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你要小心,小心什么（求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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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云阳直接走到了乐队那里，坐在了琴师的位置上，准备亲自操琴。
这个举动，顿时引来了全场轰动！
陶云阳果然不愧是京剧界的宝藏男孩，不但能唱，还能拉弦，真是不容易！
临走的时候，陶云阳在林牧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你要小心了！”
林牧一脸的狐疑，小心什么啊？
看到陶云阳去拉弦，林牧恍然大悟，这小子，难道是想要在弦上为难为难我？
切，你也太看不起哥们了吧！
但是，林牧怎么也想不到，陶云阳的这个小心，其实是针对郭德钢的！
胡琴声响起，跟郭德钢示意之后，林牧开嗓！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
“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
“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
“他思家乡想骨肉就不能团圆——”
“我这里走向前再把礼见——”
“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
“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
“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
西皮流水转西皮快板的板式，林牧的嗓音又脆又甜，干板剁字，听得观众们是一个劲的叫好！
林牧唱完之后，笑眯眯的看着郭德钢，不过郭德钢接下来的唱词，让林牧的心里微微打了个突。
“我与你好夫妻恩德广远——”
“贤公主又何必礼再三——”
“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
“绝不忘我的妻重如泰山——”
虽然辙口没有变，还是“言前辙”，但是四句词，有三句词跟林牧学的不一样。
不过，内容还是这些，并没有变得太多。
由于这是西皮快板的节奏，林牧也来不及多想，只能接着唱下去！
“讲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
“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
“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
“有什么心腹事你只管明言——”
林牧接的是四平八稳，台下的众多同行都是微微颔首！
而坐在后面一些德云社的铁粉们，脸上也都是露出了像陶云阳那样的诡异表情，眼睛死死的盯着林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德钢感觉跟林牧合作十分的畅快，林牧的那股子冲劲，也让郭德钢脑海中扫去所有的杂念，一门心思的卯了上来。
一兴奋，郭德钢之前寻摸着台词的问题，全都给忘了，接下来，全是肌肉记忆！
“非是我平白的愁眉不展——”
“有一桩心腹事我不敢明言——”
“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
“我的娘押粮草来到北番——”
“有心过营把娘探——”
“怎奈我身在番远在天边——”
“就不能够见慈颜——”
这一段唱，差点没把林牧给憋死了！
是不是很奇怪，郭德钢唱戏，怎么会把林牧给憋死呢！
就是因为这段唱之前所有的唱词都是正常的，林牧平日里跟别人对唱也是这个词，但是到了最后这两句的时候，林牧平日里对的台词都是“若能容我们母子相见，到来生变犬马结草衔环”。
不过，老郭的唱词虽然有变，但是在林牧看来，那就是“有心过营把娘探，怎奈我身在番远在天边”之后，就该自己张嘴了！
谁能想到，在这两句之后，郭德钢又来了一句“就不能够见慈颜”，直接把林牧的词给堵回去了！
台下的众人很明显的都看到了林牧脸上的错愕，虽然化着妆，但是这份错愕也太过于明显了吧！
梅宝玖作为林牧的师父，看到林牧这个样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小子一看就没有跟德钢对过这段戏，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也是他经验太少，没见过太多的流派，所以才会被弄的这么被动！
其实，这些戏词，都是南派京剧的，周信芳先生特别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改词，几乎所有的京剧到了他的手里，他都会按照自己的习惯，将戏词进行改动，所以，没有跟南派京剧演员唱过戏的人，很容易就被带偏了！
虽然林牧愣了一下神，但是跟四大名旦学戏的他，内心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瞬间就调整了过来，开口继续唱道，
“你那里休得要巧言来辩——”
“你要拜高堂母咱不阻拦——”
台下的不少同行们都是用赞叹的眼神看着林牧！
虽然这只是一个返场，但是林牧竟然调整的这么快，一点都没有露怯，真是太难得了！
这种情况，作为京剧演员，他们太清楚了！
不少的时候，他们经常会赶鸭子上架，事先没有排练，直接上台，用京剧的行话就是，台上见！
尤其是伱对合作伙伴的底细一无所知，你对他的唱腔特点，行腔的习惯，以及表演的方式一无所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你在台上就会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就算是那些名家大佬们，遇到这种台上见的时候，也会出现很大的纰漏！
就像是马连良和程砚秋二位大师，一个是须生魁首，一个是青衣王者，两人在一次义务戏中合作，结果就成了两位大师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合作！
马连良先生的唱腔特点，干脆利索、爽利简洁。
而程派的风格是缓中有紧，紧中有慢，有时候你以为他唱完了念完了，其实他在那行腔念字当中呢，你以为没了，刚要张嘴接话，他的腔或者字又冒出来了，总归让你急不得，等不得。
一个是火上房，一个是现打井，结果两个人这出戏唱的那叫一个难受啊！
最主要的是两人都是大角儿，谁也不让着谁，勉强最后唱完了，两人互道一声辛苦，然后就再也没有下一次合作了！
这就是风格相悖的两人没有对词的结果。
而林牧和郭德钢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一个是北方的学院派，一个南方的实战派，林牧对郭德钢的下一句唱词提心吊胆的，而郭德钢则是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早就忘了自己的唱词跟北方大路唱词的区别！
“公主虽然不阻拦——”
“怎奈令箭在银安——”
辙口都对，但是这词就让林牧很别扭！
大部分的这种快板的对唱，就跟数数一样，你数个三四五，你给你对六七八，但是你突然来了个英文“nine”，我脑子里还得琢磨一下，就很容易出现疏漏。
对于京剧演员来说，这种戏词都已经快要刻到骨头里了，脑子里根本就不用想词，凭着肌肉记忆，词就会脱口而出！
但是，当对方的词突然改了的时候，你的肌肉记忆就会出现偏差了！
林牧唱到现在，脑袋上竟然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跟郭德钢唱这么一段，竟然要比自己唱一整出戏都要心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