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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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提着食盒,从御膳房出来后就直奔重华宫。她身后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手上提着的是缀霞轩宫人们的饭食。
两个人沿着宫道走,三月里,许多院墙内都伸出了簇簇花枝,小宫女走着走着,不由得慢下脚步。
她对杜鹃道:“杜鹃姐姐,咱们给小主摘些花回去吧?”
杜鹃回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语气温和:“百灵,小主还等着晚膳呢,快走罢。你若是想摘花,明日一早去摘重华宫后殿那树杏花就是了。”
小宫女百灵便低下头去,应了声好,两个人不再说话,软底宫鞋在青石板路上踩出轻巧的回响。
到了缀霞轩,杜鹃一个人提着食盒进了正屋,来到书案前,躬身询问仍在描画的孙贵人:“小主,晚膳是现在就摆吗?”
孙贵人的《送子天王图》已经描了一大半,闻言放下笔,轻声道:“现在就摆吧。”
杜鹃应诺,迅速取出食盒里的饭食。都是贵人的份例,没到克扣的程度,可再多便没有了。
孙贵人净手完毕,坐到桌前,便听杜鹃低声道:“小主,许妃娘娘从两仪殿回去了,那太医院的小方子也被盛安公公带走了。”
“好。”孙贵人点头,细问道,“玉芙宫的首饰被查出来没有?”
“听闻盛安公公从小方子住处搜到了一支玉簪,应是查出来了。”杜鹃声音更低,她似乎有些疑惑,欲言又止。
孙贵人看了这个从入宫起就分来缀霞轩伺候的宫女。近一年来,杜鹃伺候上心,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在宫中也很有些人脉,是孙贵人除了画眉以外最倚重的宫女。
因而她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杜鹃便道:“小主,为何一定要放带着玉芙宫徽记的首饰呢?和妃娘娘毕竟是和亲公主,咱们把她扯进来,万一陛下彻查……“
孙贵人拿起竹筷尝了一口画眉布的菜,待咽下后才道:“水不搅浑一点,怎么躲在后面呢?和妃娘娘的宫中如同筛子一样,她带来的婢女甚至语言不通,丢了些带着徽记的首饰,也不是什么大事。”
顿了顿,又问道:“陛下今日翻的哪宫的牌子?”
“瑶华宫。”杜鹃垂眸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并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孙贵人闻言,喃喃道:“昭贵妃娘娘……陛下真是爱重于她,就连涉及皇嗣的问题,都没有怀疑片刻……皇后娘娘恐怕失算了。“
屋内十分安静,因而她的低声呢喃画眉杜鹃两个听得一清二楚。
杜鹃不好开口,画眉却道:“小主,虽说小方子是急需用钱才答应做这件事,他也看不到杜鹃的相貌,但若是陛下查到咱们头上……”
“怎么会?”孙贵人眸底平静,“消息是许妃娘娘说的,许妃娘娘是从小方子那知道的,小方子那只有和妃娘娘的宫女桃叶给的玉簪和一堆没有徽记的银锞子……桃叶是他的相好,被他哄骗着偷偷盗走了和妃娘娘的玉簪,又关咱们什么事呢?”
画眉听了这话,还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继续为孙贵人布菜。
杜鹃却知道她们主仆二人定然还有话要说,便轻声道:“小主,奴婢去催一催热水,稍后您也好沐浴。”
找个借口退下了。
画眉这才道:“小主,万一杜鹃去告发您怎么办,这种事应该让奴婢来做才是。”
孙贵人轻轻笑了一声,解释道:“我让她去打听宫里有谁急用钱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我要做些什么,再让你去又有什么意义?万一陛下真的叫小方子挨个去辨认宫女,把她认出来还能说她是被收买了,把你这个陪嫁丫头认出来,那才真的无力回天。何况,她若是要告发,方才就不会问出那些问题了。”
画眉便低下头去,半晌才道:“奴婢只是奇怪,您……您这样的情况,她在宫里又有人脉,为什么还甘心留在缀霞轩。”
“画眉,她从前是慎刑司的人。”孙贵人语重心长道,“背主的人有什么下场,她最明白不过。从缀霞轩离开是容易,可谁还敢真心用她呢?而且,你家小主虽说在宠爱上没了指望,好歹也是贵人的位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杜鹃从正屋出来,催促着小宫女烧些热水,又出了重华宫晃荡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疾步回到缀霞轩,对刚刚用完晚膳的孙贵人道:“小主,不好了!奴婢刚得到消息,小方子那搜出来的首饰是那支昭贵妃娘娘的碧玉明珠簪!”
“什么?!”
孙贵人立即站起身来,往杜鹃的方向走近几步,急急问道:“是去年昭贵妃娘娘当着众人的面送给和妃娘娘的那支碧玉明珠簪?”
和妃是匈奴人,来大周之前并没有中原首饰,因而她身上的东西都是宫掖司制作的,定然每一件都带着玉芙宫的徽记,只除了那支碧玉明珠簪。
若是用玉芙宫的首饰收买人,那么多首饰丢了一两件也能说通,但搜出的却是这支碧玉明珠簪,陛下不会相信和妃能蠢到这种地步。
“是!”杜鹃脸色惊惶,“奴婢,奴婢明明跟小方子说的是带着玉芙宫徽记的首饰……”
孙贵人不动声色打量杜鹃一眼,随即脸上平静下来,安抚杜鹃道:“算了,事已至此,只要小方子认不出你,就还有回转余地。”
杜鹃听了,镇定下来,思索片刻后道:“小主,会不会是小方子或者桃叶背后还有其他人?”
孙贵人心中一动,徐徐道:“现在想这些亦是无用,总归陛下就算怀疑别的人,也暂时疑不到缀霞轩……我同昭贵妃娘娘、和妃娘娘和许妃娘娘,可都没有深仇大恨。”
“是。”杜鹃低声应了,见孙贵人没有其他吩咐,悄声退下。
正屋里,画眉皱着眉头道:“小主,这杜鹃说的能信吗?”
孙贵人却没有答她的话,把自己放到局外人的角度,仔细回想了一遍这件事,自语道:“既然和妃不可能蠢到用碧玉簪收买人,那‘陷害她的人’自然也不会想要拿碧玉簪去陷害她……这一出反而像是和妃为了撇清干系,自导自演了……”
难道……不是她在搅浑水,而是和妃发现了桃叶的动作,趁机指使桃叶插了一手,这样一来,既有可能给昭贵妃引出一些麻烦,若是不成,也能洗清嫌疑……
可她都能想到这一层,盛安甚至陛下难道想不到吗?
和妃有必要这样做惹一身骚吗?
她揉了揉额角,重新坐回椅子上,对画眉道:“杜鹃若是有异心,早就去告发我了。她既然没有动作,不是忠心向我,就是她背后的主子有更大的图谋,总归我还有点用处,暂时没有危险,你别担心。至于以后……”
正屋外,杜鹃径直往宫女们待的罩房走去,远远便见到手中抱着一捆杏花的百灵往隔壁绛雪轩去。
她脚步微顿,片刻后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往罩房走——缀霞轩失势,宫人们想要另攀高枝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