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长夜渐尽暗消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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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战的那人是一袭青衫的翩翩少年，乌黑长发束冠，抱拳行礼，再摆好招式。两人交手的地方，仅在众人围成的一个圈子中，实在难以施展身法躲避。
“这么点儿地方，我要摔你，你可没地方跑。”
青衫少年笑道：“你要摔我，尽管过来就是。”
既然是比试，两人修为自当势均力敌，双方都是十二阶一级的术士。
粗犷汉子大喝一声，已经扑来，他本就身形巨大，在这儿狭窄地方，极占优势，一身蛮力施展出来，一招一式都大开大合，叫对手难以躲避。偏偏那青衫男子左格一拳，右挡一掌，翻身跳跃，接连避开几个横踢，且挡且避，虽是处于下风，却仍未败下阵来，也未出场去。
见状，那汉子身姿微低，做相扑势，双掌间蓄足了力气，准备硬拼，好把对手撞出场去。青衫男子左掌平推身前，右手横档护住心脏处，待那汉子一扑过来，立即左手缩回，右手五指微曲，做钩抓住一只左臂，再以左手扣住手腕，使出一招精妙的擒拿手法，迅疾而出，随即横扫一脚把对方绊倒。遭了这一摔，那汉子先是惊呼一声，欲要挥拳以攻为守，却因身形不稳，这一招被轻松避过，只是拳风呼呼作响，不禁令青衫男子感觉脸疼。青衫男子再连出数拳，招招快如闪电，全打在胸脯上。
粗犷汉子认输道：“服了，服了。你厉害些。”
青衫男子说道：“侥幸而已，要是刚才被你打中那一拳，怕是胜负难料。”
“输了就是输了，”粗犷的汉子豪爽地说道，“拿酒来！”一旁的人扔过去一坛酒，他便揭开封酒坛的布，豪饮起来。
“嘿嘿，下次再比过。”他一跃而起，把酒坛递给青衫男子。
“好。”青衫男子接过酒坛来，也仰首把美酒一倾而下，晶莹映着月光，都入了肚。他哈哈一笑，再把酒坛递了回去。
高墙上的苍野看得兴致勃勃，牧清歌却觉得无趣，只拿他几本上，借月光泻下，翻阅了起来。
“你不继续看他们比试吗？”
“不了。”牧清歌低头翻过一页。
“他们虽只是点到为止，只在众人之间比试，以结界避免波及，可总还是值得一看的。”苍野一边说着，一边指指点点。
牧清歌依旧翻着书，说道：“没兴趣。”
见他无意，苍野也不打扰，只静静地看着场中比试的众人。城堡的钟楼敲响了九声的时候，众人已经比试多场，而廊柱旁几个人影走过。
“大家都挺热闹的呀。”
来人正是庄寒，他身后还跟着几人，他们手中拿着绳索，捆绑住一只三米长的蓝色蝎子，钩尾也被锁住，动弹不得。
柯青回头看去，停下手中弹弄的琴。
“看来收获颇丰。”
“是一只十三阶的灵兽，为了抓他，可费了我不少力气啊。”
庄寒正笑着，抬眼见牧清歌在高墙上翻书，打招呼道：“牧公子，你也在啊。”
牧清歌也朝他看去，既不热切，也不冷漠地回应道：“晚上好。”
“旁边那位是？”
不待牧清歌开口，柯青先替他回答道：“那位是妖族的苍野公子，是一位学者，今天来此的。”
“哦，是这样啊。那边的苍野公子，你好啊。”他挥挥手。
“晚上好。”苍野也挥手和他打招呼。
一旁方才观战的众人纷纷好奇，便上前问道：“庄大人，你和他们旁边那位公子认识吗？”说着，指向牧清歌。
庄寒哈哈笑道：“算认识吧，接触得不多。”
“那请他也下来和大家切磋一番吧。不打不相识。”
“咱们可打不过他。”说罢，庄寒又对众人吩咐道：“你们快把我抓回的这只大蝎关起来，放到堡垒下的地牢，可要关好了。”
