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生无常似云第4章 劳碌夜归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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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云守田见富治依然不说话,他便劝说道:
“我之前也很少跟你说话,你爷爷去世了,也没有人盯着你,呃……我喃,今天给你说这些,主要还是怕你将来吃亏,你若是实真听不进去的话,那你就当几句闲话来听。就你目前的状况来说,我赞成你就呆在屋里,守着你两兄弟的那些田地,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哦,对啦!我的那一份你们也都帮我收着,秋收后,佃户们该缴多少租子就收多少租子,反正就是,不要欺人也不要亏了自己。别瞅见那些佃户,看他们穿衣窟窿咵稀、吃饭清汤寡水的,愣愣的就发了善心,减去两三成的。那样的话,将来你们遇到了困难,谁还能够帮着你们?只怕是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哭天无路了,你们其它啥也不会做,以后怎么办,难道去喝西北风吗?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时势不容慷慨,国家穷、百姓苦,你晓得不?连镇上赵家院子里的东家,天天都在喊穷呢。呵呵……打秋风贪便宜有的人天生就会,而有的人愣是抹不下脸皮来。有的人就擅长扮戏装穷,整天哭丧着脸,就希望占到一些便宜。嗨!想想也是,人人都要糊口、家家都望发达
……今后呢,不管是好年生、歹光景都要省吃俭用,有一点积蓄就要好生保管着,遇到宅荒年景的时候,也才好救一个急。另外就是,即使家里面有再多,也不要四处显摆,免得遭来横祸,你看,就那些土财主来说,除了赵家院子的主人,哪一个不是装聋作哑、不显山不露水的?”
云守田兀自说了一长串话,他见云富治低着头,对方似乎在闷声闷气、一声不吭的听着。
随后,云守田也不管云富治,到底有没有将自己说的话,听进耳朵里面去,他便继续说道:
“闲下来喃,你要是有钻研医药的喜好,就呆在院子里看看医书,自己鼓捣一点药材,有人愿意找你看病的话你就用心给人家治病,没人找你看病就在家闲着,好生照顾好自己弟弟妹妹就对啦。你瞧!
喏……你爷爷就是一个活例子,他操心了一辈子,也只能算是乡间的土郎中,没有响亮的名号不说,也没在医药上面挣着钱,倒是为帮扶别人倒贴进去不少钱财。唉!说了这么久,倒是将该说的话差点给忘记掉了。咦……老大,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亲事吗?”
忽然,云富治一下子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但马上又埋了下去。
云守田心想,富治可能是在害羞,他便又说道:
“呵呵……真是‘和尚不急太监’!这样吧,等两天我若是碰到邬媒婆,叫她想办法给你说一门正经的亲事,免得整天二不挂五的混下去。说真的,你早就该成家立业,将草庵堂的香火延续下去了。那保媒拉纤的邬媒婆虽然掉在了钱眼里,但她还年轻,腿脚也很勤快,只要答应给她足够的谢媒钱,她连天上的仙女都能给你说下来呢。老大,你就好生的在屋里呆着,放心的等着抱蛋吧!”
在云富治的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云守田,单独跟自己站在一起,并呆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且,云守田还对自己讲出这么多的话,富治的脑子里本来很乱。
当云富治听到,准备找邬媒婆给自己说一门亲事之后,他顿时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幸好,眼下并不是在白天,不然的话,云富治站在自己幺爸面前,肯定会是相当的尴尬。
云富治扭动了一下上身,他用手扶了一下头顶的小帽。
然后,云富治摆了摆手,他推辞道:
“啊……不……不行!先不要找邬媒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假若是成了亲,就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啦。我还是要先去学到能戒除烟瘾的医术,等我将这一切钻研透了之后,才考虑其它的事情……”
云守田见自己说了半天,云富治果然没有听进去,他便调侃道:
“哈哈……果然是‘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呀!云家大少爷也有发愤学习钻研的心思啦,看来我说的全部都是废话得嘛。嘻嘻……我苦口婆心的给你说半天,你这榆木瓜子愣还是没有开窍,我的意思就是劝你别去钻研啥戒烟灵药了。”
“不,幺爸!我是听明白的。”云富治恳切的回答道。
然后,云富治将听到的话,以及自己内心中的想法,他放在头脑里面统统的过滤了一遍,说道:
“幺爸,求你将得到的消息都告诉我吧!免得我多走一段很长的弯路,古人说‘不因渔父引,怎得见波涛’,像我这样呆在云家祠里,走出去两眼一抹黑。
……唉!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反复想了千万遍,发誓要找到一个治疗烟瘾的方子来。即使不去帮别人,自己留着也有好处。幺爸,你看!远的不说,就二叔那样子,你恐怕也是知道,哪怕我能治好他一个人,也算是给自己家里出了一份子里。幺爸,反正我的主意已经是打定了,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是要一路找下去的。”
云守田见云富治的态度如此坚决,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他感觉到自己的侄儿,在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不像以前那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
