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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守田回草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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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天开始,云鹤年经常发现,云守田并没有呆在家里,而是成天的不见了踪影。

要是在以往,即使云守田有些不老实安分,但是,每过一时半会儿还能看见他的人影。

云鹤年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在外面干些什么事情,他的心里总是在担心,生怕云守田在外面吃亏受罪,甚至受到坏人的唆使,从而走上迷途或邪路。

有一天,云守田在草庵堂后面的山坡上,砍了几根薅锄粗的斑竹,他兴高采烈的扛到院子里,然后就用竹刀细心的剔着枝桠。

云鹤年看见之后,他不知道儿子砍来这些斑竹有什么用处,便走过去询问。

云守田回答道,说自己已经拜山匠爷为师,现在学着做两件称手的工具。

未等云守田说完,云鹤年就怒不可遏,他指着满地的竹枝骂道: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为啥就不能做点正经的?士、农、工、商,既然你读不进书、钻研不了学问,那你就学点能养家糊口的本事嘛!砖瓦土木、养殖酿造、坐商行贾,唔……世上那么多的手艺不学,你偏偏要跟那啥扁担儿……呃……死跑山匠鬼混,他有什么正经的手艺?无非就是拿着一把钩齿钉耙在红泥凼里摸爬嘛,那跟流民乞丐有啥差别?你要是像扁担儿那样混下去,一辈子就算是完蛋啦。哎哟,我该是怎么说你哟!”

说完,云鹤年捡起竹刀,他在地上一阵乱砍,好端端的几根竹子很快就成了一堆烂柴。

云守田心痛自己精心挑选的几根竹子,他又见父亲如此的不理解自己。

云守田一时气愤不过,他扭头就跑出了草庵堂,消失在东川古驿道上。

******

过了两天,云鹤年见云守田依然没有回来,他很想知道云守田在那些地方活动,就打发云守权四处去打听。

云守权回来后,他给云鹤年说:

“守田没有跑远呢,就在福禄堰跟那一帮盐工和力夫混在一起,穿得破破烂烂的,就像是野人一样。要是再不管他,可能还要上界门山,落草为寇了呢。诶……老太爷,你可真是内松外紧,对我们苛刻严厉,对自己亲生的骨肉就放任自流。我好心好意劝守田回来,可他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样!我好话歹话说,讲了一箩筐的话。可是,老幺他愣是听不进去一句,我就只好一个人回来了……”

云鹤年听说云守田在福禄堰一带胡混,他再看见云守权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方在满嘴的胡诌乱语,还说骂云守田是王八。

云鹤年气不打一处来,他瞪着眼睛,连着骂起云守权一起骂起来:

“你这挑拨离间的狗东西,我啥时候分里外啦?又啥时候分亲疏啦?我看呐,你俩都是半斤八两不分上下,大哥莫说二哥——脸上麻子一样多得嘛!”

说完,云鹤年低下头来,他抚着下颌上的胡须,心里想到:

“嗨,可恶的扁担儿!他一个下贱的跑山匠,竟然成心的跟我过意不去,专门来祸害我家小子,将守田引入歧途败坏门风,看我今后怎么收拾他。哎!我想那小子在外面也放任自流了好长一段时间,骨头上的几根歪筋怕是跑酥散了,心头的那一股子野性怕也是收不回来了。

……咦,话说回来呢,我晓得,守田的天性就是一个不安份之人,即使呆在家里也是脚停手不住的。算啦,我将族中的青壮子弟召集起来,叫他们到福禄堰将那孽障找回来,先再一次给好言相劝,给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教。他要是听不进去,就只有五花大绑的给他绑回来啦,我倒是要看他会不会归理伏法。我看呐,眼下就只有这两种办法啰,他若是横竖要跟那跑山匠一条路走到黑,终归也是拦不住的,就让他去吧!反正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走进祠堂半步。哼!真是有样学样,以免让他带坏族中的子弟……”

云守权见云鹤年半晌都没有说话,他觉得是自讨没趣,就灰溜溜的想要离开。

可是,云守权刚迈出了一步,他就被云鹤年给叫住了。

然后,云鹤年就改变了一副面孔,他轻声对云守权说:

“老二,你去叫上族中的几个弟兄,你们一起到福禄堰去!给他说,要是好好的在家务农,我就既往不咎,他要是不听劝,就将他绑回来,拴在祠堂前面的木桩上,让远近的人看一看,看我是怎样动用家法的!”

听完之后,云守权的脸上,就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心里也感到颇为得意。

云守权当面向云鹤年做出保证,然后,他才走出草庵堂。

果然,云守权叫上了家族中的五六个年轻人,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往福禄堰,准备将云守田绑回到云家祠受罚。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云守权和另外的几个人,他们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

他们不仅没有将云守田押回,甚至是,就连带去的一捆绳子都无影无踪。

原来,云守权来到福禄堰盐场,他找寻了好长的时间,才在燊井灶附近找到了云守田。

完了之后,云守权将守田骗到宽阔的晒卤棚下旁,说是家中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然后,云守权就狐假虎威似的,他大张声势的将守田教训了一通,并引来一大帮盐工围观。

云守田见此情况,他觉得很没有面子,就更不愿意回到家中了。

当族中的几个兄弟,准备将云守田绑起来的时候,他使劲挣开几双手,并一把夺过了别人手中的绳子。

然后,云守田将绳子扔进福禄堰的深水中,他一溜烟似的跑到山脚下,再钻进了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中。

云鹤年见云守权信誓旦旦的前去,又灰头土脸的无果而返,他在责怪云守田办事不得力的同时,也对云守田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透顶。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云鹤年感到灰心失意,他索性不再过问,关于云守田的任何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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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云鹤年就将希望寄托在两个孙子身上,他希望云富治能够再长大一些,或者说,变得更为成熟一些。

假若是,忽然就在某一天,云鹤年一口气喘不过来,他自己也好安心的闭眼离去。

而云守田呢,他也明显感觉到,父亲对待自己的态度,竟无比的淡泊,就像是可有可无似的。

每当夜晚的时候,云守田就躺在床上,他在冷静的思考着。

云守田认为,自己在有些时候和有些地方,确实做得不太妥当。

可是,云守田又无法改正自己缺点,他只是抽空回草庵堂的时候,悄悄的看一下屋里的响动。

按说来,云守田至少有过两次,在偶然间碰到过云鹤年。

父子俩都无法回避,他们彼此间,就只是匆匆看上一眼。

然后,父子俩就快速的将目光移开,再各自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后来,云守田总是趁老父亲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才悄悄的从角门溜进自己的房间。

进门之后,云守田就关上房门,一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草庵堂就像是云守田路过的旅店:他在有些时候,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而有时候,则半年也见不着他的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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