而来的兴奋直冲云霄,我一蹦三尺高,不停的叫喊着“老子发财了!”。
抑制住洪水般的喜悦,我坐在椅子上开始数钱,反复数了好几遍,确认钱数是两万,微信提示音打断我的得意忘形,点开一看是“骑手联盟”群聊。
自从林萱离开后,贷款的压力全都落在我一个人肩上,我被迫白天上班,晚上骑着租来的电动车送外卖,因此结识了很多夜间骑手,我给他们取名为“假面骑士”。
群聊里的老王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子,刚才的消息就是他发的,他说:小洋,这两天都没偶遇到呢?
看着桌上厚厚的两沓钞票,笑得合不拢嘴,但又不能将喜悦分享出去,否则会出现很多不常联系的人,用打感情牌的方式找我借钱,于是按耐住颤抖的手指,回复:“最近公司内部繁忙,加班到很晚,所以没开工。”
老王也没多问,告诉我好好休息后便再无回信,和另外几个“假面骑士”闲聊几句,我拿出银行卡摆在钞票旁边,准备明天一早存死期。
就在我犹豫未尽时,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换做是我,丢了两万块钱会是什么心情?
我想象不出来,毕竟手头最富裕的时候所有身价也就大几千,还都是林萱帮我保管,但心仍不是滋味,我喝醉以后丢过手机,丢过手表,甚至还丢过现金,每到酒醒之后,便会发了疯似的回到昨晚走过的每个地方寻找,折腾半天也没能找到。
那时揪心的感觉至今都记忆犹新,人一旦占有这件东西很长时间,便会产生感情,就像林萱离开我以后,再得知她已经有了新欢并且过的很好,还是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愤恨。
正面情绪就位,原本断电停机的身体机能立刻开始运转,首先是胃口,向我传递出能量缺少的信号,我这才反应过来一日三餐我只度过了一日,三餐被我当成垃圾一样抛弃了。
犹豫片刻后,我决定先出去填饱肚子,至于联系失主嘛......现在太晚,打电话会搅扰人家的正常生活,万一是小两口住在一起,我这个电话打过去,很可能造成误会,那就不多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