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观天象与被排挤的霍家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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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前些时候夜观天象，发现天北有赤者如席，长十余丈，或曰赤气，或曰天裂。暮春时节，北边箛族或遇天灾人祸。”
“咱们该趁此机会，主动出击，不求一举荡平，也能使之元气大伤。”
太祖曾于朝中设天官，命天官推天道以明人事，便于君主修德以补救——大燕历任皇帝凡事总爱问过天官。
她秉承皇室之风，夜观天象之后，做出攻打箛族的决定，既能稳定军心，也属合情合理。
但她不知道，在这个人人敬畏上天的朝代里，霍浔并不信天象之说。
他甚至觉得，这番话从她嘴里讲出来，似乎怪怪的。
她看上去哪里都不像是会信天象的人。
可她现在是他的殿下。
既然殿下有命，他自当遵从。
霍浔敛下所有心思，认真道：“暮春时节，末将必领军北上，踏平箛族达连部落营地，不负殿下所托。”
出征箛族之前，楚襄在牧场上住了下来。
不是忙着把羊奶倒腾成各种各样的食物，就是张罗牧户和她一起用纺锤把羊毛纺成毛线。
还试着将羊毛织成围脖，若是效果不错，就能在平县棉工坊，单独拉一条羊毛产品线。
正当她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陌上迎来了一群霍家的“故人”——
“将军，斥候来报，距山口二十里处，有一支军队正往牧场方向而来，约有四百多人。”
霍浔身穿轻甲，正在练兵场上练兵，闻言，神色凛然：“军队？旌旗上所书何字？”
前来汇报的霍岩语气一沉：“贺。”
贺？
贺家在将门中不算多出众，但其所依附的沈家如今却是一家独大。
当今贵妃的娘家姓沈，朝中武将地位最高的虎威大将军便是贵妃的父亲。
但是贺家的军队怎么会在牧场附近出现？
贺家驻守在祁山至平城一线，东边与辽西郡倒是紧紧相邻。
可是要到牧场，就必须翻越陌山。
天寒地冻的时节，让将士翻山越岭，这就意味着非战斗性的减员无可避免。
哪个主将没长脑子，能干出这种蠢事来？
难道不是那个贺家？
霍浔一时想不到到底是哪号人物，便戴上头盔，抄起马槊，“走，随我出去迎敌。”
身份未明者，皆为敌。
不论对方是谁，便当这一次是实战演练。
霍浔一声令下，所有人整装出发，行至一处山坡，方才停下。
此时对方的队伍已然进入了视野范围之内，高高飘扬的旗帜上果然写着“贺”字。
而那旗帜……是熊虎旗！
贺家依附沈家后，旗帜所书依旧是贺，但是旗帜的模样变了，统一换做沈家的熊虎旗。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霍家根基深厚，战功累累，落在沈家这个新晋的将门眼里，便是阻碍他沈家继续往上爬的绊脚石。
楚熠之所以敢鸟尽弓藏，少不了后宫那位贵妃和朝堂沈家的推波助澜。
贺家作为依附，想必也“添砖加瓦”了。
霍浔神色冰冷，扬手道：“列阵！”
随着他话音落下，持盾的排甲兵单膝半跪，立于最前方。
负责射击作战的弓箭手立于两旁，中央则是重甲骑兵，后方还有重甲步兵组成枪阵。
这阵仗堪称浩浩荡荡。
事实上，对方不到五百个人，根本不需要全军上阵。
霍浔就是想借机实战演练一番，让很多还没真正上过战场的兵士体验体验。
可惜阵仗摆开了，却没派上用场。
对方行至山坡下方，停住，两军形成了对垒之势。
按照战场规矩，应该得互派个人出来叫阵。
霍安扬起缰绳，一马当先，冲至前方，大声道：“来者何……顾叔？”
顾重山曾经是霍老将军的旧部，因为某次的换防改编，他被老皇帝派去驻守平城至祁山一线，遏制北戎往东迁徙。
与他一同驻守的还有贺家军。
贺家主将的职位品阶比他高半级，从前霍老将军在时，贺家那位倒是从来不以军阶压他。
霍老将军故去后，老皇帝干脆将顾重山领的这一支守军并入了贺家。
可见从那时起，老皇帝就已忌惮霍家， 有意削弱霍家军的力量，将霍家的门生故旧散至各处。
四年前，新帝登基，将霍家幼子流放至辽东，修筑边城，美名曰是辽北军。
顾重山曾经想携部投奔，可他有军职在身，擅离驻地，便是逃兵，有谋反之嫌疑，按律例当斩。
贺家与他素来不睦，他一旦离开，贺家必穷追不舍，理直气壮地以谋反之罪除去他。
如此一来，他的投奔岂不是平白给小将军添了麻烦。
故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想着，倘若将来小将军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传信于他，那时他再带着人前去，才算是真正有益于小将军。
只是等了几年，他都未曾等到小将军的任何来信。
今日出现在此处，实属巧合。
贺家那位时不时就给他找点事，这一次的任务是在冰天雪地里，翻山越岭， 前来剿灭陌山山蛮。
他若拒不受命，便是违背军令，当以军法处置。
他受了命，便意味着他手底下的兄弟们要在冰天雪地里长途奔波。
复杂的地形、崎岖的山势、恶劣的天气、供应不足的粮草，这些都令他们还未到陌山，便已大量减员。
这原就是那位贺主将的目的。
顾重山看着被冻伤的兄弟们，下了决心。
山蛮要剿，剿完了，他们来当山蛮。
落草为寇，静待时机！
他相信小将军总有一天会来信。
然而好不容易到了陌山，山蛮的人影一个没瞧见。
倒是在西南面的草原，发现了袅袅炊烟。
他派了人前去打探，却因为没有路引、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被拦在了山口。
那也就是说，那片草原，闲杂人等不可擅进。
顾重山觉得不太对劲，再次派了斥候出去。
斥候在山口蹲了好几天，然后和“同行”撞了个正着。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顾重山想着，既然他决定要在陌山落草为寇，必须得搞清楚周围的情况，明确对方是敌是友。
以防万一，他将那面差点被他砍烂的旗帜翻了出来，重新挂在阵前。
如今沈家显赫，贺家作为附庸，也沾了些光，到哪里多少都有几分面子。
未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便借一借这“面子”。
顾重山带着人亲自前来。
甫一看到对方有大量骑兵，他便深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