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给亭长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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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陈郡谢氏,恰巧随家父路过此地,特来参宴。”谢芝芝灵机一动,解释。
那女郎听到是陈郡谢氏,立刻默不作声了。
谢芝芝并不想节外生枝,也没有同她攀谈。
当此之时,门外突然有人喊道:“亭长到。”
见周围的人都纷纷站起身,她也跟着起立。
从前几排的缝隙中,瞥得一中年男子从厅外走进来。
此人便是莲花镇的亭长楚烨良。
他披着紫色的绸缎袍服,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步走至主位。
“诸位落座。”
声音中带着天然的威严。
亭长楚烨良广袖一挥,他自己率先坐下。
等周围人一个又一个落座,谢芝芝这才小心翼翼坐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十分正式的晚宴。
“乐。”
也不知道是哪个侍卫喊了一声,拉着长长的尾音在殿内回响。
话音未落,琴声已经宛转悠扬地飘来。
不久,呜咽的箫声开始低吟。
这是一曲琴箫合奏。
穿越前,因为自己制茶师的身份,没少听古曲。
而原主前世时,对音律也有所涉猎。
因此,不难听得出,眼下所奏的,正是千古名曲——《高山流水》。
此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在音乐声中保持沉默。
看向亭长、夫子以及青年才俊们。
他们都在闭眼享受。
就连周围的女客,也都随着音乐轻轻摇摆身体,看上去十分惬意。
一曲终。
“今年早稻丰收,特设此宴,请诸位举起手中酒樽,共同畅饮!”亭长楚烨良将酒樽举过头顶,兴奋地喊道。
所有人同时举杯,仰头将樽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喝了一杯酒,谢芝芝觉得肚子里暖烘烘的。
“为使晚稻能继续丰收,亭驿将于后日午时举行祭祀仪式,祈求上天护佑莲花镇风调雨顺。”亭长楚烨良继续说。
他将酒樽放在桌案上,耷拉着眼皮,看侍女为他又添满一樽,满意点头。
“诸位都是我莲花镇有学识的才俊,届时还请诸位观礼。”
夫子第一个开口允诺:“祭祀乃我镇大事,若有需要,亭长尽管吩咐。”
谢芝芝苦笑。
看来,她早膳时的提醒倒是起了些许作用。
可事情发展的方向,却与她预想的大相径庭。
这一群只会搞封建迷信的古代人。
饶是知道要居安思危,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是祭祀而已吗?
不过,她今天执意要来参加宴席的目的,却不是为了旱灾。
看看对面坐成一坨的楚老三,谢芝芝不由得嘿嘿一笑。
虽然她接下来做的事,可能会惊掉在场所有人的大牙,很可能还会惹祸上身。
但只要想到能让楚老三吃瘪,就觉得很值得。
只有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教训,才能让三哥谢范重新拾起学习的信心。
“亭长,陈家村谢润之女向您进言。”
谢芝芝瞅着没人说话的片刻空隙,从座位上站起来。
当大家还在寻找声源时,她已经款步走向大厅中央。
来到中心位置后,在一众人的惊奇中,她慢吞吞向亭长施以一礼。
“谢氏阿芝斗胆向亭长进言。”
她慢慢将头抬起来,不卑不亢,无悲无喜地看向亭长。
“四娘?”夫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谢芝芝。
当他还沉浸在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宴席上时,小姑娘又说话了。
“阿芝要替三兄谢范向亭长状告楚叔恶行。”
她声音洪亮,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此时,坐成一坨的楚老三瞠目结舌,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这小姑子竟然以这种,最直截了当、最粗鲁、最没趣的方式,就想要赢他?
“于民女而言,此乃家事,可亭长乃莲花镇的亭长,亭长之子仗势欺人,霸凌弱小,便是公事。”谢芝芝紧接着说。
为了堵住亭长袒护儿子的各种理由,只能上升高度了。
其实如果霸凌谢范的人是寻常富家子弟,此事反倒不好处理。
可楚老三的父亲是亭长。
作为亭长,就要求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偏袒自己的儿子。
而且,将此事闹大后,也不用担心会被亭长秋后算账。
夫子听到谢芝芝要进言时,原本已经站了起来。
可当小姑娘说自己是为了状告楚叔,他瞬间僵在原地。
他以为小姑娘是因为要向亭长建议居安思危之事。
女子参与政事,当真荒唐。
但她方才所说,是私事。
小孩子之间闹了点矛盾,来找家长而已。
性质不同,事情的严重程度也就不相等。
幸好……
幸好她还是知道一点分寸的。
“父亲,这小姑子信口雌黄,她污蔑我!”这时,楚老三才反应过来,立刻从座位上爬起来狡辩。
事实上,楚老三的辩白根本没有必要。
他嚣张跋扈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整个莲花镇都是出了名的。
在座的,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质疑谢芝芝所说的话。
此刻,除了亭长在思考应该如何处置此事以外,其余人都安静等着亭长的反应。
“楚三,你在私塾时,是如何欺负我三兄的,不必我在此一一赘述了吧!”谢芝芝面对楚老三,冷哼一声,指责道。
楚老三眉心紧蹙。
抬头见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得满头大汗。
“父亲,这小姑子口中没有一句实话,我在私塾日日谨遵夫子教诲,与同窗互敬互爱,并……”
“聒噪!”亭长楚烨良狠狠一拍桌子,打断了他儿子的话。
酒樽被亭长的长袖带着倾倒,酒水洒了满桌。
侍女连忙上前收拾,只有亭长坐在原位纹丝不动。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多言。
楚老三也立马闭嘴,认命地站在原地,等待处罚。
谢芝芝看向满脸委屈的楚老三,见他怨毒地向自己看来,甚至还冲他眨巴一下眼睛。
侧过头去,再次认真看向亭长。
见亭长情绪已经稳定,开口说:“亭长,我三兄如今因惧怕楚叔霸凌,已不敢来私塾念书了,若非父亲拽着,他的学业恐怕也要荒废了。”
“秦夫子。”片刻,亭长楚烨良向旁边站着的夫子轻声唤道。
“可有此事?”亭长向夫子发问。
夫子抿唇垂眸,施以一礼后,低低回应,“都是些学生间的玩笑,四娘此番冲撞亭长,也是护兄心切而已。”
“夫子所言不错!”谢芝芝立刻肯定了夫子的话。
这话,使得夫子又是一僵。
他失神地看向小姑娘,实在弄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
“虽然楚叔跋扈霸道,所幸三兄如今身体还康健。”
“民女只希望亭长罚他在家中面壁思过几日,好好反省,今后应该如何与同窗互敬互爱!”
谢芝芝也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她依旧从容不迫地面对亭长的威严,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坐在楚老三旁边的胡拯听到谢芝芝的话,忍不住噗嗤轻笑出声。
他看看身侧空着的座位,只能在心里替自己蠢笨的表弟默默祈祷了。
而坐在主位的亭长正垂头扶额。
原本高高兴兴的一场宴席,竟然因为这点小事给搅黄了,真是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