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军事要塞与鄣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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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夷与骆越相交之地的百姓很喜欢吃山里的菌子，有新鲜的，也有风干的，煮开之后十分鲜美。
就是不好辨认有毒无毒，除非当地百姓亲自出手。
除了山珍众多，这片地区四季温度适宜，植物生长期长，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且土壤肥力强，非常适合农作物的生长。
楚襄实地考察了一番后，做了个详细的农业规划。
山间盆地种上葡萄，坡地种柑橘，山区种核桃，江边再布置一片咖啡园。
蔬菜则是以大蒜、香葱、菜用豆类为主的冬早蔬菜。
基础的粮食种植更是早就开展了，梯田修了一片又一片。
可是再多的民生建设，都不能让楚襄彻底安下心来。
东越以南的地区，想要征服相对容易，稳定的统治和管理却很困难。
因为高山险阻导致地理环境过于破碎，简直就是不同文化各自发展的最佳温床。
民族、语言、文化的复杂性远超楚襄意料之外。
霍浔的一路征伐，其实主要是破除了一些庞大部落的世袭统治，并不意味着人心上的大一统。
想要长久而彻底地同化他们，需要更多的人口迁入。
——后世的移民实边政策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楚襄需要更多的中原百姓迁徙至这里，在各地驻军的保卫下，开垦耕种，提供军粮，加强边防。
楚襄看了一眼勤勤恳恳烧着菌汤的霍浔，“你多吃点，等巴郡打完了，咱们去摘桃子吧。”
东南藩王打得不可开交，太川王与河东王忙着争夺上郡与北地。
正好给了楚襄机会，浑水摸鱼。
但她没料到，浑水摸鱼的不止她一个。
神瑞道的那位创始人司马丞因为早年帮助楚熠修缮盛京，故而被封了国师，在盛京的安国观里修道。
后来太川王进逼盛京，司马丞被迫跟着楚熠南逃巴郡。
他靠着那些捉神弄鬼的本事依旧深得楚熠的宠信，只是这种宠信随着朝廷的式微，已然没什么用了。
所谓国师，也不过是徒有其名。
司马丞越来越笃定跟着楚熠混没什么前途，于是巴郡动乱伊始，他便趁机带着城中信众逃了出来。
这些年，神瑞道在士族高官和普通百姓间都很盛行，特别是在会稽郡一带势力最大。
因为会稽是司马丞的老家。
司马丞乘船走水路，途径南郡、衡山郡和庐江，直抵会稽。
这一路上硝烟不断，他趁乱鼓动各地信众起兵攻占郡县，杀死地方官吏，几乎席卷正江下游。
信众们一心盼着成仙，脱离现世的痛苦，积极响应司马丞。
丧心病狂地烧掉家乡的房屋，毁掉村中的田地，收拾细软，跟随司马丞的脚步，向会稽进发。
抵达会稽后，司马丞便聚众攻城。
东海王和平淮王打得人仰马翻，根本无暇顾及会稽。
会稽郡守刘隐起初还率人抵抗了几天，奈何会稽本就是司马丞的大本营。
刘隐的抵抗落在会稽百姓的眼里反而碍事，刘隐不得不放弃抵抗，城门大开，迎司马丞入城。
自此，司马丞自称神瑞王，割据会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楚襄并不惊讶。
毕竟现在放眼望去，各郡大大小小的“割据政权”数不胜数，就连一些山匪都能占个城池，自立为王。
司马丞抛弃大势已去的旧上司，出来单干，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问题是，会稽以北的两大藩王掐得跟乌眼鸡似的，司马丞不敢贸贸然插一脚。
便将目光放到了会稽南的鄣郡，派了手下大将卢道兴循着正江南下，攻打鄣郡。
一旦越过鄣郡，就到东越了。
楚襄并不惧怕与司马丞开战，但她不想将战火引到东越，那片土地刚刚休养生息几年，再也经不得蹂躏了。
何况，她一早就把百越之地设为她北伐的稳固后方，决不允许有人来破坏。
为此，楚襄不得不临时做出了额外的计划。
在中原进入百越的数个关键隘道上，建起了军事要塞。
——骆越西北的严安关、东北的钟山岭；南越北的湟溪关、阳山关；东越西南的余台岭等地，都是中原各郡南下的交通要道，必须要人扼守。
于是去巴郡摘桃子的事，只能往后稍一稍了。
暂时休息的军士们带着部分民夫开始于这些要道建起守卫、观敌、联络所用的烽火台、哨卡等。
与此同时，楚襄决定派出人手支援鄣郡——没办法，为了不让战火往南烧，她只能把鄣郡扶成屹立不倒的前方阵线了。
霍家旧部里面有个叫容珲的，曾被下放至鄣郡，担任鄣郡治所普定县守将一职。
派容珲领着一队人手，前去支援鄣郡最适合不过了。
…………
冉赞是北方人，却在鄣郡做了近十年的郡守，儿子女儿相继成家，他也就和城里的一些豪强之家结成了姻亲。
他自认为官做人还算正直，即便有小人揣度他官商勾结，可他的姻亲们在富庶之余，都是诚心向善之人。
平常一些施粥、接济贫苦百姓的小事就不提了。
此次司马丞派手下大将卢道兴陈兵于普定县外的长兴河北岸，也是他们主动拿出家财，招募城中青壮，与各府邸的徒附部曲一起，对抗敌人的戈矛。
可惜与卢道兴的大军比起来，鄣郡还是不敌。
几次交战，他们都败下阵来。
若不是最近接连下了几场大雨，长兴河上风浪翻滚，河水暴涨，只怕卢道兴早就带人越过长兴河，长驱直入普定县了。
冉赞看着灰沉沉的天空，一边感谢连日来的大雨暂时解了眼前之危，一边陷入更深的惆怅中。
因为他知道这几场大雨预示着更可怕的灾难即将到来——前两个月少雨，原以为今年的雨季就这样平安度过了。
谁知，原来只是雨季姗姗来迟。
大水将会淹没桥梁、冲毁道路、江河漫流、虫蛇四起。
老天爷并没有偏帮任何一方，阻挡了卢道兴前进脚步的同时，也会将鄣郡的百姓裹入另一场万劫不复中。
他眼下还能为鄣郡的百姓做什么呢？
冉赞想了又想，最后只能捂脸无声痛哭。
他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坚守鄣郡，与百姓们同生共死。
“轰隆”！天空响起了炸雷，又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磅礴大雨应声而下。
那劈天盖地的雨声，没有浇灭鄣郡的暑热，反而正在慢慢摧毁百姓们的希望。
冉赞扶着窗台，看着那细细密密的雨幕，不由得跌坐在地。
他一夜未眠。
将近黎明，大雨终于停了，正要出门看看城中的情况，一个不速之客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