众人齐声道：“是。”随即几人配合，把挣扎的大蝎子押了下去。
“柯青，有件大事要商量。”
“什么？”
庄寒说道：“额，不能当外人的面说。”
柯青看了一眼墙上的牧清歌和苍野，又把视线重新收回，淡淡地道：“明天再说吧。”
墙上的苍野忽然问道：“庄先生，你们军团有悬赏吗？我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我好赚点钱。”
“啊，有的，有的。现在要吗？”
“先带我去看看吧，我明天再去做任务。”说着，苍野从高处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好，跟我来吧。”庄寒转身，带他穿过柱廊，转过几处地方。牧清歌听见两人对话，却头也不抬，继续看书。片刻后，苍野手中拿了几张悬赏，走了过来，飞身一跃，坐到牧清歌旁边。
“你看。”他把几张悬赏拿到牧清歌眼前，晃了晃，又接着道：“我打算明天去完成几个悬赏赚点钱，换取一些灵晶，或者别的材料也好。你要一起去吗？”
牧清歌说道：“不了。”
“这样啊。”
“逛了几日，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我明天还是先回去吧。过段时间，我就去别的地方，继续游历世界。”
“我也只是暂时来这儿的，过段时间我也要离开，不过还是要先赚点钱，以后走到别处也好方便些。”苍野说到此处，忽抬头，见皓月当天，已是有些晚了。
“我先睡一觉，最近走了许多路程，倒是令我略感疲惫了，要好好休息。”苍野随意挑了一处地方，便倒下侧卧，枕书而眠。伴晚钟阵阵，凉风吹起悠扬的音调。众人各自回去歇息了，几点灯火的掩映下，更增夜色几分清冷之感。
春夜的蓝，朦胧的梦呓。
飘荡的夜色穿过树林厅堂的寂静，雾霭弥漫闪烁其间的灿烂星点洋溢光辉，升起袅袅的蓝色烟雾，宛如镶一条金边，徜徉过蜿蜒曲折的河岸，和氤氲水光的沆瀣一起奔涌向东方的神秘海洋。沿途有蔷薇的刺丛和风信子，都以雍容华贵的姿态，目送一簇簇的晶莹水花，溅射如冰冷透明的光焰，却又复归于河道的流淌，延伸至海天相交之际。
海岸之滨和环形天空的轮廓是一只明眸，点燃的一抹温馨日色是投射而来的含情脉脉的目光，永不餍足地鲸吞苍茫夜色。
波涛起伏，一匹湛蓝的锦绣绸缎徐徐铺展开来，一幅精美的画卷绵延无边。
从彼方，日光的视线穿过树林厅堂的阴翳寂静，转过青翠河岸的群树长廊，枝条缠绵掩映的拱形穹顶下，排列疏密有致的树柱，一簇沉甸甸的绿色火焰，是长廊檐角下挂起的浓浓树荫。
敲响清晨寂静的钟楼，已镀上一层灿烂金辉，常春藤沿长满青苔的石壁缝隙飞攀，金色塔尖折射的光彩如花，托在常春藤盘绕而成的花萼上。
飞渡过蔚然城堡的钟楼，是西方的沧溟海映入眼帘。来往航行的船队，已络绎不绝地从港口鱼贯而入。或是要避开海浪遮掩的礁石，或是要远离海下栖居的灵兽，各自航行的路线时有变化，高高扬起的风帆已把水手和货物平安地带到海岸。水手们熟练地从船上抛锚，然后架起稳固的楼梯，或是抛下绳子，纷纷下楼，也许和这儿的军团交易，也许和其他的船队交易。
昨晚惬意地眠息的苍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枕的书上起来，舒展了一个懒腰。
“早安。”
“早安。”牧清歌也同样回了他一句，然后合上书籍。
苍野瞥了一眼，问道：“你看了一晚上的书？”
牧清歌把书递了回去，道：“是啊。”
“不觉得无聊吗？”苍野一边把书放回自己的玄囊，然后把目光投到远处的西方海岸，望见了那儿的船队，“可真热闹啊，才一个晚上，就来这么多的人要做生意。”
