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遍地医营与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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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雪，你带人查看清楚府里的情况，若是有人生病或是出现不适的症状，便先将之单独隔离， 叮嘱旁人暂时不要与之接触。”
“再叫人多准备些石灰水，撒在府里各处，另外再找些艾草来。”
“最后去一趟县衙，让罗营抽调各队人手，探查城南的情况。”
城南是永宁的贫民窟，如果是疫病，那么那里会是重灾区。
楚襄吩咐完，按了按太阳穴，又补充道：“出门前先去找南烛申领口罩，带着口罩去县衙，将口罩发放给各队兵士。”
负雪听出殿下语气里的郑重，立即神色一肃，领了命去干活。
书房里安静下来，楚襄缓了缓。
打开系统仓库，抽出了名为《大燕瘟疫简史》的书籍。
在里面一顿翻找，找到了她想要的。
“厉帝二年春，北方各地嗽上气疾流行，尤以苍山郡最甚，死者极众。”——摘自《燕书》卷十三《厉帝纪》。
苍山郡……这个地名在楚襄心中一划而过。
她没心思多想，继续翻看史料。
然而书中并未细说疫病病因是什么。
但嗽上气疾多半指呼吸道流行病，大约是由菌、毒等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引起的疾病。
具体症状和风寒袭肺类似。
但光是风寒袭肺搞成肺炎，搁现在的医疗条件，便很难治了。
再要是传染病，大规模地蔓延开，那她真的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楚襄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了一批治疗呼吸道流行病的药物。
这批药用来给寻春托底。
但她相信寻春的能力，定能把握病情，开出最适宜的药方来。
“宿主很担心嘛？”
静悄悄的书房里，一道略显软萌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楚襄抿了抿唇，有点无力：“这么一看，就算你早日给我开放购买大燕历史典籍的权限，也的确没什么用。”
疫病、天灾不是人力所能改的。
她只能尽力，不让这场时疫带走太多人的生命。
…………
大燕底层百姓的生活环境普遍肮脏拥挤，简直就是病毒传播的“最佳温床”。
一旦发生疫病，除了那些自体免疫的天选之人，大部分都难逃被感染。
高云眼见好几个工友停了工，被安置在临时搭起来的帐篷里。
他一边同情一边心有余悸，他可不能染上，他要开荒做工，做工才有工钱。
然而伴随着这样坚定的意念，他还是隔天就病倒了。
为了避免加剧疫病的传播，从查出疫病的那天起，他们这些在城外开荒的人便不让回城了，就地住在帐篷里。
所以当高云从浑身发软状态里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见的是医营帐篷独有的蓝色。
周围躺着同样病歪歪的工友，大概共有六个人，环境却并不显得拥挤，反而宽敞明亮。
鼻尖萦绕着某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他记得医工说过，这叫消毒水。
高云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了一件干净的麻衣。
高烧昏迷的时候，他隐约感觉浑身被汗水浸透了，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替他换的衣裳。
他朝外张望，就见帐篷门口摆了两束开得鲜艳的红梅，给这寒冷寂寥的初春填了一丝明艳的色彩。
高云不由得咧嘴笑了笑，喉咙却一阵发痒，忍不住捂着胸口连连咳嗽。
咳嗽声吸引了外界的注意，很快，一个头戴罩帽、脸上捂着面巾、手上戴着手套的人走进来，询问他的情况。
他一边答，那人一边拿着刻刀在竹简上做记录。
“不发高热了就好，一旦感觉体温不对就喊人，外头都有人候着的。没事就在帐篷里走走，尽量不要出去，再让寒风扑着了。”
高云连连点头，“我记住了，多谢大哥。”
那人又挨个查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每查看一次，便在竹简上记下些什么。
高云不认得太多字，但自己的名字是会写的，他隐约在竹简上瞧见了自己的名字，旁边还刻着第三十五号。
那代表什么？他是队伍里第三十五个发病的吗？
