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交易市场与赤勒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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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完莫族粮食种植方法后，楚襄本该启程回永宁的。
但是星回和韶光告诉她，月初会开桦市，那是各部落之间互相交换物资的场所。
相当于中原的集市，也许她能在桦市上碰到她喜欢的物件。
楚襄一听就兴趣盎然，果断留了下来。
所谓桦市，极其朴实无华，就是桦树林附近，挑一块还算宽敞的路口，摆上摊子，自由交换。
来的人以奚、莫两族各部落的人为主，也有少量的辽东东丰县百姓。
东丰县与奚族交界，在漫长的交往过程中，联系越发紧密，甚至还会通婚。
东丰县人还能说上几句奚族话，他们用带来的粮食、布匹与奚莫两族的松子、药材、动物皮毛、人参等作交换。
原始而朴素的以物易物，别有一番意思。
楚襄穿着便装，在星回和韶光的陪伴下，并不怎么惹眼。
她像寻常百姓似地在各个摊子前徘徊，最后被一小盒粒大、圆润而富有光泽的东珠吸引了目光。
与后世人工养殖的珍珠不同，这个时代的珍珠全靠蚌类天然产出。
是顶尖奢侈品。
每一颗都弥足珍贵，其价值甚至在金银美玉之上。
然而在这个温饱都成问题的地区，再顶尖的奢侈品还不如一捧粮食来得珍贵。
所以那一小盒东珠根本无人问津。
楚襄唤来负雪，用两袋麦子换走了那一小盒东珠。
楚襄知道自己有些“欺负人”，但在异族的地盘上，她不能露富——毕竟不能保证没有人见钱眼开。
东珠之后，就淘不到想要东西了。
楚襄准备离开之际，原本热闹和谐的桦市忽地起了乱子。
“求求了！别抢我的粮食，那是我刚用蚌珠换来的呀！”
蚌珠生长不易，他也是在水底偶然发现的——东丰县的一些大户人家，有时会拿一点粮食换取蚌珠。
今日他撞了大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出手阔绰的贵人，竟肯用两袋麦食换取一小盒蚌珠。
却不想，麦子转眼就要被抢走！
“滚一边去，再废话，老子砍死你。”
先前与楚襄做交易的那个莫族人被一脚踹翻在地。
他顾不得痛，连忙爬起来，想抢回麦子，却又在对方手中铜剑的威慑下，缩回了脑袋。
楚襄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看情景也能大致猜出他们说了些什么。
再看那些“劫匪”的模样，低颅、阔面、面部扁平，手臂或者颈项处纹了白狐。
——这都符合《辽东通史》中对北方丹族的描述。
她正要求证，身旁的星回已经气愤地跳了起来：“又是赤勒寨的狗杂种！次次都来桦市抢这个抢那个！”
赤勒寨……赤勒山，来之前看过的舆图很快浮现在了楚襄脑海里。
这里毕竟是异族聚居的地方，她来之前不做好万全准备，若是有什么意外，岂不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奚、莫两族倒还好说， 她看到的所有史料都说这两族温顺和善。
丹族就不同了。
奚、莫两族的生活以采集和渔猎为主，后期还带有一点农耕文明的模样——丹族则更多的是属于游牧民族。
起初他们聚居在甜水河流域，甜水河西边有一道低缓的山峦，再往西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而当草原进入枯黄期，丹族人就会南下劫掠获取生存物资。
他们对战争充满狂热，对武力的推崇到达了变态的地步。
这种特性也令他们内部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九个部落之间谁也不服谁，始终无法形成部落联盟。
而每个大部落下分为多个小邑落，邑落之下又分为多个寨子。
邑落之间、寨子之间都互相看不上。
主打的就是一个散装，内部分裂与吞并，是常有的事情。
赤勒寨就是丹族当中的一个小寨子。
真要论起来，和中原一个山头的山匪差不多，也许人数还不如山匪。
楚襄正沉思着，星回已经作势要冲过去了。
孟镜明连忙拉住自己冲动的徒弟：“你又犯浑了是不是？他们人多势众，你打得过几个？”
“师父怎知我打不过，我武艺长进许多！”
“你长进再多，对付得了整个赤勒寨吗？你今日只顾自己痛快，若是招来赤勒寨的报复，你让族人怎么办？”
孟镜明难道不想出手教训这些混蛋吗？
他次次都想，但是他要为族人考虑。
奚、莫两族习惯了和平、自由的生活，甚至有些散漫，但是丹族不同，他们……
孟镜明正咬牙切齿，就见从桦市两旁窜出来几十个手持刀剑的大汉，上去一顿疾风骤雨。
赤勒寨那些个混蛋当场躺平。
抢来的财物、粮食纷纷归还原主，有些险些被劫掠走的少女，慌忙哭着奔向了家人的怀抱。
这一波转折来的猝不及防，孟镜明回过神来后，神色严肃起来。
——外来的楚姑娘不知此地情况，路见不平，命手下护卫拔刀相助，纯属情理之中，可见是个正义热心之人。
对此，孟镜明觉得并无不妥。
只是这一“冲动”之举，带来的后果，他需要好好掂量。
以丹族睚眦必报的性格，赤勒寨的其他人必定会下山报复。
他需得提醒各部落族人早做准备。
若能联合对抗是最好，若不能，那便进山林，寻一些隐蔽地方暂时躲避。
孟镜明脑子里转了一圈，就听那位楚姑娘吩咐护卫提了个活口到她跟前来。
楚姑娘一改往常温和模样，一脚揣在那满脸凶悍的赤勒寨人的小腹之上。
那人痛苦地闷哼一声，应该是被踢断了肋骨。
“我今日放你走，你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辽东的大燕人已将此地圈为地盘。”
若他识相，便收拾铺盖趁早滚；若是不服，便下山来战。”
孟镜明：“……”
这口气，这措辞，楚姑娘是山匪出身吧，霍家精锐怎么沦落到给山匪当护卫了？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孟镜明随即反应过来：楚姑娘似乎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的姿态、语气与措辞过于挑衅，分明是有意激怒赤勒寨的人。
如此一来，赤勒寨的愤怒与仇恨便会集中到她一人身上。
所以，她方才根本不是冲动之举，她知道护卫出手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并早就打算一力承担随即到来的报复。
她知莫族擅养猪、知丹族人睚眦必报……
她是有备而来。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引得曾经的霍家精锐以她为主，护卫她周全？
孟镜明心中简直有十万个为什么，但当下不是探究的时候。
活口放回去了，挑战书也下了，风雨将至，他们必须得做个“战前准备”。
他先前了解过赤勒寨的具体情况，此时大概能派上用场。
孟镜明张了张嘴，未说出口的话被楚姑娘清晰冷静的声音盖住了。
“负雪，召集周边所有护卫，回营帐，准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