随后,云守田的内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欣喜,但他又感到一些忧愁——欣喜的是,云富治终于有了坚持自己意见的的勇气,像是一个敢于正在成长成一位顶天立地的男人;忧愁的是,自己的侄儿明明钻进了牛角尖里,可还在一个劲的勇往直前,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喜事或是祸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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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云守田忽然在心里暗暗的责怪起自己来,他认为刚才说出来的那一席话里面,确实有些地方不太妥当,即:不仅没有对同胞们的同情心,还夹杂着许多利己之心和个人偏见。
但是,对于家族内来说,云守田的确又是出于一番好意,他担心软弱的云富治跟那些鸦片烟客瘾君子产生瓜葛,从而沾上不必要的麻烦。
曾经,云守田就想过,即在外建功立业,由自己一个人代表家族去担当、去实施就足够了,不要让晚辈们去承受世上太大的风险。
云守田见云富治执意要去,他也不好再多做规劝,毕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也算是走的人间正道。
云守田闷声不语,他低头思索着,心想:
“也许是大娃子一时兴起,说不定真叫他去他还真的不敢去呢,也是嘴上说说罢了,等今晚上一觉睡过去,明天醒过来的时候自然就忘记了,就是赶他上路,或许他都会打起退堂锣鼓呢。”
于是,云守田就对云富治说:
“你要去就去嘛!你自己一个人去,反正我是没有功夫陪你到江州去的。你可要想好哟,那水路可是一百八十多里、陆路可是两百五十多里,无论走哪一条都够你受的,路上若要是遇到棒老二或水匪,抢了你的盘缠钱不说,还有可能将你大卸八块扔进江里喂鱼呢。哈哈……你敢独自去闯荡吗?我看你的性子还不如幺妹子呢,哪里有那一股子勇气……”
说着,云守田打开房门,一步跨了进去,然后,他反手将房门闩上了。
云富治站在门外,他在追问道:“那大概的地址在哪里嘛?”
云守田在外忙了一天,他感觉已是相当的疲倦和劳累了。
走在回来的路上时,云守田的两只眼皮,都在不断的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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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跨进房门,云守田闻到熟悉的汗味儿,他的几只眼皮,就像是被粘连在了一起似的,怎么也睁不开来。
云守田随手将褡裢扔在床头的桌子上,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灯盏和火柴。
当云守田听见云富治还在外面问话时,他就随口答道:
“具体的地方,唉!我也说不太清楚,好像是在十八梯……哦,不对,应该是在小什字那地方……要得好呀……我看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说完,云守田一头倒在了床上,很快的就打起了呼噜。
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云富治听到屋里有金属撞击桌面的声音,心想:
“幺爸的褡裢里面肯定装的是银元,他才这么着急忙慌的跑进屋。咦,怪啦,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呢?”
云富治以为云守田在屋里放钱,他自觉不方便离得太近,便向后退了一步。
等银元撞击的声音落下去,富治才隔着窗户又问了一句。
云富治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很快就听见了粗重的呼噜声。
云富治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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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富治回到屋里,他看见屋里的油灯早已经熄灭,就从床腿旁边摸到一个油瓶。
黑暗中,云富治给盏窝里面,尝试着倒上了半盏菜油。
接下来,云富治拉开抽屉,他从里面摘了一小段灯芯草。
云富治将灯芯草的一段放在窝盏里,等灯芯草吸足了油料之后,他再将灯芯草倒过来,将未浸油的那一段放在盏碗里。
这时,云富治害怕敲击打火镰的声音,会影响到旁边屋里的人休息,他就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油纸包,取出一封极为少用的火柴。
然后,云富治划燃火柴,他将油灯点亮,只见灯芯草嗞嗞的响着,不时的还炸出一小朵一小朵的火花。
“哼,优柔寡断!啥叫优柔寡断?“云富治想起云守田说过的话,他独自念叨着。
稍后,云富治一边解着衣领上的纽扣,一边对自己的叔叔表示不满,他瞧着对面的西厢房,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就是太优柔寡断,又怎么啦?以前,我遇到什么事情都总是在心里,却不敢落到实处动手去办。就眼前这一件事,从几个月前说起,到现在都还在落在原地,这岂不是固步自封吗?”
云富治松开双手,他走到书房的窗户后面,看见云守田的窗户依然紧闭着。
云富治可以确定,即自己的幺爸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于是,云富治就退了回来,他对自己说道:
“哼!你不管我,我就自己去。我倒是要到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看有没有妖魔鬼怪将我活剥生吞了!啊……现在就去吗?哦,不行,马上就入冬了,入了冬眼看又快过年了,唉……我怎么还是拿不定主意?算啦,还是等明年开春再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