他正想着，另一个同样包裹严实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桶黑漆漆的液体。
高云只觉得浓浓的药味和醋酸味扑面而来，他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见众人都看向他，他有些尴尬，却又觉得神清气爽，方才堵住的鼻子好像忽然畅通了。
一开始做记录的那位大哥喊他道：“去那边，用瓦盆洗个手，洗个脸。”
大哥指了指帐篷门口靠右的角落，那里起了个火炉，上头摆了个大铁锅，里面好似烧着水。
火炉旁边则放着一桶水，里面飘着个葫芦瓢。
离火炉稍远些的地方，立着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八个小瓦盆和布巾。
高云迷迷糊糊地走过去，惊讶地发现木架上居然刻着他的名字，他拿起与他名字挨在一起的瓦盆和布巾。
接着从用葫芦瓢从水桶和铁锅里各舀了些水进瓦盆，一摸水温合适，他迫不及待地用布巾洗了把脸。
温热的感觉令他舒适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舍不得将瓦盆的温水就这样倒掉，他又将布巾沾湿，擦了擦脖颈和手臂。
最后水变凉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按照大哥的指示，将水倒进污水桶里。
大哥说了，他们用过的水不能乱倒，要统一倒进污水桶，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处理。
高云收拾完，返回自己的床铺，就见后来的那位大哥已经把药液喷洒至了帐篷各处，又撒了些石灰粉后才出去。
高云坐在床铺上，看着自己清爽干净的双手，嗅着帐篷里充斥的药味，他莫名有一种安心感。
哪怕此刻他依旧浑身酸软无力，额头两边还有些涨疼，他也不觉得多么害怕。
他好像笃定那些大哥一定能治好他。
明明以前生了一点小病，他都要害怕会不会因为没钱看病而导致死亡，继而导致妹妹没人照顾。
妹妹……高云猛地跳起来。
城外的队伍遭了疫病，城里的人能幸免吗？
也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若是也染了病，那岂不是没人照顾她？
高云越想越担心，实在忍不住了冲向帐篷外，恰好与那位大哥撞了个正着。
大哥皱起眉，语气严肃了几分。
“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帐篷里好好待着，不许乱跑吗？”
高云急得要哭出来了。
“大哥，我能不能回趟家？我想看看我妹妹怎么样了？我怕她生了病没人管。”
大哥摆了摆手，一边将他提回去一边道：
“你放心，城里也安排了专门的营地安置病人。殿下已吩咐人按照户册挨家挨户的上门查看了。有人要是患病，自会带走治疗。”
“再说了，你此刻生着病，万一你妹妹安然无事，你贸然回去，岂不是传染给她了？”
“你要实在不放心，你就将你妹妹的姓名和住址告诉我，我过会儿让回城的弟兄帮你去看看，这样总可以了吧。”
高云顿时眼眶一热，噗通跪在地上，“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哎哎，你跪我做什么，快起来！非要谢，就谢谢咱们的公主殿下。”
高云连忙转了个身子，朝着回城的方向磕头：“谢谢公主殿下大恩！”
“行了，快起来，该吃病号饭了。吃了饭把药喝了。寻春姑娘说了，此次疫病没那么凶残，只要按时吃药，不会要了命的。”
可若是没药，又没得吃喝，那还能熬得过这场疫病吗？
高云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可他不敢细想，连忙接过大哥递来的午饭。
午饭是一大碗野菜肉沫粥，说是肉沫，却也太多了些，随便舀一勺子，上头都铺着三三两两的肉沫。
明明嘴里苦涩，吃起来却觉得满口生香，竟和平常一样，胃口大开。
除了粥，还有一个白水煮过的鸡蛋和三小块切好的果子。
托了做工的福，他近日已然是吃过了煮鸡蛋的，虽然每次都令他惊叹不已，但这次吸引了他全部注意的是那三小块果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的果肉，脆而清香，咬一口就能尝到微酸偏甜的汁水。
他吃了一小块，剩下的两块舍不得吃了，想着等病好了，带回去给妹妹吃。
盯着他们喝药的大哥却说这果子放一会儿就发黄了，得趁新鲜吃。
高云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剩下的两块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