牧清歌站起身来，略拍了拍衣裳，说道：“倒不觉得无聊，书上有我许多未曾见过的地方。”
苍野说道：“沧海桑田，也许已时过境迁，再不复当年，故地重游，恐怕也彼此互不相识了。”
刚好城堡军团的各位也已纷纷出来，或是要去新来的商会那儿看看，或是要去捕猎灵兽。
“我也要去做任务了。”苍野拿起悬赏，挑选了起来。
牧清歌说道：“那我先离开了。”
“去哪儿？”
“去先前暂居的地方。”说罢，牧清歌双手一伸，登时就有一个阵法图案凭空浮现，萦绕白光。他一走入其中，也化作一束白光消失不见。
另一处地方，是幽秘的花园内，再次浮现了牧清歌的身影。园中倒也寂静，沿幽秘的小径，蜿蜒曲折地向前，斑斓的花丛已退至身后，而玻璃折射的光彩却熠熠生辉，从窗扉延伸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慕容篁在那里搭着精致的小木梯，似乎摆弄着什么。
“啊，你回来了。欢迎，欢迎。”慕容篁回过头来，瞥见牧清歌从花丛中徐徐走来，向他打起招呼。
牧清歌说道：“我也是刚回来。”他打量一番，再问：“你在做什么？”
“哦，这个啊，”慕容篁继续摆弄着一块水晶般透明清澈的玻璃，“最近不是有船队运来了新的货物吗？喏，这个，就是我最近得到的，这块玻璃看似平整，却是经过精细加工的，从一面看来，是清晰平滑如镜的，但是从另一面看，或是因光线的照射，会呈现缤纷的色彩。我亲自来摆弄一下，想弄得好看一些。”
牧清歌缓缓走来，道：“这样啊。”他走到檐角下，从侧边观察一番。
“要我帮你吗？”
“可以吗？”慕容篁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次回头，“那你帮我看看，这个角度怎么样，需不需要再调整一下？”
牧清歌走上前，一手扶在窗户的一角，然后再把一角固定住。
“谢谢啦。”慕容篁先从梯上下来，退到一旁，又从各种角度打量一番，笑意微扬，满足道：“看着确实还不错。”
他把那把精致的小木梯放回原处，再走来，道：“有你在，我做事都轻松许多了。话说，这几日在外逛得怎么样？有趣吗？”
牧清歌答道：“无趣。我在树林里遇见一位女精灵，她是一个化灵师，栖居在温柔的紫藤萝瀑布的掩映下，不过有一群斑斓的怪虫子成群结队地来，扰了宁静的气氛，破坏了她种植的奇花异草。我帮她对付了那群虫子，然后她离开了。我又去了海岸边，见到了别的军团的人，还有商会的船队。我在那儿停留了一会儿，就走到了天慕军团的一座城堡，恰好柯青回来了，我就一起进了城堡，和一个妖族的男性冰狐学者聊了会儿。”
慕容篁说道：“也不无趣啊，比我在这儿有意思多了。”
牧清歌说道：“今天似乎又有许多船队航行过来。”
从此处的云崖之巅极目眺望，越过层峦叠嶂的青山绿谷，可以在瑰丽的日光中窥见海岸的景象。不过，要修为足够或目力极佳才可做到。
慕容篁说道：“我最近功力增长，目力愈佳，清晨时分我隐约看见了。”他指了指刚刚安好的玻璃，“这个是昨天送来的，我瞧着新奇，就摆弄着。最近你见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吗？给我说说可好？”
牧清歌稍稍思忖，道：“都挺无趣的。”
慕容篁却道：“只要是我从前没见过的就好。”
“那你叫仆人去给你帮这件事就好了。”
慕容篁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也好。”他接着又说：“只是他们办事，难免也有不合心意的时候，总有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