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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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真传
早上的太阳，不如正午那般燥烈，不如夕阳那般迟暮，正是朝气蓬勃之时。
姜亭跟随在曹伯的身边，自巨灵门的演武场旁穿行而过，见其中已有一大群弟子，正迎着晨光，锤炼武道，精进修行。
“在这里的，都是新入门的弟子，正在壮大气血、打熬肉身的阶段，以求早日踏足铸形三关。”见姜亭望向演武场中，曹伯开口为他介绍道。
姜亭有些好奇，问道：“那踏足了铸形三关的弟子，都去哪里呢？”
曹伯慢悠悠地道：“他们各有各的去处，练皮境的多去看守药园、灵田、矿山；练骨境的大多入了我门中五百巨灵卫作为士卒；至于最后一关练脏境的弟子，便在巨灵卫中担任统领。”
姜亭咂舌暗惊，他倒是知道宗门的权利很大，能与朝廷官府相抗衡。
但也没想到，宗门竟然连军权也能染指，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豢养私兵。
小小一个巨灵门，不过在庐陵一县称霸而已，就能豢养五百私兵，还有其他诸多弟子。
那其他的那些雄霸一府、一州之地甚至于盘踞在整个大唐天下顶峰的江湖宗门，又该掌握着多强大的力量？
姜亭陷入了沉思，没再说话。
曹伯也闭口不言，二人一路无话。
很快，穿过了书阁兵坊，来到那处大湖边缘。
在温柔的阳光之下，昨夜那朦胧的雾气尚未完全消散，此时看来，湖畔花木丰茂、桃红柳绿，观之令人心旷神怡。
不远处，一座浮桥，延伸向大湖中央，尽头之处是一座白砖黑瓦的湖心亭。
曹伯领着姜亭走过去，道：“老门主就在那湖心亭上，你自去便是。”
姜亭点头，而后独自向前行去。
这湖泊之中，丝丝缕缕的雾气较之岸上稍显浓厚，但也不阻碍视线，行走其间，只敢心旷神怡。
浮桥不长，很快便走到尽头。
那湖心亭的边缘处有一个小小的渡口，一位老者正独坐于此，一人一竿，怡然自得。
姜亭刚走到他的身边，便见他侧过身来，问道：“姜小郎君？坐吧。”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摆下的那张小马扎。
姜亭却是愣了一下，对于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他来说，老门主的模样，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薛老门主看起来干干瘦瘦，身上皮包骨头，神情萎靡无神，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老人来得精神，一张脸也是干瘦到了极点，胳膊上也无肌肉，一身皮肤松弛……
总之，一副衰老虚弱、风烛残年的老人模样。
这模样，可一点不像传说中镇压庐陵江湖二十载，无人胆敢挑衅的模样。
他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安静坐下，还未开口，便听老门主笑道：“怎的？老夫的模样和你想象的是不是差别太大了？”
姜亭也不遮掩，点点头道：“确是如此。”
老人嗤笑一声，道：“别在外面瞎听什么镇压庐陵江湖二十载、威名赫赫之类的传闻，不过是个糟老头子罢了。”
“这天下大得很，庐陵只是一个弹丸之地，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对此，姜亭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老门主似乎看出他的窘迫，哈哈一笑，说道：“别怕，别怕。知道老夫今日为何找你来此吗？”
姜亭摇头，老实道：“不知道，请前辈指教？”
老门主此时却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盯着姜亭，说道：“老夫听闻，三娘这一月以来日日泡在你那画坊，早出晚归。老夫老来得女，只有这么一颗掌上明珠，自然该叫你来见上一见。”
姜亭脸色大囧，赶紧摇头否认：“前辈多想了，不是这样的……”
苍天见证，他和薛梦君可没有半点暧昧之情、越界之举，二人相交，除却初识之时谈的条件外，其余时间颇有君子之交，淡然如水的感觉。
看见他的脸色，老门主哈哈大笑道：“别紧张，老夫开个玩笑罢了。”
“三娘去找你，是为了画出她母亲的像，这事老夫知道。”
姜亭心头一惊，道：“原来此事前辈知晓？”
薛梦君一直与他说的是瞒住了老门主，要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此事也并非见不得光，暴露也就暴露，姜亭没什么心理负担。
老门主理所当然道：“老夫如今虽然已不管巨灵门中之事了，但若是自家女儿在干什么都一无所知，那不成了聋子瞎子？”
“小郎君今日来此，不知可将画像带来，若是在身，不妨让老夫一观。”
姜亭摇头，道：“今日来此，也不知晓老门主是要观画，未曾带来？”
老门主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不见失望表情，只是道：“既然没带，那便算了，再等一月也无妨。”
而后，老门主目光落在姜亭身上，上下打量两眼，赞道：
“小郎君天姿不错，松鹤延年拳的基本功练得很扎实。”
“不过，姜小郎君，老夫想要问问你……你觉得三娘这桩生意做得如何？以门中真传，换取一幅画，可否值得？”
说到此处，老门主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姜亭。
姜亭身子一紧，似乎终于明白对方的目的，他站起身来，直言道：
“老门主，恕我直言，有些东西的重量只存在于人心之中，是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不存在是否值得，只有是否愿意。”
说到此处，他略微一顿，又道：“再者，当初晚辈所提的条件也只是传授武道与加入贵派罢了，真传武学之事是后话，不过是三娘随口所说。”
“如今三娘已传了我松鹤延年拳与大圣桩，也算是约定完成。若老门主不满意，那入门之事与真传之事，往后不提也罢。”
“只是，希望老门主不至于因此怪罪三娘。”
话说完，姜亭目光平静，注视着面前的老者。
他之前想要加入巨灵门是为了能够习武，也为了有棵大树能遮风挡雨。
但如今对他而言，已入了武道门槛，又触发‘升华之道’与‘侠义之道’两个长线任务，只要稳步前进，变强不是难事。
这巨灵门，加入也好，不加入也罢，都已不重要了。
只是，他与三娘相处一月，对其人颇有好感，倒不希望因此事影响到她。
谁知，听完这番话，老者不仅不曾发怒，反而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开口说道；“老夫明白了。三娘的眼光不错，这一桩生意做得也不错，做得值得。”
姜亭一脸迷惑，却没有跟上对方的思路。
老门主此时又道：“三娘这孩子，总是待人以诚，老夫一直很担心她为人所欺，为人所骗。”
“但你方才一番话，足见三娘以诚待你，你也是以诚待她。一门真传换来一位真心益友，倒也算是值得。”
“姜小郎君，你入我巨灵门之事，与三娘所言授予真传武学之事，老夫皆允了。”
姜亭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这老爷子今日找自己，是为了试探。
若是刚才自己应答不对，只怕后果难料……
姜亭沉默之时，却未曾注意到，老门主忽地转头望向羽山方向，神色微变。
而后，他回过头来，却话锋一转，道：
“姜亭，三娘说要传你真传之武，不知她可告诉你，我巨灵门真传之武《巨灵镇世锤》的要诀为何？”
这一次，老门主直呼其名。
姜亭回神，也未在意，摇摇头，道：“三娘未曾提过。”
他连这门武学的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
老门主笑道：“她不曾告诉你，便由老夫来告诉你。”
说着，老门主慢慢地站起了身来，挺直佝偻的躯干，面对姜亭，那干瘦的躯体，却迸发出了强横无匹的气势以及一种面对高山大岳的压迫感。